霍奇起的很早,背着小药箱,踩着厚重的雪前往离村庄最近的一处雪林,去采集一种只有在这几天才会从雪中露出的珍惜药材——雪附子。
这是一种具有麻醉性的药物,却又不会像罂·粟那样吸入成瘾,只有极寒的雪域才能长出如此神奇的药材。
霍奇在树下小心翼翼地轻拍开表层的雪屑,寻找着寄居在大树根部的雪附子。
在第七次翻开雪屑的时候,一朵状似蘑菇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它有着褐色的粗柄,冠盖却是白色,但这白色并不纯净,在白色的冠盖里还有着许多颜色更浅的斑,寻常人或许只会认为这是毒蘑菇的一种,但霍奇不会认错,这便是他所要寻找的雪附子。
他伸出手掐在雪附子菌柄根部三分之一的位置,采摘这种药材不能连根拔起,它的产量本就稀缺,若把根部破坏掉,来年这片雪林就再也找不到雪附子的痕迹了。
正当他要合上手指掐断菌柄的时候,始终在一旁看着的黛芙妮出声说道:“你这样采摘雪附子是不对的。”
“什么?”霍奇错愕地回头望着她。
黛芙妮走上前,蹲下身子来,轻拍开霍奇的手指,捏住雪附子的菌柄,抬起头看向天空。
“这个方向......”随着她说话的同时,捏住菌柄的手也在不断调整着位置,最后轻轻一捏,将雪附子自菌柄掐断。
霍奇打量着黛芙妮递过来的雪附子,除了断面稍显光滑外并没有什么不同,因此他疑惑地问道:“这和我采摘有什么区别?”
“你摸一摸菌柄的断面。”
霍奇依言摸到断面,轻咦一声,发现了不同之处。
他往常采摘雪附子的时候,断面总会有少量的粘液附着,而黛芙妮采摘的这株却几乎没有黏着的感觉,除了少量的水分外光滑无比。
“这是为什么?”他不解地看向黛芙妮。
“雪附子有一定的背光性,却不会在外观上表现,而是体现在它菌柄的营养管上,会逐渐趋于背光侧,选择在背光侧掐断的话,断面的营养管会迅速收缩,其中的营养液也不会滴到断面上。你那种采摘方法虽然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但终究无法达到最大药效。”
霍奇回想了一下,很确定自己没有在任何书本中见过这样的描述:“你怎么知道雪附子有这样的特性?”
黛芙妮笑道:“早跟你说过,巫师的草药学积累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又是在提醒我成为巫师的好处?”
“看你怎么想了,我只是说出事实。”
雪附子的产量很少,两人在雪林里搜索了一整个白天,最后也只找到四株,本来还发现了另外一株,但那株看上去还未成熟,又被黛芙妮掩上雪屑静待成长。
回村庄的路上,两人并排着行走,在厚雪上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
“我明天就回去了。”黛芙妮忽然说道。
“哦。”霍奇随口应了声,随后反应过来,“我该说走好不送还是一路顺风?”
“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好。”
“我想也是。”
雪屑落在黛芙妮的发丝,红色的发丝衬着雪的白,有种说不出美。她忽然停下了脚步,任由雪继续落在发上。
“真不打算成为巫师了?”
“嗯。”
“好吧,反正我也尽力了,也不勉强你了,过了今夜我就走。”她看着霍奇,忽然笑道,“临走之前,是不是该请我吃一顿好些的晚餐,实话实说,你做的面包真的挺难吃。”
霍奇错愕片刻,随后也跟着大笑:“好,今晚我们去巴赫大叔的家里,麦格大婶的厨艺总能堵上你挑剔的胃口了。”
临别总是话多,两人回村的一路上说了很多话,似乎从黛芙妮表示放弃让霍奇成为巫师后,两人间本就不多的隔阂彻底消失,共同的话题也多了不少。
临近村庄,正和黛芙妮交谈的霍奇忽然止住了声音,表情凝重地看向不远处的村庄。
黛芙妮说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了原因。
相比于他们离开的时候,村庄外多出一长串印痕,以形状来判断应该是属于冬夜马,这种身材偏矮小的马却有着极强的耐寒能力,即便是到了人不能踏足的极寒地带也能任他驰骋,作为雪域的骑乘工具再合适不过。
但从地面上的蹄痕来看,至少是数十匹冬夜马同时踏过,奔进了村庄里。
以往有商团路过村庄做些小生意,用的通常也是麋鹿。即便有冬夜马也不会太多,最多两匹来拉一架马车。
数十匹冬夜马,这种规模绝不可能是来访的商团。
霍奇心里咯噔一下,惶恐与慌张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看了旁边的黛芙妮一眼,然后不管不顾地向村庄里狂奔。
进了村,周围安静的可怕,以往这个时间段常有的拍洗衣服和晾晒皮肉的声音全无。
“格林大叔。”
“马菲大婶!”
他挨家挨户地敲着门,却没有任何回应,并且他发现村里每家用来晾晒肉干的木架全部都空了,马菲大婶前阵子开始养的鸡,此刻也只剩下数片鸡羽,完全不见了鸡的踪影。
他的心沉得更厉害,向村庄中央跑去。
快要到村庄中段的时候,密密麻麻的脚印开始出现。有马的,有人的,空气漂浮着某种令人窒息的味道,有些微甜,但更多的是腥。
往前跑了一小段路,霍奇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前方。
黛芙妮也赶了上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下意识地捂上嘴巴。
一眼望过去,唯有用炼狱才能形容这样的惨状。
霍奇熟悉的那些猎人们,曾挽着魁梧的弓箭大笑着拍他背,说他秀气得厉害的那些猎人大叔,此时已经全部躺倒在地上。
他们的胸膛也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暗红的血色浸润了他们的衣服,有些人身体还算完整,但更多的人都被砍断了手脚,凌乱地摆放在一旁,分不清谁是谁的,更有几人的头颅已经不知道滚到哪去。
而这些猎人的妻子们,衣衫破碎,面色紫青地死去,有的被斩断了双手,还有几人被削尖的木架穿过全身,立在中央,血顺着粗壮的木架止不住地流。
霍奇眼睛布满了血丝,太阳穴附近爆起的血管清晰可见。
那被木架刺穿,竖立起的两个女人,他都很熟悉。
一个是马菲,一个是麦格。
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村庄遭受了一场血腥的屠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