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像是侧卧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不对,似乎是金属的地板上的感觉,那种时间久了甚至会令人作呕的冰冷感觉即使是意识模糊的现在也清楚地刺激着皮下神经的冷敏小体,同时吸收着身上的热量,催促着意识的回复。
没有立刻跳起来,这是最愚蠢的行为,在不明状况的情况下立刻跳起来,绝对会引来不必要的过多注意。
这些是以前受到的,虽然不想要但是还是被迫完全记住了的教导。
虽然现在就算想跳起来,身体也因为刚刚苏醒而没有和意识契合的原因而动弹不得。
闭着眼睛,梳理着还有些混乱和迷糊的大脑中储存的信息。
苏夜,十二岁,某组织重点培育的幼年杀手之一。
组织的名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平时都只是称之为"组织"。
和各种华丽的电影中那些随身带着枪械和刀具,随手一枪就能爆头而且可以以一敌百的杀手不一样,"组织"一贯的作风是隐秘,隐秘到令目标直到死都不明不白。
下毒、诱拐、车祸、破产、赌博、情杀、绯闻...组织对付不同的人,总是有不同的手段。而被他们当作目标的人,大多死于「意外」。
所以她并没有被强迫去学习一些冷热武器的使用知识,只需要高超的演技和漂亮的脸蛋就足够了。
只有掠夺别人的幸福,才能生存下去,这是身为杀手必须有的觉悟。
自己和别人,只有一个能幸福,身为杀手的存在一向别无选择。
然而,不论在哪里,不论什么时候,人类中总是存在着异类。
不希望看到任何人不幸,无法容忍无止境无意义地伤害别人,不希望看到别人因为自己而不幸。
那是就连"圣母"都无法形容的扭曲价值观和人生观。
起源只不过是一场大火,以及一个不肯忘记自己天真的小女孩的执着罢了。
具体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并不是时间太久远而作为较短时间的第二记忆性质被遗忘,而是意识强行不愿想起而已。
不愿看到任何人不幸,明明身为杀手却想要拯救所看到的所有人。
然而,她却无法看到自己。
死亡是必然的,所谓的杀手,如果不杀人就没有价值了。
即使是资质再好,组织也不可能放任一个训练照样接受,但是却从来不接任务的存在。
刀刃触及皮肤的冰冷,还是如此清晰。
寒冷的钢铁刺入身体中,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仿佛还停留在神经细胞的记忆里。
「我...还没死吗...」
像是无力,又像是挣扎般慢慢睁开双眼,仿佛害怕睁开眼,看到的却是阿鼻地狱的场景。
"终于醒过来了吗?恭喜你你是这次来的人里面素质最差的一个!"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她身后上方传来。
用还有些僵硬的手臂撑起发沉的身体,手掌和手臂还残留的冰凉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看情况似乎是在火车上,不,与其说是火车还不如说是地铁比较合适吧,周围唯一的景色就只有黑色和各种金属管道。
"不要欺负这么可爱的小萝莉,不然可是要遭受天罚的啊!"
一双手伸过来扶起她,同时一个温柔的男声在苏夜头上响起。
苏夜抬头望过去,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出现在了视线中。
低下头,挣开从扶着改成环箍着的双手...话说这个动作,再加上刚才的话...眼前这个男人不会是萝莉控吧!
"菜鸟们..."
那个声音冷冰冰的刀疤男开始讲些什么,但是苏夜却完全没有心思去听。
原因无他,只是在于这个比平常还要乱七八糟的世界而已。
横的,竖的,直的,弯曲的,无数像是涂鸦一般的线充满了世界。
抚摸着金属地板上纵横来去像是用油性笔勾勒出来的,又像是真实存在的裂纹一般的线,于是乎刀疤男他们所说的话完全被苏夜无视掉了。
然后,旁边的几个人忽然同时念出了同一个名字。
"马修·艾迪森!"
被这一声从出神的状况中惊醒的苏夜转头看向众人,然后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一个光芒在身上闪了两下的黑人雇佣兵。
而就在她转头的瞬间,右手转头和扭动肩膀的力道顺着力道向下按去,但是手还是保持着只有指甲尖对准地上一条线条的姿势。
像是穿过一张纸,不,甚至比用沾湿了的手穿透纸张还要简单,指甲的尖端切入了钢铁合金的火车地板之中。
直死之魔眼。
不知为什么,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能力的名字却像是一早就了解了一样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世间一切皆有破绽,也就是所谓的"死",这双眼睛就是能够看见那所谓"死"的存在,能够看得到一切事物的「死」,将「死」这种没有实体的概念以视觉讯息的形式接收,体现为如同涂鸦般的「线」,当对象的「线」被切断时,被切断的部分将被直接引向终结,造成无法治愈、无法还原的死亡,一切的一切,只要是能看见的,只要是能理解的,就算是神也杀给你看!!!
然而,听起来是如此强大的能力,拥有者却绝对不会喜欢。
——到处都是死亡之线。
脚下有,头顶上也有,甚至自己身上也有。
"唔..."
苏夜有些恶心似的闷哼了一声。
此时此刻,在苏夜的视野中,整个世界都好像七零八落的拼凑起来的残次品一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坏掉。
运动下身体手脚甚至脑袋都随时会脱落、走在地面上感觉地面随时都会被踩碎,抬起头的话,天花板好像下一秒就会砸下来。
就连坐在这里,仿佛地面也会在下一秒完全被消灭一样。
连站立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只是睁开眼睛就会感到绝望,而且就算闭上眼,世界的死亡依旧扑面而来,连无视都无法做到。
通常来说,只要脚踏实地就能够安心,然而不论如何自处,苏夜都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哪怕是一丁点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