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宁之顺利地蒙骗过了出租车司机,两人到达目的地后, 楼宁之从钱包里拿了钱出来付:“不用找了, 谢谢。”
完事儿楼宁之蹦蹦跳跳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向庄笙伸出一只手,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把手收了回来,喊坐在里面的庄笙:“下来吧。”
庄笙的手亦是刚伸到半空, 落了个空。
楼宁之东张西望,没注意到她。
庄笙下了车,楼宁之绕到她身后去, 两人照例是一前一后地进餐厅, 这是家私房菜,主要菜系是粤菜。楼宁之没什么考究, 领着庄笙过来尝个鲜。
楼宁之听着服务员给她介绍招牌菜, 在图文精美的菜单上挑了几样最好看的点了, 然后把菜单推给庄笙,庄笙点了两杯奶茶。
楼宁之:“……”
她问:“你不要别的吗?”
庄笙摇头, 在回答之前先扬起了一个笑容:“不要,你点得过多了,我们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没点多少,也就四五六个?”楼宁之和她相对坐着,这里卡座间隔大,楼宁之伸直了手都够不到对方, 她双手撑在椅子上,打算绕过桌子去庄笙那儿坐着。
此时眼角余光闪过一个人影,楼宁之动作僵硬在原地,放弃了打算,老实坐在离庄笙远远的对面。
庄笙:“???”
她问:“你怎么了?”无怪她对楼宁之发出这个疑问,楼宁之著名的“多动症”“人来疯”,现在既没上菜又没有别的消遣,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没什么。”楼宁之一撩自己的头发,说,“没看出来我在做一个安静沉稳的美少女吗?”
庄笙:“……”
她没看出来,只看出来她有心事。
庄笙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楼宁之:“没有啊,我,我怎么会有事情瞒着你,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能瞒得住事情的人吗?”她用一双纯洁清澈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庄笙。
庄笙对上她的目光,缓缓启唇:“那你怎么不坐过来?”
楼宁之睁眼说瞎话:“嗐,你那儿小。”
庄笙看着自己身旁足足能再坐下两个人的空位,冲她一挑眉。
楼宁之蹭了蹭鼻子:“那什么……”她双眼突然亮起来,望向斜前方,“奶茶来啦。”
“您的奶茶,请慢用。”服务员把两杯港式奶茶放在桌上后离开。
楼宁之搓了搓手,“快上菜了哈,你先尝尝奶茶好不好喝?”
庄笙顺着杯沿抿了一口,茶苦奶香,在舌根久久萦绕,她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赞许。楼宁之在奶茶里多放了两勺白砂糖,搅匀,她怕苦。
两人手头各一杯奶茶,面对面看着。楼宁之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主动挑起话头道:“你最近除了参加节目和活动还有什么长远的计划吗?比如说拍拍电视电影什么的。”
庄笙静静地看了她两秒钟。
楼宁之:“嗯?”
庄笙两手交叉,撑着自己尖削的下巴,说:“你这样很像我经纪人。”
“什么经纪人,怎么就像经纪人了,我这是对你的工作表示关心,你见过能陪你……”楼宁之两手比了个接吻的姿势,“能陪你这个的经纪人吗?还有这个以后的,你来的时候对我做的事,哪有这样的经纪人嘛。”
楼宁之还嘟囔了一句别的,庄笙正好那句话没听清,问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楼宁之飞速否认。
庄笙已经百分百确定她有事情瞒着自己了。
服务员把几道菜一一上齐,两人各自取了双银筷,期间楼宁之数次挑起话题,都被庄笙三言两语聊得陷入冷场。楼宁之到最后把筷子放下,百思不得其解地问她:“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没有啊。”庄笙兴致缺缺地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
“饭菜不合你口味?”
“没有。”庄笙现场给她吃了一个,“挺好吃的。”
“那你臭着张脸?”
“我没有,”庄笙又用上了方才出租车上用过的借口,“我不是说有点冷吗?可能是真的着凉了吧,打不起精神。”
“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去。”
“凭什么我扭腰的时候你能带我去看医生,你生病我却不能带你去看医生啊?”楼宁之说,“你这是双重标准,我不管,待会儿我要带你去医院。”
“万一被拍到了怎么办?”庄笙盯着她的面部表情。
楼宁之随口应道:“拍到就拍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拍到了,大不了——”她突兀地消了声。
庄笙质问道:“所以我们果然被拍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楼宁之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说漏嘴了,果然自己瞒不住什么秘密,“嗳”了声,叹气道:“我回去再跟你详细说。”
庄笙嗯了声,心想所以她这两天谨记着助理的规矩不做出来过分的举动是因为这个?
楼宁之说:“但还是得带你去趟医院,不许反驳。”
庄笙“哦”了句,说:“我没着凉,都是骗你的。”
楼宁之勺子掉进碗里。
庄笙说:“我也会去再跟你详细说。”
楼宁之顿了几秒钟,深沉地问她:“你吃饱了吗?”
“差不多吧。”
楼宁之抓起她的手,回神后放开,给她让出一条路说:“我也吃饱了,我们回去,好好地聊一聊需要详细说的问题。”
匆匆来,匆匆走,两人回到了宾馆房间。
“我先说。”楼宁之举手,憋了三天的秘密一股脑全吐了出来,“你拉片子那天晚上我大姐给我打了个电话,就是告诉我我被拍的事情,她说她帮我解决了,让我注意点儿。第二天我注意了,但是又被拍了,她说可能是你的行程泄露了,让公司把那人给炒了,再就是今天了,我怕还是有人知道你的动向,肆无忌惮容易被拍。”
“就这样?”
“不然还要怎么样?”楼宁之说,“这还不严重吗?”
庄笙没有想到过“包养”的那一层,她和楼宁之一样当局者迷,忽略了楼宁之的身家背景,自然认不清其中的利害关系,对楼宁之这么如临大敌感到大惊小怪。
楼宁之开始了以“我大姐说”开头的句式。
她照葫芦画瓢地把楼宛之对她讲的话复述给了庄笙,然后说:“你懂了吗?”
庄笙沉默良久,轻轻地应了一声:“懂了。”
楼宁之:“所以我大姐让我在外面注意一点。”
庄笙心里一股莫名的躁郁翻涌着,眉眼里也升起郁气,忍了忍,没忍住道:“按照你大姐的说法,你最好在家里呆着,不要和我一起出门比较好。”
“这样是没错啦,但是我不是想和你一起出去吗,老在家里闷着有什么意思?”楼宁之一开始没听出来她话里若有似无的责备语气,认真地思考过后回答了她,答完才恍然发现自己似乎理解错了意。
“你什么意思,是在怪我大姐吗?”
庄笙自知失言,垂眼歉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楼宁之质问她,“我大姐本来就说得对啊,你是明星,我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还是你签约公司老大的妹妹,我们俩在一起就是会惹人误会啊。你以为我愿意在外面和你保持距离吗?我不想牵你的手吗?我不想和其他情侣一样想干什么干什么吗?”
楼宁之情绪越来越激动。
庄笙双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说:“别说了,我错了,先冷静一下。”
楼宁之鼓着脸颊说:“我很冷静了。”
庄笙温柔地说:“那我们冷静地歇息一会儿行不行?”
楼宁之没开口答应,但是她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床边,往上重重地一扑,趴着玩手机去了。
庄笙碰了碰她的手,楼宁之把手抬起来,碰她的腿,楼宁之把脚挪得远远的,庄笙再去碰她背,楼宁之翻了个身,敞出了肚皮,这回没法躲了,被庄笙摸了个正着。
楼宁之说:“你烦不烦?”
“烦。”庄笙说,“对不起。”
楼宁之:“……”
她不想听庄笙说对不起,最近却老是听见她说。
楼宁之没有很生气,刚闹了两下别扭就差不多消了,这会儿听她说对不起,心里又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楼宁之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先叹了口气:“我大姐很早的时候,哦,就是去年暑假去爱琴海,她跟我说了什么什么责任什么的,具体我不记得了。反正我选了你当我的责任,是我心甘情愿的,你要当明星就当明星,我继续做我的大小姐,大不了出去夹着尾巴做人,国内不能浪我们可以选择去国外玩啊,国外总没人认识我们吧?除非你火到国际上去,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听多了是会听烦的,我就特别讨厌你这么说,好像是你逼着我牺牲似的,我不想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逼着我做。除了我大姐我二姐我爸我妈,偶尔还有你。”
庄笙:“……”
她一开始是想说什么来着,楼宁之突如其来的一笔,把她的思绪全都打乱了。
“你又是怎么回事儿?一会儿着凉一会儿没着凉的?”这回轮到楼宁之盘问她了,庄笙的理由就简单多了:“就是想握你手,找了个借口。”
楼宁之:“噫——”
庄笙:“怎么了?”
楼宁之抖抖手臂,夸张道:“肉麻。”
庄笙笑了笑。
两人勉强算是说开了误会,楼宁之张开双臂扑进她怀里:“我就喜欢你这么肉麻,不过下回光明正大的麻我,你拐弯抹角的我听不出来。”
庄笙幽默道:“你是想要全麻的,还是想要又麻又辣的?”
楼宁之乐道:“你当我涮火锅呢。”
庄笙双手拥着她,下巴搁在她头顶上,静静地没作回应。楼宁之也抱住了她,耳朵贴在她心口,听着她沉稳的心跳声。
“不想上学。”楼宁之突然说。
“不是刚放假吗?”庄笙奇道,她刚刚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失去了两个月的记忆,直接从七月份跳到了九月份。
“是,我就是往远了想。”楼宁之宁愿这么天天窝在宾馆里等庄笙跑完通告回来,也不想在学校里上学,几个月见不到庄笙的人影。
“我尽量下回接一个在北京拍的戏。”
“好——”楼宁之脱口的话被她咽了回去,“好多戏都不在北京拍吧,你看剧本吧,哪个剧本好就去哪儿拍,不用特意留在北京,你看我上个学期一个人不是好好的吗?你忙你的工作,不用顾及我。”楼宁之的心在滴血,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你给我留在北京,哪儿也不许去!
“可……”
“没什么可是,我就喜欢你有大志向的样子。”楼宁之心里说,才不是,喜欢你陪在我身边的样子,哪里都不要去。
“那……”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楼宁之替她回答道。
庄笙说的话都被楼宁之抢完了,她最后只能表明她的一个态度:“我尽量留在北京,有北京的通告就接北京的,少出远门。”
“好。”
楼宁之听听就算,当明星哪有在一亩三分地可劲窝着的,有名有利的那些都是“空中飞人”,通告跑遍大江南北国内国外。
庄笙一定会成为大明星,她等着那一天。
楼宁之在庄笙怀里窝了会儿,犯了食困,直打盹儿,庄笙给她简单冲了个澡就把她抱进被子里睡了。她自己开了电脑继续完成林教授交给她的作业。
她有点心神不宁,电影放过了节奏点都忘记暂停,回过神来已经落后很远了,接二连三地往回倒了几次,庄笙失去了耐心,关电脑也上床睡了。
夏月一轮,照着两处风光。
楼宛之在房间里撕纸条,纸张是她抽屉里一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所谓撕纸条就是把这张纸撕成许许多多的条状,大概是小学生以及幼儿园学生玩的游戏。
今年三十有二的楼总就在玩这个游戏,她一个人,对着灯光,撕着手里的纸张,口中念念有词:“楼银花。”
嘶啦——
“楼安之。”
嘶啦——
“楼老二。”
嘶啦——
楼安之在会议室打了个喷嚏。
从她离开楼宛之的病房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九个小时,一下午都在忙着抢救病人,晚上开会,现在会议室还坐着不少各科主任及更高的主管。
楼宛之六点吃了晚饭,六点半洗了澡,在楼安之床上,保持着她今天走时看到的自己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坚持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楼宛之开始撕纸条骂人,一直撕到了晚上十点,她中途喝了五杯水,没见楼安之踪影,最后连这个打发时间的法子也坚持不下去了。
楼宛之给楼安之发消息,除了两小时前的那句“我去开会”外,一直没有回复。楼宛之负了气,把灯关了直接睡觉了,当谁很想滚床单似的。
楼安之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脑子都是昏的,连澡都没洗,随便换了睡衣就往被子里钻了,接触到一具温暖的身体,她拿手机开手电筒照了一下,看清是楼宛之不是旁的人以后,倒头就睡。
楼宛之醒得早,楼安之还在昏睡,她睡姿有一点像小孩儿,喜欢蜷着,长手长脚缩起来以后看起来小小的一只,一只手握着拳头抵在自己胸口。楼宛之学着她比划了一下,腹诽道:难道是一颗红心向祖国?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她手指点了一下楼安之的鼻尖,轻声问道:“不知道你昨晚是几点钟回来的。”
楼安之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楼宛之看她看上了瘾,睡梦中的楼安之忽然抬手,在面前拍了一巴掌,好巧不巧楼宛之就正好在这片区域里,她彼时正打算凑近看楼安之脸上有没有脏东西,有的话帮他弄掉,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她脸上。
清脆的一声掌掴,把楼安之也吵醒了。
楼安之:“……”
楼宛之:“……”
楼安之:“不好意——唔!”
楼宛之把她吻得偏头不住喘息,恶狠狠地说:“这就当作你刚才扇我一巴掌的补偿。”
楼安之:“我——”她挡住楼宛之再次吻过来的唇瓣,说,“这次又是什么由头?”
楼宛之面露哀怨,一项项地列出她的罪状:“昨天把我一个人扔在床上,出去以后到我睡觉都没回来,给你发消息你不回复,让你吃晚饭你不吃,回来以后不叫醒我……”
楼宛之还要往下数,楼安之忙打断她,说:“还有?”
楼宛之:“有啊,我给你列了一百条。”
“……”楼安之默不作声地床上爬起来,换衣服穿鞋,楼宛之行动不便,看着她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一切,抖开白大褂穿上往门口走了。
“喂,你欠我的还没还呢。”
“欠着吧,反正也还不清了,我有个要紧的病人,我先去查一下房,待会儿过来吃早餐。”楼安之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要说: 闭门造的车造完了,氮素还没想好要不要放,用什么方式放,不要抱希望哈﹁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