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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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未明心头狂跳,满是震惊之色。御风飞行,那可是传说中的圣域。这老人,竟是圣域高人么?他在地球上闯荡了那么多年,只当圣域是所有修炼者的传说之境,因为从古至今,没人能进入那个领域,他绝没想过世上竟然真的有圣域强者。

他转身游到一丛水草下,悄悄浮出水面。只见漫天迷雾昏暗的光芒中,老人全身被一股青色火焰笼罩,那火焰似乎有了灵性,在长风中扭曲伸展,逐渐化作一株青雾朦胧的大树。

随着那青色的火树在风中摇曳,老人的身体竟渐渐变淡,直至成一道似有似无的虚影。一股奇特的狂风自老人身上向着四面八方掠去,所有蒸腾的雾气尽数被吹散。可是天空却没有因此而光明,反而愈发阴沉下来。

一朵血色浓云在天空中缓缓凝聚,顷刻间遮住明丽的太阳。天空被艳红色侵染的一片妖异,原本绿树清溪,葱郁茂密的原始丛林,霎时间成了阴风萧瑟的诡秘炼狱。

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从那血色浓云中阴恻恻的飘出来:“多如,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做困兽之斗?把信给我,我给你一个痛快。”

多如哈哈大笑,青色的火树在空中不断颤抖:“想杀我,也得看你的邪云珠练的够不够火候。”他低喝一声,一双枯枝般的手箕张开来,青色的火树立时冲天燃烧,无数的枝条如同铺天盖地的青龙异蛇,向着血云缠绕飞掠去。

那声音道:“好,你让我们整整追杀了十八年,直到今日才真正建功,足见你这老家伙确实是很有一套的。久闻裂魂之相位列洪荒十大奇功之一,今日邪刀就来领教一下!”

血色浓云在天空中不断的翻滚涌动,猛地一道异芒闪过,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多如的裂魂树枝纷纷断落。一股青风从四合围来,接天连地旋转不迭,坠落的裂魂树枝被青风卷起,如同无数道风刃,随着龙卷风朝着血色浓云狠冲激射而去。

血色浓云突地僵硬了一下,六道奇特的黑色闪电从浓云中斜刺而出,叉破时空,宛成六芒星,如一只大手,迅捷无比的扼住龙卷风脖颈。龙卷风惊天动地的扭曲挣扎,却如一条被抓住七寸的巨蛇,始终不能挣脱。

多如变色道:“原来如此,你的邪云珠已练到‘六变’之境了。”

血色浓云中飘来邪刀得意而诡异的笑声:“不错,六变之初,邪云刀雾。六变之末,天地在握。你我都是结脉四重天的壬级之境,可是论起独修秘术,嘿,以你的性格,修出的鬼相偏向辅助,战斗能力是远远不及邪云珠了。”

多如的虚影在青火树中绰绰晃动,似乎随时都要消散,冷笑道:“那可未必!”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双手猛的向下按去,好似要将整个大地按下,天崩地裂,龙卷风突地顿住,随后向上猛冲,嗤的一阵怪异的尖锐刺耳声中,轰然爆炸开来。

无数青色风刃在茫茫尘雾中穿梭霹雳,如同被卷起的飞刀网,蜂虫似的嗡鸣声中,空间一阵诡异的扭曲波动,向血云铺压过去。一道刺目白光从多如的身体向四面散逸荡开,如同一道道连绵起伏的毁灭激光射线,来回扫削,波浪翻滚,层层递减,所过之处,草木竹石,尽数无声无息的化作齑粉。

血色浓云颤动了一下,里面传来一阵闷哼声,血色浓云顿时向外疏散,随后又猛的收紧。邪刀被那股奇特的能量波动扫中,竟也受了伤。

轰隆!

再一次地动山摇,能量波到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山上,登时山石滚动,如成千上万只凶兽放踢冲奔,齐天怒吼,整座大山竟从中间哗啦啦断裂崩塌开来。

烟尘随着暴虐的气流滚滚腾起,化作一朵蘑菇云。遮天蔽日,在血光诡异的穿透下,如同世界末日。

石未明早已钻进水中,只感到上层的水位不断下降,直削减了近十米,方才堪堪停止。随着大地震动,水中也如同被人搬起来来回晃动的鱼缸,他耳膜嗡声一片,五脏六腑都要从腹中冲出来,痛苦异常。

还好这片水流有近三十米之深,石未明躲在水底,虽受音波荡漾之苦,却也无生命之危。他往上看去,一切场景只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半,饶是如此,也瞧的他心惊胆战。

这还是人的力量么?就算是圣域强者,也断无如此可怕!

石未明想起自己曾经以二十岁之龄迈入天级巅峰之境,凭借家族的一套拳法,纵横方圆百里已罕见敌手,少年人春风得意。直到此刻方才深深体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修炼之道,真是永无止尽。

眼看原本有二十米深的小河,此刻已不足十米,他再也不敢待下去,强忍住在高频声波攻击下内脏的痛苦揉动,顺着水流向着山下游去。

水流清澈甘凉,水族生物似乎也感受到了毁天灭地的气势,惊慌失措的往山下急窜。

只感到自己再也憋不住气,石未明才悄悄浮上水面猛换一口气,然后再次沉入水中往下游。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后面的轰隆声隐隐约约,天色渐渐亮起,前面的河道也愈发宽深起来。他浮出水面,放眼望去,原来不知不觉中,已游到了山下。

河岸左面是一座桃树林,时值桃花盛开,娇嫩如片片雪花点缀葱郁的枝头,长风拂过,花香四溢。

右侧是缓坡起伏的平原。天上白云悠悠,骄阳似火,草长莺飞中,炎热的芬芳气息扑来,让憋在水中大半天的石未明精神为之一爽。

草坪起伏处有几十户农家的小村落依山傍水而建,此时村头小河边聚了数十位粗布麻履的农人。农人们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对着山顶指指点点。

石未明望向山顶,登时一呆。天空中的血云已散去,可是整个山顶竟被削去了近五十米。上面烟尘滚动,仿佛有熊熊的火焰在山底燃烧,卷向天空。

石未明暗暗咋舌,不禁为那个叫‘多如’的老人担忧。多如服下了那个命火丹虽不知是什么东西,但想来是通过激发生命力,短时间获得强大力量的东西。他的伤势本已极重,说不定此刻已不支倒地了。

他心中融起淡淡的伤感,心想:“他郑重其事的说这封信关系天下苍生气运,而那个叫邪刀的人为了这封信追杀了他整整十八年,想来多如老人也逃亡了十八年。这十八年来,他不知受了多少苦厄,始终屹立坚定,英雄大侠二字,他老人家可当之无愧了。”

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被贴身收藏的信笺,又摸了摸多如老人赠送的包裹,猛觉一股异常重大的担子压在了肩膀上。他见那些农人在一起指指点点之后,纷纷摇头散去,显是不敢上山去看情况。石未明也生怕遇到那个叫邪刀的人,白白送掉一条小命,心想:“过段时间,就上去看看吧。如此英雄人物,死的默默无名那也无可奈何,但若抛尸荒野,便是我石未明的罪过了。”

他游到一株垂柳下,爬上岸来,柳絮洋洋洒洒的满天飘摇。暖风骀荡,葳蕤的细草齐飒而曳,与远方的山下农舍融为一体,勾勒成一副世外桃源桃花源般的风景图画。

石未明暗暗赞叹一句:“倘若在地球上遇到这样的所在,只怕早已带着青青来此隐居了。”

他坐倒在草丛中,顺手将衣服拧干。现在已是午时,石未明体力虚弱下,又惊又吓,极想找个安心的所在大吃一顿,好好休息一下。

他打开多如赠送给他的包裹,只见里面零零碎碎的一堆东西。除了衣物之外,有两本古旧的书籍;一些黑色的,不知什么材料制作,似是钱币一样的硬币;一张金色的水晶卡;红,蓝,青三颗光彩熠熠的琉璃球;还有一把精致的小剑;几个精巧的小玉瓶。

石未明先是拿出那两本古旧的书籍,书面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名称,一本叫做:“天元法”另一本叫做:“裂魂之相”。

石未明想起邪刀与多如的对话,想来这本‘裂魂之相’是多如老人的修炼方法了。想起多如老人那神鬼莫测的实力,邪刀又说这是什么‘洪荒十大奇功之一’,定然不是凡品。石未明心中一阵火热激动,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又一阵黯然。

丹田已毁,再好的功法,对自己都没用了。

他摇了摇头,满心失望的将两本书都放回包裹。又拿起一颗火红色的琉璃球,一股精纯温润的火系能量荡漾在红色琉璃球的四周,形成氤氲的红色雾气,仿佛有了生命在跃动。

石未明吃了一惊,这颗琉璃球是什么东西?竟能蕴含生命的能量。其他两颗蓝色和青色的琉璃球也同样如此,只是在能量活力上,显然红色最强,蓝色其次,青色的最弱。

研究了半天,不明所以,石未明又拿起那把精致的小剑。小剑长不逾尺,剑鞘金光灿湛,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正反面分别雕着‘卿卿如玉梅灵杨,子子如馨醉月裳’两句诗,剑格中间处则雕着‘卿子剑’三个字。

石未明想起多如曾跟他说过,梅灵杨是帝国的皇亲国戚,有着很深的背景。想来梅灵杨此人十分俊美优雅,故有人写了这句话赠送给他。那么这柄卿子剑,自然也是梅灵杨之物了。

他手握剑柄,拔出短剑,一阵嗡声鸣动,霎时间一缕寒芒飘射,整个剑身宛如寒冰精雕,在阳光下气息熏蒸蔚然,十分不凡。

“好剑!”石未明忍不住惊叹一声,掉转剑身在大腿粗的树枝上轻轻一划。咔嚓响过,树枝应声而断,竟似切豆腐般没任何阻碍。石未明拔下一根头发,悬在剑锋上空,手一松,头发立时轻飘飘的往下落去。路过剑锋,头发竟不作任何停留的分作两部分,继续往下坠落。

石未明大喜:“古人有吹毛即断,眼下不用吹,毛发触上即断,可真是旷世奇剑了。”

将短剑归入鞘中,石未明又拿起那几个小玉瓶。小玉瓶做工很精巧,每个玉瓶外面张贴着标签,上面写着‘金创丹’‘活血丹’‘命火丹’等等。

石未明拨开活血丹的瓶盖,瓶中顿时飘出一股异香,只吸上一口,便觉全身如浸浴在婴儿羊水般,通体舒泰,精神大振。他啧啧称奇,在前世的地球上,因灵气稀薄,资源匮乏,丹药已属于极其珍贵的东西,即使有的门派有一些丹药,也视作祖宗遗物,不敢任意使用。没想到多如的包裹中,就有这么多颗丹药。

他以前读过典籍,知道金创丹,活血丹等都是用于治伤恢复。而那颗命火丹则是头一次听说,但见识过多如用过一次,想来也不难猜测其功用。

石未明整理了一下包裹,想了想,将那把卿子剑拿出来,塞到怀中。他如今修为尽废,有这把剑做随身利器,倒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命。只是他全身邋遢,短剑却豪奢华贵,如果直接拿在手中毕竟不相称,故而塞到衣服里层最妥。

他又将那些黑色的钱币和金色的水晶卡拿出来塞到口袋,将包裹系在后背,大踏步向着村子中走去。

穿过两排碧绿如洗的乌桕树,但见炊烟袅袅,饭香清真,家家都在生火做饭。突地一阵稚嫩的叫喝声从村西口传来:“嘿,黑扫帚来啦,快打,快打!”

石未明诧异的转头望去,只见五六个十四五岁的乡下少年,捡起地上的石子朝一个小姑娘乱丢。小姑娘十三四岁的年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衫将她怯弱的身体裹住,狼狈肮脏,像是乞丐。她手中提着一个对她而言十分大的篮筐,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用灰布盖住了。

小姑娘抱着头,惊慌失措的向着村外逃去。她手中提着篮筐十分不便,跑起来跌跌撞撞,好几次摔倒在地,满身灰泥,狼狈不堪。

“打死黑扫帚,滚出俺们村子。”

“黑扫帚想坏俺们村的风水,让俺们村的人都给强盗恶绅欺侮死,用心忒也狠毒。”

“俺家昨天病死了一只鸡,定是被黑扫帚的黑风吹了。”

……

五六个少年嚷嚷着一路追赶,石子不住朝小姑娘身上乱丢,手劲都颇大,石子呼呼风响,似乎都身有一些修为。片刻之间,小姑娘已身中七八个石子,有一个大的,竟击中她后脑,鲜血长流。

石未明怒火填膺,拦截过去,叫道:“住手!你们这些小子想干什么?这么多人欺侮一个小姑娘,算什么男子汉?”

为首的一个身材偏胖,脸上长着不少雀斑的少年见到了石未明带着行李,竟不避让,斜睨而视:“你是谁?你不是俺们村里的人,干什么三鼻子眼儿多出这口气?”

石未明冷冷道:“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竟还理直气壮。你们家大人呢?你们村的人都很流行欺负弱小?”

一个身强力壮的少年叫道:“黑扫帚是黑猫转世投胎,是不祥之物,如果不把她赶出村子,俺们的鸡鸭都要给她黑风吹死,爹爹妈妈也要给强盗恶绅欺侮。”

另一个孩子指着山顶道:“你看云龙山顶,就因为黑扫帚来了,山神震怒,发出黑烟来。”

石未明微微皱眉,瞥了眼惊恐的缩在墙角下的小姑娘,冷笑道:“放你娘的狗屁,她是什么转世投胎,你们又怎能知道了?鸡鸭死了,那是你们不会养殖,给人欺侮,那是你们不懂反抗,山顶有黑烟,那也其他原因,跟一个小姑娘有个屁干系!”

几个少年登时大怒,那个雀斑少年喝道:“你是什么人?专程来俺们云龙村撒野?”

石未明道:“撒野那也不必的,打抱不平倒是有的。你们如果很不服气,那便来吧!”他从怀中摸出那把卿子剑,猛地抽出短剑,嗡的一声清吟,寒芒流动怒射,四周温度霎时间下降了数十度不止。

几个少年显是没见过世面,见动了刀子已是吓了一大跳,再看这把剑如此不凡,面色大变,纷纷向后倒退。那雀斑少年招呼一声:“快走,恶强盗来了!”几个少年登时作鸟兽散。

石未明见几个顽童随脚踏出,速度便如刘翔的百米冲刺,顷刻间跑的没了踪迹。他心中又是吃惊,又是长长出了口气,这村子的小少年各个都是练家子,倘若自己全盛时期,自然不惧,可是现在修为被废,只要那几个少年胆气稍微大点,今天便是自己吃不了兜子走了。

他转身向着那小姑娘走去,小姑娘被吓的全身哆嗦的缩在墙角。她的后脑被石子砸中,鲜血不住的流下,全身的粗布青衣一大半都被鲜血侵染成了深色。小姑娘以为石未明也要来欺辱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噙着泪水,满是哀求痛苦之色,她抽噎颤声道:“别……别再打我了,我……我马上就跟妈妈离开村子……”

石未明见她身上四处可见淤青伤痕,苍白的脸上血迹,泪水与灰泥混合,涂抹的十分脏乱。一阵风吹过,小姑娘怯弱单薄的身体裹在一起,紧紧的抱住怀中的篮筐,我见犹怜。便是铁石心肠,也会升起一股怜惜之意。

石未明想起小时候妈妈讲过‘卖火柴的小女孩’的童话故事。小女孩在街上活活的冻死,石未明每次都听的潸然落泪。他从小就经常想,如果自己遇到了那小女孩,一定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小女孩。

石未明伸手在小姑娘的脸上轻轻抚摸着,柔声道:“别怕,别怕,大哥哥不会欺负你的,以后再也没人会欺负你了。”

“真……真的?”小姑娘见他把手伸过来,噤若寒蝉,身体不住颤抖。谁知他竟会温言说这样的话,她睁大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似乎不相信,又似乎很诧异。从她出生以来,除了她的妈妈,再也没有一个人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在她幼小的心田中,自己是不祥之物,人人避之如蛇蝎,没有人会喜欢的。

石未明目光充满怜惜的温柔,对她善意的微笑。清风拂过,碧绿的乌桕树叶轻飘飘的落下,顺着他明朗的脸庞滑落,将他的真心的笑容吹的如同春风般令人舒适。小姑娘怔怔的瞧着他,竟自呆了。

石未明见她的后脑流血不止,连忙从包裹中拿出一瓶金创丹。先是将金创丹捏碎,正打算撒在她伤口处,小姑娘却反应过来,惊慌的向后缩了缩,用力摇头,却不敢说话。

石未明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这是金创丹,敷上就不痛了。”

小姑娘呆呆的望着他,任由着石未明将丹药敷在她后脑上。石未明见她目光中仍是充满惊怕之意,叹了口气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道:“回公子,奴婢……奴婢叫苏……小小!”

石未明微笑道:“不要叫我公子,我姓石未明,你叫我石大哥。”

金创丹不愧是诸多奇花异草酿制而成,药到血止,见效极快。苏小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石未明道:“你怎么不叫?”

苏小小终于知道这个公子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不禁低头道:“奴婢……奴婢怎配?”

石未明知道这小丫头受人欺侮的太深,内心太过自卑,笑道:“怎么不配?我也是个乡村穷苦孩子,从小就没爹没妈,一个人孤苦过活。现今四海漂泊,无家无业,不比你金贵什么,又怎有资格承担你‘奴婢’二字?”

苏小小听说他也是穷苦人家孩子,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不敢多看,又马上低头。

石未明无奈道:“你是究竟不肯认我这个大哥了,是不是?”

“不……不是……”小小惶急摆手,晶莹的泪珠在她大眼睛中酝酿,滴落在她的布衣上,她凄然道:“公子……公子是大好人。但小小是不祥的孩子,你待小小好,平白坏了运程,我……我不愿害公子……”

石未明皱眉,悉心开导道:“什么是祥与不祥?只要以慈悲之心律己待人,对别人来说,你就是祥贵。而对你来说,刚才欺辱你的那些少年,凶神恶煞,毫无教养,就是不祥的人了。所以神仙因为救人度人,人们视之为祥瑞。而恶魔害人,人们就视之为不祥。小小,你是善良的孩子,在我眼里,你就是天底下最祥贵的人。”

小小睁大一双灵动异常的眼睛,愣愣的看着石未明,显然石未明的话大出她以往的认知,甚至颠覆了她以往的世界观。这句简单的话,如一道彗星在她灰暗的内心中闪过,将她内心照的一片雪亮。

她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别人都认为她不祥,她母亲又从不在这方面开导她,她自然而然的就觉得自己不祥了。从未想过祥与不祥中间,竟也有这样的区别。

她轻轻拭去泪水,低声道:“对小小来说,公子就祥贵的人。可是……可是公子刚才吓跑了阿虎他们,阿虎他们一定也认为公子是跟我一样不祥的人了,这……这该怎么办?”

石未明大笑,心下甚喜,小姑娘很聪明哪,马上就能学以致用。他道:“小小,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还有人说:万物一般,众生平等;圣贤畜生,一视同仁。别说是普通的乡下孩童,任他是权势通天的皇亲国戚,还是富可敌国的巨商大贾,跟咱们都是平等的。他们爱怎么想,那是他们庸人自扰,我们又何必陪他们浪费自己有限的生命?”

苏小小呆了,觉得此人说话当真语不惊人死不休,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也敢说。皇亲国戚是贵族阶层,怎会与自己卑贱草根是平等的呢?

石未明脸现不悦之色:“小小,你是瞧不起我石未明四海为家的漂泊苦人,不肯认我做大哥,是不是?”

“不……不是,小小怎会这样想……”苏小小知道石未明并非贵族阶层,心里少了一些拘束,摆着小手道:“我……我只是……”

石未明道:“只是什么?”

苏小小低声道:“我……我不敢!”

石未明笑道:“你叫一声试试!”

苏小小脸上微微一红,细声道:“杨……杨……石大哥!”

石未明大笑道:“好了,从今而后,苏小小便是我石未明的妹子。谁敢欺负小小,那便是剜我的肉,我须得跟他拼命。快过来,先把伤口处理了再说。”

苏小小乖巧的‘恩’了一声,脸现欢喜天真的笑容,两个小酒窝在脏兮兮的脸上尤为灿烂生辉。

石未明又拿出多如的衣服,多如的衣服是上等的棉布,很适合用于临时止血包扎。他用卿子剑割下一块,细心的帮小姑娘的头部包扎起来。

石未明见小小脸色苍白,显是失血太多,身上还有诸多伤口淤青,当即又拿出一颗活血丹给她。

苏小小从小到大,即使是亲生母亲,也从未待她这样精细备至,温柔体贴的关怀,心中荡漾着感激,惶恐,不知所措交织成的复杂而幸福的感觉,宛似如在梦中。一时间泪水扑簌簌的落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石未明所住家乡人人平等,内心向来没有贵贱的想法。他常年帮助那些官府的特别行动组执行任务,对于困难的人自然而然的就投以力所能及的帮助。眼下小小如此冰雪聪明,遭人欺辱至此,不由得激发了他侠义心肠,如对小妹妹般的爱护怜惜之意。

石未明怕那几个少年去而复返,当即帮小小提起大篮筐,左手牵着她的小手道:“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

风儿将小小脏乱的布衣吹的飘飞,她怯生生的轻声道:“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小小十三四岁的年纪,在石未明眼中,她还不过是个刚上初中的小女孩儿。她从小经历了不平凡的事,极少有温暖,虽然向来董事独立,但终究是个小孩子。在满世界的灰暗中,陡然遇到这样一个人不在乎她是否祥瑞,更不在乎她出生贫贱,一个对自己柔声细语,真心体贴的大哥,心中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奇特的依赖感。

石未明在小小的指引下,来到村子东口,绕过一丛杨树林,便见到山脚之下孤零零的坐落着一个农户。这家农户全由稻草树木搭成,看起来颇为残破,让石未明十分怀疑,这样的屋子,能禁得住风吹雨打么?

随着不断的走进,石未明见到那户农家的柴扉断裂坍倒,上面乱七八糟的,被人不知用什么东西画的花花绿绿。石未明细目看去,只见上面依稀可认得是一些“害死父亲,克死丈夫,不守妇道,该丢火窟,进猪笼”等等言语,石未明心下诧异,转头却见小小脸色煞白,泫然欲泣,全身颤抖。

石未明正待安慰,突然小小惊呼一声,推开柴扉跑进了院子中。石未明连忙跟在后面,只见她直奔向正屋。沿途经过篱笆围成的小院落,里面锅碗瓢盆等散落一地,狼藉脏乱,显然并非小小平时不打扫,而是有人来捣乱。

“妈妈……”小小跑进正屋,见母亲安然躺在那里,长长出了口气。

石未明走进正屋,只见右侧靠墙的床上躺着一个妇人。妇人脸色苍白,双眼微开,显得虚弱无力。她年龄不大,似乎才三十左右,清秀标致,竟颇有姿色。可是她萎靡的神情与眼角处深深的鱼尾纹,将她的清丽秀色遮掩殆尽,此刻全然是一位病危的乡下农妇。

那妇人看见小小头上缠着的棉布,身上全是血迹,吃了一惊,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来,猛烈的咳嗽。小小连忙跑过去将她抱起,轻轻给她顺着后背,妇人一把抓住小小的手臂,因用力过巨而颤抖,她死死的盯住小小的脸:“怎么了?被人……被人欺侮了,是不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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