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王汗把颧骨受伤的桑坤抢救回去后,想起这次事件,他的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既有对独生儿子的心痛,也有对铁木真的愧疚,于是他就说道:“我儿桑坤为了伤害他人故意挑起战事,为了自己的利益制造了这场祸端,可是他却没能伤害到铁木真,反而自己的颧骨被对方射中了,你们说我们下面应该怎么办呢?”
体会出王汗爱子心切的心情,那个刺伤了忽亦勒答儿的阿赤黑为了表现自己的忠心赶紧说道:“为了抢救受伤的桑坤,我们大家都奋勇上前,你更是痛苦得呼天抢地。我看我们还是应该以顾全王子的性命要紧,赶紧撤回克烈部去吧,找最好的医生来给王子桑坤治疗、调养要紧。
我们现在不必急着去消灭铁木真了,他现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他的蒙古部大部分人都随着阿勒坛、忽察儿、扎木合来到了我们这里,又经过之前的一次大败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再也无法恢复元气了。
现在的他和他的人丢弃了所有的财物,已经无家可归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靠大树给他们遮风挡雨了,我看他将来只能选择归顺于你。如果他不愿意归顺,你可以派兵过去像捡拾牛粪一样简单的就把他收拾了,何必现在急于一时呢,还是王子桑坤的命要紧啊。”
听了他的话,虽然旁边的阿勒坛、忽察儿等人十分的不愿意,但是现在寄人篱下,都靠着王汗吃饭呢,还能说些什么?过后只好随着同意了阿赤黑意见的王汗,返回克烈部的老营了。
其实王汗也确实不想追击铁木真了,他的心里实在感觉对铁木真有愧,正好儿子桑坤受伤了,不再闹他,正好顺着阿赤黑的话顺阶而下返回了克烈部。
了解到了这个情况,铁木真紧张的精神才稍稍的放松了点,为了安全起见,他把队伍分成了两半,他领着其中的100人沿着哈拉哈河以西移动,另外的100人则沿着河的东岸跟他一同向着捕鱼人海子(贝尔湖)进发。
由于抬着大量的伤员,还有很多人也受伤骑不了马了,他们移动的速度很慢,本来骑马奔腾不到两天就能赶到弘吉剌的路程,被他们走了十多天。
确实像阿赤黑说的一样,他们现在已经失去了帐篷,只能靠大树遮风挡雨了,所以一路行来非常的艰辛,并且只能靠打猎为生。也因为打猎,伤口刚刚愈合了的忽亦勒答儿不听铁木真的劝阻坚决要去打猎,致使他的伤口崩裂再也没能抢救过来,遗憾的离开了铁木真。
妥善的把他安葬了后,铁木真带着人又上路了。
队伍行进得慢,铁木真就有时间想想心事。
这一次失败得太惨了,自己已经被打回了原点。这让他想起了当初前往蔑儿乞部救援孛儿帖时的情景,那个时候自己就一无所有的,现在也差不多了,也许比那个时候还惨。因为那个时候自己还组织起了八千名勇士呢,可是看看现在,只剩下这600人了,还大多数受了伤,许多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呢。
铁木真想,就是因为那次王汗、扎木合帮助了自己,所以自己后来才慢慢的有了部众,有了军队,也才慢慢地当上了蒙古人的大汗。
可是这一次又是因为王汗、扎木合的原因,自己败成这样了,搞得无家可归的,连个存身的地方都没有,下雨的时候只能寻找大树躲藏,找不到就只能在雨中淋着。
很多伤员就因为被雨淋湿了伤口,感染了,慢慢的死去了。现在自己的情况怎么说呢,凄风苦雨吧。
他想,当初王汗、扎木合给予自己的帮助,这一回都被他们讨要回去了,自己再也不亏欠他们的人情了,自己当初得到的也都失去了,现在还得匆匆的逃命。
他又想,自己不是已经用帮助王汗重新坐上克烈部的大汗回报过他了吗,他怎么还这样对待自己?看来现在应该是王汗亏欠自己的才对。
扎木合以前不是已经攻打过自己一次了吗,这一次怎么又来?看来他也亏欠自己。
自己只是执行军纪抢夺了阿勒坛、忽察儿、答里台不该得到的东西,并没有害他们的性命,也没害他们的性命之心,他们为什么要害自己的性命呢?
看来,这些人都想让自己死,铁木真就想,自己就要偏偏不死,要好好的活着,活出个强者的样子来给他们看。自己一定要重新强大起来找他们报仇。
想到报仇,铁木真似乎又有了力气,可是他马上又被眼前的现实拉了回来,目前可怎么办?
目前大家不仅没地方住,大量的伤员还无法安置,而且食不果腹的,再这样下去根本不是个办法。
铁木真曾经想到过返回布尔罕山去,可是这个想法只是在他的头脑中闪现了一下就被他立刻否决了——王汗、扎木合、阿勒坛等人现在一定想杀了自己以绝后患,自己绝对不能回去,那样会把敌人引到布尔罕山的,就木华黎手中的那一万兵马,不足以对抗敌人的大军。
所以,他现在绝对不能回去,无论如何困难,自己都得独自挺住,挺过这一段困难期,寻找机会慢慢的再次壮大起来。
不仅不能回去,要独自挺住,而且他还想到了要把王汗等人的注意力吸引在自己的身上,不能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老营布尔罕山那里去。
不回去又能去哪呢?铁木真拖着疲惫的身子向着弘吉剌部的方向望了望,轻轻的说了声:“希望弘吉剌部能帮助我们。”
以前铁木真只是意识到蒙古人的作战方式需要改变一下子了,通过这次阿勒坛、忽察儿等人的叛离,他又认识到以前那种松散的部落联盟制也不行,一旦有些风吹草动,各部落的首领就会离开自己,并且连本部落的部众也会带走,那不是说,蒙古部不是会始终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吗?
不行,如果以后自己再次壮大起来了,这种状况必须改变。可是要怎样去改变呢?
铁木真就生活在当时漠北草原那种环境中,他没见到过其他的管理方式,并且金国、宋朝那种管理模式也没一定适合漠北大草原,所以今后的路该怎么走需要他的独立思考。
有时候铁木真也感觉到庆幸,庆幸自己提前得到了王汗要进攻自己的消息,如果当初没得到那个消息,自己现在会怎么样呢?
所以自从经历了这次事情后,铁木真对情报工作就更加的重视了,他依靠原来负责情报工作的四个人——阿儿孩合撒儿、塔该、速客该、察兀儿罕慢慢的开始建立强大的情报系统,这为他之后征服金国、南宋、西夏、哈喇契丹、中亚、西亚、俄罗斯、欧洲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很多事情并不是依靠武力所能解决的,并且应当怎样使用武力也是一个很大的学问,只有充分的了解了对方才能找到对方的弱点,有时候不使用武力也能解决问题,这也是铁木真常常思考的问题。
至于眼前的困境如何解决,他现在只能寄望孛儿帖的弘吉剌部能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了。
他的队伍慢慢的接近了捕鱼人海子,铁木真告诉博尔术、主儿扯歹二人说:“你二人骑马前去找我的岳父德薛禅,跟他商量商量能否让他率部与我们蒙古部合并,这样我们就可以找到一个家了。”
两个人听了铁木真的吩咐骑马前去了,可是半天后两个人却垂头丧气的跑了回来,说德薛禅根本不同意帮助蒙古部,还把他们两人骂了回来,说:“我之前投奔蒙古部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同意,现在落魄了才想到我们弘吉剌部吗?”
听了两个人的回话,铁木真心里非常诧异,弘吉剌部什么时候要求投奔自己了?所以他就大声的对周围的人询问了一句:“你们谁知道之前弘吉剌部投奔过我们的情况吗?”
好久没人回答,正当铁木真以为这只是岳父德薛禅推辞自己的籍口时,大儿子术赤有些畏畏缩缩的站了出来说道:“阿布,我、我知道。”
一看术赤这样的神情,铁木真知道准没好事,就大声的问道:“说,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术赤不敢隐瞒,就说到:“当我们那次战胜了泰亦赤兀部的时候,弘吉剌部确实派人来表达过要归附我们蒙古部的意思,不过我当时正在生气,气急眼了,就很不理智的把他们派来的使者赶跑了。”
铁木真清楚大儿子术赤做事一向稳重,怎么会草率的赶走弘吉剌部派来表示归附的使者呢?他猜到这里边一定另有隐情,就追问道:“说说,你当时是被谁激怒了,为了什么事?”
术赤:“是察合台激怒了我,他说,他说——”说到这里他不往下说察合台到底是怎么激怒他的了。
铁木真:“说,把话说清楚,他到底怎样激怒你了?”
看父亲这个样子,术赤知道不说实话不行了,就眼睛里带着泪花委屈的说道:“他说,他说我不是阿布亲生的。”
听了术赤的回答,铁木真的火腾地就窜上来了,不过想了一下又被他压了下去,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当年孛儿帖被蔑儿乞人劫走了十来个月,是自己求王汗答应出兵,然后又在草原上游历了半年,组织了八千名勇士,最后又让扎木合给自己出了一万兵,这样才前往蔑儿乞部救出了孛儿帖,自己也是那之后才慢慢地当上蒙古人大汗的。
他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们中间怎么会出现如此的流言呢?孛儿帖确实被蔑儿乞人抢走了十来个月,但那都怪不得孛儿帖,她一个弱质女子,当时又能怎么样呢?
具体术赤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骨血,铁木真没有去多想,也没怎么在乎,是自己对不起孛儿帖,怎么还能去怀疑她什么呢?
可是现在这个问题浮现出来了,并且还影响到了孩子们的团结,也影响到了自己的事业,他知道不能不管管了。
可是现在当着众人的面,他又该说些什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