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顶撞

苏曼的房间里，姥姥在一如既往的安慰着、劝解着，说着各种各样的话题、肖华各种各样的混蛋王八蛋和不配跟她在一起，企图让再次沉默下去的苏曼能够变得好转起来，然而经历了断网之后的她，这次……彻底绝望了，那原本如蓝水晶般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的竟然是麻木。

她没再和妈妈据理力争，也没再连哭再闹着要求还回手机和要求上网，而是就那么呆呆傻傻的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一整天。

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也没再去厕所。

就像一个没了灵魂的木头人。

姥姥还在说着什么，苏曼却一点也没有听到，沉浸在自己思维世界之中的她，默默流下了两行泪水，是心酸。

“妈！您别再跟她废话了！”雷淑敏气愤之极的声音从书房之中连续传来，“怪不得冠恒会如此坚决！原来这不是他的冷血无情！而是苏曼太让人失望了！她现在简直就像是个疯子！神经病！”

姥姥沉默了很长时间后，忍不住一声叹息道：“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曼！你到底想要怎样？”雷淑敏冷冷站在苏曼门口，训斥道，“为了你自己闯下来的祸！为了你这些让人不耻的麻烦！姥姥连八十大寿都没有操办！难道你还忍心看着她为你这般伤神下去吗？！”

苏曼木呆呆的摇了摇头，然后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眼神中突然恢复了些许神采，却不是天真烂漫的傻笑，而是一直倔强到歇斯底里的愤怒。

这神情一闪而过，她没去看母亲，而是有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副手工编织的白色毛线手套，送到了姥姥面前。

她声音有些沙哑的说：“姥姥，今天是您的八十大寿，小曼祝您能永远身体健康——姥姥，这是我送给您礼物，希望您能在冬天外出时，不再手凉。”

看着那洁白如雪的手套，姥姥突然很是激动，她有些颤抖的接过来，用一种仿佛欣赏稀世珍宝的眼神看着它，然后忍不住紧紧搂在了胸前：“天哪！这竟然是手工编织的！而且还是我最喜欢的白色！”

“太让我激动了！更让我意外！小曼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姥姥满是欣慰的看着苏曼，说，“小曼竟然学会自己做针线活儿了！这真让我惊喜和欣慰！”

“这是这我二十几年来，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姥姥说。

看着往日那个只知道在自己和母亲怀中调皮耍赖的小女孩，现在竟然能够像贤惠女子一样打毛线、做针线活儿，一直气愤之极的雷淑敏，心中也缓缓舒了一口气，并且忍不住感慨道：看来女儿真的是在成熟、在长大啊。

想想前几年的小曼，哪次不是去花尽心思的去给母亲选购礼物？

这当然好，可毕竟没有这亲手编织的礼物，更能打动人心。

因为这里面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满满的爱。

现在的小曼，知道怎样才能表达关爱了，这是最好的进步。

也许这件事……也是她这成长过程中，躲不过的一次摔打锻炼吧……

看着这双手套，雷淑敏默默如此想着，原本心中的气愤也渐渐缓和了不少。

“小曼，你怎么想起来用这种方式，送给姥姥礼物啦？”姥姥拉着苏曼的手，忍不住惊喜的问。

苏曼木呆呆的咬着嘴唇，任凭眼泪缓缓流下，她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

“小曼！快告诉姥姥啊！姥姥现在简直被你感动死了！”姥姥问。

“……”苏曼依旧沉默。

“好啦，小曼，别再生妈妈的气了——对于私自进你房间的事，我向你道歉。”站在门口的雷淑敏，声音缓和着说，“快告诉姥姥你是怎么想到这件礼物的吧，不然你会让她激动得一晚上不能休息的。”

苏曼木木抬起头，冷冷看着雷淑敏，眼神充满敌意。

女儿的眼神让雷淑敏心中一惊，她从未想过自己一向天真无邪的女儿，竟然还会有这种眼神。

“小曼，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是在看敌人吗？”雷淑敏问，“还不快告诉姥姥。”

听到妈妈和姥姥的连连催问，一直麻木的苏曼，突然满是嘲讽的笑了：

“原本我是想送给姥姥一件意大利手工制作的皮包，而且款式已经选好了，就差付款——但肖华却告诉我，送给亲人的礼物，不是要多么昂贵，因为对于礼物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价格，而是融入其中的情感，和心。”

“肖华说，与其送个价值十几万的手工皮具，不如送给姥姥一个更实用的礼物，因为这样她就能天天用着——老人能够每天使用着自己送出的爱心，这才是子女最好的礼物。”

“他说我可以送给姥姥一件手工编织的手套，而且最好是从选材到编织，因为手套的工程量不大，而且不像羊毛衫和毛衣一样太苛求手工技巧，很适合我这样的初学者。”

“后来我说我不会，他就陪着我一起买了毛线、又手把手的教我该如何起线运针——天哪，真难以想象，一个男孩子，一个能一拳砸扁一根钢管的硬汉，手竟然那么巧，不但厨艺精湛，竟然连针线活都那么精巧。”

说到此处，苏曼眼神突然出现了不小的激动和惊喜，不再是之前的麻木冰冷，然而这神情只出现了一瞬间，便如同那夜空中孤独绽放的烟花，稍纵即逝了。

她再次成了麻木、冰冷、警惕和对眼前一切皆不信任，她冷笑得更加充满了嘲讽玩弄，与那个天真的精灵、快乐的小鹿完全不同：“你们觉得我成熟了？是，肖华也这么说——可这一切却不是因为你们，而是肖华在手把手的教我。”

“你们说他混蛋？你们说他不配？可是他却告诉了我，什么才是长大。”苏曼冷笑着说，“这件事是不是让你们很错愕？哼哼，现实真讽刺——你们一直在处心积虑打击的人，竟然在背后一路默默陪我、竟然在想尽办法的让你们开心。”

“你们说，他是不是傻了？”苏曼看着母亲，一字一句的问，“他是不是脑袋进了水？不然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雷淑敏被苏曼的话彻底诧异住，她脸色有些难看的一阵冷哼，最终忍不住冷笑道，“就算这些都是他的想法！也不能说明什么！而且说不定他这是在处心积虑的想要通过你的口来讨好姥姥！来蒙骗姥姥的好感！”

“呵呵，”苏曼又是嘲讽一笑，忍不住感慨道，“肖华曾经告诉我，君子眼中尽皆君子，小人眼里全是小人，看来这句话看来果然没错啊。”

“你！”雷淑敏气得火冒三丈，“你说什么？你这个忤逆的东西！竟然敢这么评价你的母亲！难道你是被小人从小养大的不成？！”

苏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什么都没有再解释，但莫名奇妙的，心中竟然有一种因为许久被压抑、又在瞬间爆发后才有的酣畅感。

从来都是对母亲言听计从的苏曼，竟然很隐隐的发觉，原来“顶撞”竟然是件很爽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