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充耳不闻, 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雪芽不禁后悔今日为什么要跟崔令璟出宫,如果不出宫,他就不会知道这一切。虽然他也不太明白贺续兰跟这个寺庙有什么关系, 但他总觉得自己在接近贺续兰的秘密。
他是想知道贺续兰的秘密, 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现在只有他和贺续兰两个人, 贺续兰随时都可以杀了他, 甚至没有人知道。
“这里是佛门圣地, 你……你不能杀我。”雪芽哆哆嗦嗦地说, “杀……杀了,会……”
话没说完, 人就被转了过去。
雪芽近距离对上贺续兰的脸,因为害怕,呼吸都一窒, 更别提张嘴说话。他心惊胆战地看着贺续兰,不敢有任何动作, 但突然, 他被对方带到桌边。
“喝吗?”贺续兰问雪芽喝不喝粥。
雪芽看了眼桌子上的粥,开始乱想。
粥里是有毒吗?贺续兰又要毒他一回?
上次被毒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雪芽觉得自己今夜怕是活不了了, 越想越伤心,可他又没胆跟对方说直接杀了他算了, 只能迂回地说:“哥哥, 我不饿。”
“喝一点。”
贺续兰不是跟人商量的语气,他在凳子上坐下,而雪芽被摁坐在他的腿上。这个姿势让雪芽非常不习惯且不大舒服,不过他还是不敢反抗, 僵住身体看着对方勺了一碗粥递到他唇边。
贺续兰见雪芽不张嘴,眉毛细微地往上一抬,“不喝?”
雪芽表情都快哭了,“我……”
贺续兰不说话,只看着他,雪芽闭了闭眼,想着他现在只能任人宰割,绝望地张开嘴。
嗯?
这粥还挺好喝的。
雪芽飞快地舔了下唇,眼睛睁开。粥还温热着,此时喝刚刚好,他尝出了粥里有青菜、豆腐的味道,但粥里又没有青菜、豆腐。
断头粥那么好喝,也算一种弥补吧。可好喝是一回事,死亡是另外一回事,雪芽一边喝一边难过,其中一滴眼泪还恰巧砸到了勺子里。
贺续兰看着哭得伤心还主动张嘴的雪芽,略顿了一下,才继续喂,喂到一碗结束,终于停下动作。雪芽认为自己要死了,还自顾自地掉着眼泪,冷不防看到贺续兰开始自己喝粥。
贺续兰喝得很慢,比喂雪芽时还要慢。雪芽停住眼泪,愣愣地看着贺续兰喝粥,突然意识到粥里可能没毒。毕竟这粥不是贺续兰准备的,况且煮粥的人都是和尚,和尚怎么会随便下毒杀人?
想到这一层,雪芽松了一口气。他在贺续兰腿上坐了好一会,因为拘谨,腿都有些麻了。此时察觉可能不用死了,偷偷动了下身体,可他刚动一下,对方的眼神骤然看了过来。
雪芽僵住。
好在贺续兰看他一眼后,又转过头继续喝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雪芽终于等到了贺续兰将那碗粥喝完,他看着贺续兰用丝帕擦了擦嘴,想到自己的嘴还没擦。向来对容貌这块很讲究的雪芽当即想拿丝帕,可他发现自己丝帕掉了,找遍全身都找不到。
“找什么?”贺续兰的声音突然响起。
雪芽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贺续兰,他现在不知道对方心情是好是坏,“没什么。”
贺续兰像是洞悉雪芽在想什么,拿他刚刚擦嘴的丝帕给雪芽擦了嘴。雪芽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因为贺续兰这过度亲密的态度,再度心慌。他看着贺续兰,贺续兰也看着他,两人都不说话,最后还是雪芽先忍不住,小声地说:“哥哥,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陛下肯定在找我们。”
他边说边观察贺续兰的神情,见贺续兰没什么反应,犹豫了下后,主动抱住了贺续兰,他把贺续兰的头摁在自己肩颈处,一只手还轻轻拍贺续兰的背,像哄孩子似的说:“哥哥心情不好的话,我可以帮哥哥分担的,我……是真心把哥哥当成我自己的亲哥哥……啊!”
雪芽惨叫了一声,因为贺续兰突然咬住了他。
方才,贺续兰抬眼看着在面前晃动的雪白脖颈,又听到雪芽言不由心的话,几乎没有迟疑,就张嘴咬了下去。雪芽冷不丁被咬,先是惨叫一声,随后全身都在抖,他怕贺续兰血腥到直接咬破他的脖子,声音里尽是害怕,“哥哥!”
贺续兰咬住雪芽的脖子,眼睛平静且带着一丝倦怠,像一只吃饱了的野兽正在逗自己看上的猎物,他不吃他,也不放过他,咬着脖子,感受着弱小猎物传递过来的害怕。
半晌,贺续兰松开了雪芽,没有咬破皮,但红了,伤口在雪白的脖子上看上去非常显眼。
“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吗?撒谎,就要承担后果,你真的把我当哥哥?”贺续兰从雪芽的怀里抬起头,冷漠地看着对方。
雪芽吃疼地捂着脖子处的伤口,一个晚上被连着折腾,就算是只兔子,也该有自己的脾气了。他瞪着贺续兰,不管不顾地说:“我才没有把你当哥哥,你以为你想对我做的事情,我不想对你做吗?”
雪芽终究还是有点怂,不敢直接说要杀了贺续兰,但他没想到的是贺续兰听到他的话,居然勾了下唇。
这好像不是生气震怒的样子。
贺续兰不会有病吧?
雪芽曾听人说天资太聪慧,脑子有时候就会出点问题。
“你……你笑什么?”雪芽放了狠话后,语气又弱了下去。
贺续兰再次勾了下唇,不过他没有回答雪芽的问题,而是松开了人,自己起身走到床边。雪芽得了自由,立刻往门那边走,但快碰到门的时候,他听到贺续兰的声音。
“乱走就打断你的腿。”
雪芽呆在原地。
“过来。”贺续兰再度吩咐。
雪芽转过身,看到贺续兰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药膏,飞快挪了过去。脖子上的伤现在还疼得厉害,他凑到床边,离贺续兰还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下,“这个是给我擦的吗?”
“嗯。”贺续兰瞥了下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雪芽不大乐意,但还是老实坐了过去,不过他刻意保留点距离,可他坐下后,贺续兰眼神明显冷了冷,看着他不发一言。雪芽方才对贺续兰放了一句狠话,那已经是鼓起今晚最大的勇气了,现在只能夹着尾巴往对方那边挪。
清凉的药膏涂在雪芽的脖子上,减少了不少痛楚。雪芽上好药,就想迅速离贺续兰远一点,但他的膝盖上突然搭上一只手。
“把裤子脱了。”贺续兰冷淡地说。
雪芽猛地看向贺续兰,“你……”
“方才骑马,你腿被磨伤了,不涂药,你待会怎么骑马回去?”贺续兰将药丢到雪芽的怀里,往外走去。
雪芽看贺续兰出门了,当即就想跑,但走了两步,脑子清醒了。
他根本跑不掉。
他不会骑马,这个寺庙的方丈跟贺续兰又是熟人,肯定不会保护他,所以雪芽只能灰溜溜坐回床上。他盯着手里药膏看了一会,还是想着先把药涂了,免得留疤。
雪芽掀开襦裙,将底裤褪下。大腿已经被磨破了皮,甚至还出了血,底裤内侧都沾了些。他一夜担惊受怕,都没察觉,此时看到伤口,心里大骂贺续兰一顿,认为对方是故意的。
正在雪芽仔细端详伤口时,门从外面被推开。
进来的人是贺续兰,他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因为床对着门口,贺续兰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对烛怜伤的雪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