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疾风似剑。
万里山河破碎,放眼望去,满目疮痍。河流道改,山岳位移。隐隐间土石里埋没的累累白骨,也闭口不言岁月的沧桑。
风萧萧然,卷起满地沙石,一阵飞沙走石的暴乱后又是风平浪静的沉默。
一条巨大的裂谷硬生生将这片广袤的土地一分为二,裂谷绵延数百里而不绝,其深亦不可测。谷中峭壁上镌刻着那些玄奥的符文,静默地见证这万古的喧嚣与平静,
这里便是古战场,如今称为破碎之地。
“羽萧,今日,你自裁于此,我等慈悲,留你全尸!”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一身白衣,背生两翼,双翼雪白,缓缓拍动,脚踏虚空,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望着被逼退到巨大裂谷边上的小小少年,言语里却透着森然杀意。
在他身旁还有一名与他形容相似的男人,一身黑衣,背后同样一对白翼招摇,却一言不发。
“呵呵。”这名叫做羽萧少年冷笑一声,“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的本事,却也没有丢了羽族的脸面。”他环顾四周,感到一丝绝望。再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再进一步就落入魔爪。
这个局,是死局!
两名男子脸色一变,少年说的对,他们二人,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天才人物,现竟然联手追杀一个毛头小子。这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纵容你这般叛逆之徒存在,只怕会祸乱我族,除之后快,乃是众望所归!”白衣男子马上恢复神色,煞有其事道。
“我来此世间,不过寥寥十几年,未曾有愧于羽氏一族,谈何叛逆?对于尔等追杀,我唯恐避之而不及,又谈何祸乱?”少年的话语掷地有声,似乎在控诉这这命运不公。
“休逞口舌之快,速速受死!”白衣男子身形忽动,一掌拍了过去。
这一掌看似绵软无力,却转瞬就到少年面前,生死存亡之间,少年眼眸变化诡异,瞳孔泛白,眼白发黑,此般变化也只在一瞬之间。一股不该他这般修为该有的能量波动扩散开来。
白衣男子的攻击竟然因此迟滞,心中惊讶不已,天生异瞳果然妖异,倘若任其发展,必定酿成大祸!心中杀意更盛!
但也仅仅是迟滞一下,少年修为与之差距甚大,瞬间不敌便败下阵来。
一击即中,少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如同折翼的雏鹰向谷底坠去。
看到少年坠落谷中,黑衣男子脸上浮现焦虑之色,欲出手将少年留下。本次诛瞳计划,不容有失,此时少年却坠下悬崖。
白衣男子一挥手,挡下黑衣男子,说道:“吃了我一掌,还坠下万魔涧,必死无疑。”
的确,万魔涧本身深不可测,跌下去本来就九死一生,更何况其中魔物横行,况且受他一掌,早该毙命了。
黑衣男子叹了一声,有些苦涩地说:“以我等之实力,向同族稚子下手,可笑可笑啊。”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哼,同族?他是那个叛徒和妖女的儿子,是个异瞳!。”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倒是赞同白衣男子的说法,说道:“这是他的命,诞生之日便是他亡命之时。他,是逃不掉的。”
异瞳现,凶兽生。轮回转,苍生灭。上古贤能燃烧生命,以大预言术留下的警语,意在警示族人,提防异瞳现世,带来灭族之难。
异瞳现世,必将扼杀其于摇篮之中!
让他成长到今天,已然是个意外。
所谓异瞳,平时倒也与常人无异,只是动用瞳力之时,瞳孔为白,眼白为黑,怪异恐怖,实乃凶兆。
至于其中将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又有什么奥妙,却不为人知了。
毕竟,异瞳,仅存在于上古流传下来的预言之中。
少年飞速坠落,以他的修为,就算是全盛状态,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甘,愤怒,仇恨,这些痛苦的情绪随着他滚烫的泪水飘洒而出。
他不甘,在绝对的等级压制下,他毫无还手之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甘,正值年少却只能葬身荒野。
他愤怒,自出生开始,就是所谓的异瞳,人人得而诛之。
他仇恨,那些让他颠沛流离的人,那些让他活在担惊受怕中的人,这些形态各异的脸谱如同魑魅魍魉般挥之不去。
与此同时,他恢复正常的眼睛又开始变化,是异瞳流转之间,空间有了些奇特的波动。异常激动的他却没有察觉。
他又想起父亲离开前最后一次叮嘱,父亲的叮嘱言简意赅:活下去。
阎王要他三更死,他偏偏活到了五更。他在破碎之地的边缘苟延残喘,活着,对于他来说,太奢侈了。
但如今,天要亡我!
灯火通明的大殿之内,桌椅墙垣,皆为墨色,墙壁的画,却不是千篇一律的黑,画中女子身段窈窕,不知何故,却看不清她的容貌。她背后虽然也有双翼,不过却是黑色!
主位上坐着一个两边鬓角发白的男子,面容端庄,不怒自威。
“王座,他们得手了。”
“好,倒也省了我们的事”
“王座,以属下之见,异瞳虽诡异,却不能动摇我族根基分毫,又何必赶尽杀绝呢,还不如……”说话者有些感慨,但也于事无补了。
“翎天,你僭越了。”王座声音一冷。
“属下知罪。”这名叫翎天的男子说完就恭敬退下了。
王座起身,在大殿之内缓缓踱步。到了他这个层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加上他人定胜天的性子,所谓预言,他倒没有过多放在心上,但是有些潜在的危机,比如威胁他的王座之位,还是要防范于未然。
有些秘密,还是他一个知道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