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还在熟睡的木原康感觉到身上传来的阵阵酥痒,才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眼,就看见已经醒来的志保正在一寸一寸的抚摸着他不着寸缕的胸膛,这也是他感觉到身体发痒的原因。
木原康捉住志保的手,将它放在嘴边轻轻一吻。
“醒了?”志保轻轻的问道,她比木原康醒的要早,一睁开眼就看见这个平时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少年安逸的睡容,像个孩子一样。
“嗯。”木原康用鼻音哼了一声,躺在志保身边,轻轻的搂着她。
“你身上的伤……很多。”志保不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道。昨天晚上房间太过昏暗再加上她的心也不在这,所以没有看到。今早醒来就发现了木原康说得上伤痕累累的上半身。
“做我们这一行的,哪个不是浑身伤痕?”木原康自嘲道。
“我想听……”志保眼神暗了一暗,显然是想到他们这行的危险了。
木原康也不避讳,他指着肩膀上的一处刀疤,说道:“这个是七岁那年,在美国跟黑帮的人打架,被人从后面一刀刺透留下的贯穿伤。”
又指着腰上一个不明显的枪伤说:“这个是九岁在英国,被当地警察围困,突围的时候被流弹打中的。”
“这个是……”
“……”木原康大致将身上的伤口解释了一遍,听的志保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泪光。其实木原康基本没有受过什么大伤,在他眼里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那这个呢?”看着木原康住嘴不说话了,志保用右手食指轻轻点着一处地方。
木原康的脸瞬间沉下来了。
志保点的,正是他的胸口心脏处,那里,一道长长的伤疤是那么引人注目。
木原康长了长嘴,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想知道……”志保的神情变得哀伤,“这,是‘他们’做的吗?”
木原康知道志保那个【他们】是指谁,他也暗暗感叹志保果然敏锐,只是从自己下意识的表情就猜到了什么。
“嗯。”木原康点头,表示认可志保的答案。“这是宫野厚司,也就是你的父亲的杰作。”
十七年前,木原康只有五岁的时候,由于一场车祸导致他丧失了记忆,被当时还不是组织的科研人员的宫野厚司带回了组织。
只有五岁的木原康从车祸造成的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四肢都用手铐牢牢的固定在床上,整个人成一个“大”字被绑在床上。
“这是哪?有人吗?”木原康大喊着,还有些发晕的脑袋提醒着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只是他除了能想起最后那辆直奔他来的车子以外就再也想不起别的了。
他是谁?他叫什么?他来自哪?他的家人,朋友?这些他通通不记得。但是他还能说日语,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应该是被绑架,知道通过呼救来使别人发现自己。
看来是解离性失忆,木原康自己判断到,虽然他根本不知道从脑海深处的知识是从哪里来的。
解离性失忆症最常见的是对个人身份失忆,但对一般资讯的记忆则是完整的。这也符合了他现在的状态。
这时安静的四周传来脚步声,听声音有两个人,一个脚步沉重另一个脚步轻盈,应该是一男一女。
房间的灯大亮,木原康被晃得眯上眼睛,过了许久适应了这种亮度之后他才睁开眼睛,看清楚了来人。
来人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医院里医生常穿的白大褂,戴着白色口罩,手里拿着各种手术器材正在逐个检查。
“你是谁?”木原康问,他看见那个人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以为他听不懂日语的木原康又用英语问了一遍。
这回男人说话了,不过却不是对他说的。“准备手术,艾莲娜。”
木原康又把头摆向另一边,那是一个高挑的女人,褐色的长发被头绳扎在一起盘在头顶,同样穿着白色大褂戴着白色口罩。
木原康听到这个被叫做艾莲娜的女人说:“他还是个孩子,厚司。”
原来这个男人叫做【厚司】。木原康想着,随后才反应过来他们刚刚也是再用日语对话。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要对我做什么?”木原康再次问道,他看着在厚司手里不断发出响声的手术刀,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我想让你……成为我最完美的作品。”厚司这样说道。木原康无辜的眨眨眼睛,表示并没有听懂。
厚司不再管他,他近乎粗暴的命令艾莲娜进行准备工作。艾莲娜无奈,只好拿出一管管看上去就很恐怖的针剂,摆放在木原康的视线范围内。
“这是什么?”木原康问,他看着艾莲娜,这个女人看上去比那个男人好说话。
“别害怕。”艾莲娜拍了拍木原康的头,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安慰道:“忍一会就好了,就一会。”
木原康虽然还是不知所谓,但他听话的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微笑给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快要哭出来的女人,结果看到了她早就崩不住的眼泪滑落。
木原康眨眼,不知所措。他有心帮这个看上去很善良的阿姨擦掉眼泪,奈何双手被缚,也只是有心无力。
木原康看着艾莲娜拿出四支针剂,分别扎入自己的四肢,过了不到十分钟,他就感觉不知道四肢的存在了。
大概是麻醉剂之类的吧。木原康心想,他长长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他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先出去吧。”木原康听见厚司对艾莲娜说,事实证明他的耳朵没有问题,而且眼睛也没有问题,因为他明显看到了艾莲娜出去时看向自己的目光。
慈爱?温柔?怜悯?愧疚?木原康说不出那道目光的含义。不过下一秒,他就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复杂的目光了。
因为,那个男人,手握着手术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木原康想要大叫,但他发不了任何声音。他想要逃,奈何四肢完全被麻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术刀离自己越来越近……
鲜血,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木原康恨不得要昏迷过去。如板上鱼肉般任人宰割,木原康痛到昏死又疼醒,反反复复,身上留的汗顺着床淌下去,伴随着他鲜红的血液。
木原康有意识的最后一秒,看到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手握着他的心脏,猖狂的大笑。
再次醒来,木原康发现自己还活着。他向四周望了望,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玻璃容器内。嘴上戴着的氧气罩防止他因没有空气而窒息,四周充满了绿色的液体,粘在他身上让他觉得好不恶心。
木原康看向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自己所处的玻璃容器有着一丝微弱的亮光。他想呼救,奈何嘴上戴着氧气罩使他说不出话来。即使拔掉氧气罩,他的外面还有不知是什么的液体,所以他放弃了呼救。
木原康待在玻璃容器中,他突然想到昏迷前的最后一幕。他的心脏……
木原康低头,发现胸口已经被缝合好,一道巨大的伤疤盘亘在胸口。他长舒一口气,活着就好。
活着,就能够报仇。
木原康心里赌咒发誓,如果他能出去,一定要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但他一等,就是一个多月。
从起先的怨恨,到后来的惶恐,再到无助,折磨,痛苦。木原康只有一人,孤立无援的待在这座囚笼中。
就在他被这份寂寞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时候,黑暗的大门突然打开,光芒闪耀进他的眼中。
一个人从光芒中走出来,走向黑暗中的他,向他伸出了手:
“跟我走吧。”他听见那个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