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夏,铜炉。
一座装修华美的饭店二层,坐着两个面容相似的男子,正拿着手机通话。他们是饶芳的哥哥饶爱国和饶报国。
“老妹,你在外国过得好不好?我,你大哥,还有咱爸咱爸都在关心你呢!”饶报国大声道。
“是啊,大学上得好好的,怎么就不念了呢?你可是咱村的骄傲呀!”饶爱国感叹。
饶报国瞪了哥哥一眼:“都说了别提这事,你怎么还提?再说,小芳上次回来,可是省里大领导陪着回来的,要不是她,我们哪来的贷款办现在的饭店?”
“这倒是没错,但我还是觉得大学得读完。”饶爱国低声道。
电话那头,饶芳道:“大哥,别说这事儿了,我在外面学的东西可比大学多多了。你们放心,我指定比留在学校中的同学有出息。二哥,你知道吗,任巧艺出第二张专辑了,超好听!”
饶报国是任巧艺的铁杆粉,闻言立即道:“什么,情歌天后出新专辑了?我马上买!上次那张专辑我现在仍百听不厌!”
饶芳道:“不用去买了,萌新传媒公司市场部会给你寄送的,我跟他们订了。还有,任巧艺所在的萌新传媒公司还推出一个新人,叫王琳红,歌也超级好听,我也送了一份给你!”
“老妹,你真是太厉害了,居然可以让萌新公司给我寄送!”饶报国感叹。
饶芳道:“其实任巧艺和王琳红都和我在一个岛上渡假,用不用我再给你寄点有她们签名的我们合影?我和她们还算熟了。”
“什么,还有合影?那快点寄来!”饶报国道。
饶爱国在一旁贱兮兮地道:“老妹,任巧艺的歌我也在听,很好听,她长得也很漂亮。新推出的王琳红好看不?”
“你就关注人家长像!”饶报国瞪了一眼哥哥。
饶芳在电话那头笑道:“蛮好看的,只是比任巧艺稍稍差点儿。”
“比任巧艺差是必然的,谁不知道任天后是咱们国家第一美女!”饶报国大声道。
饶爱国不屑地道:“你是睁眼瞎吗?天下第一美女分明是咱老妹!”
饶报国用低得听不见的声音道:“老妹又不能用来意银。”
饶家兄弟入手任巧艺、王琳红的专辑之时,其它人也开始听她们的歌。各音乐排行榜单上,她们两都居高不下。各大论坛、各交友圈,也对她们一致好评。
“听歌当然要听任天后,一首比一首经典。目前最经典的主是她新专辑主打歌《神爱无疆》,大气,恢弘,不落俗套,让你充分感受到自己渺小。”
“任天后新歌我听了,旋律是很经典,但歌词唱得是什么呀?好怪!”
“哈哈,你们不懂了吧?情歌天后现在信了一个古老的棕教,所以她的新专辑,主要内容就是感谢那个棕教的神。听她说信神以后,心灵都得到了净化!”
“你说她净化了?可我怎么看到歌词里她总说自己有罪,总要忏悔?”
“因为这个棕教跟基都教有点类似,讲究的就是世上的人都有罪,都要忏悔。”
搞明白了前因后果,大街小巷的人们也跟着任巧艺哼唱道:“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唯有大帝能决定谁对……”
事实证明,曲调好听到一定程度,人们对歌词的接受能力也大大增加。任巧艺歌词中的意境虽然不符合年轻人的价值观,但透着神秘色彩,给人一种我听不懂你在唱什么,但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就更受欢迎了。
年轻人爱听任巧艺的《神爱无疆》,老一辈却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刚出道的新人王琳红。特别是王琳红专辑的主打歌《唯一真神》,不仅旋律简单、平民化,还有易学的舞蹈。
舞蹈其实不是王琳红跳的,而是李毅合成的,王琳红本人正大着肚子养胎呢。
在强烈的宣传造势下,老头老太太们都爱上了这个舞蹈。公园、广场、大街、学校,无论走到哪,你都能听到有人扭着蹩脚的舞步,同时哼着不在调上的歌谣:“李毅大帝我的神,我们永远信奉您!”
这天,饶家兄弟的饭店又到了下班时间。饶报国没有回家,而是用音响放起任巧艺的专辑,一脸陶醉的模样。
“报国,你也别光听歌,来尝尝老妹寄来的新酒。听说这种大力醇酿是大力饮品集团推出的高档酒,二万八一瓶,目前市场上还没有,只有公司核心员工能弄来!”饶爱国道。
“二万八,就这个牌子?太扯了吧?”饶报国一脸不信。
饶爱国道:“我跟你说,大力饮品集团就是生产大力可乐的那个公司,人家定价两万八,那还能错?”
“可是他们的可乐只买两块五!”
“可乐能和酒一个价吗?茅台它也不便宜呀!”
哥俩正在讨论妹妹送来的酒,一辆豪车突然出现在门口,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从车上走下。
年轻男子叫道:“老板,把你们饭店最好吃的菜给我们端上来。”
饶爱国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们已经下班了,服务员都走了。”
年轻男子眉头一皱:“我都进来了,你们下什么班?我给双份的钱,你们赶紧把菜给我做好!”
饶爱国一想,做生意确实没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反正他也是大厨,做两个菜也不难。
地道的小吃做好,饶爱国把菜端了上来,然后搬了把椅子和弟弟听歌,年轻男子又道:“老板,拿瓶酒,把你们这最好的酒拿来。”
饶爱国道:“你要喝什么酒?我这里有……”
“都说了拿最贵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唠叨呢?”年轻男子非常不悦。
饶爱国本来就有些反感这个年轻人,被他这么一喝,倒也有了三分火。拿起眼前那瓶大力醇酿,就给送了过去。
你不是不问价吗?那我就给你这两万八的一瓶,看你结帐时傻不傻!
年轻男子倒是没关注饶爱国递来了什么酒,他的眼神一直落在对面的女士上。与他同来的吕人也算是个美女,就是汉语很生硬,好似刚学的一样。
“田中惠子小姐,我这个人最喜欢日本了,我所有的东西都用的日本产品,跟日本一比,我们桦夏简直是一群原始人,太愚昧了,太无知了,我有时真的很恨生在这个国家。”年轻男子道。
田中惠子大着舌头道:“傅艾泰先生,你过奖了,其实桦夏也有些不错的东西,比如这酒就很好喝。”
傅艾泰道:“不,我没有说错,我们桦夏就是不如日本,什么都不如。”
一直听音乐的饶报国有点受不了,加上店里又没其它人,他便低声提醒道:“小伙子,我说你也爱国点儿,这么损自己的国家有意思吗?”
傅艾泰眉毛一挑,很不高兴地道:“有你什么事儿?你也配谈爱国?”
饶报国郁闷地皱了下眉,决定不搭理这家伙。
傅艾泰冷哼一声,对田中惠子道:“田中小姐,你看看,我们国家总有这种素质低的人。”
田中惠子笑而不语。
饶爱国见弟弟被骂,也受不了了,大声道:“你说谁素质低呢?我跟你说,做人不能忘本,人更是要爱国。像我们兄弟,我的名字就叫爱国,我弟弟呢,他叫报国,我们活着就是为了报效国家。”
傅艾泰不屑地道:“国家需要你们这种人报效?你们能干点啥?”
饶爱国理直气壮地道:“我们虽然不是大人物,却也有自己的贡献。比如我们每年的大笔收入都用来交税了,我们买的东西也都是交过税的。这些税费,流向了全国各处,变成了工务员的工资、各项公共设施、道路,使我们的国家富强。可以说,我们一辈子的收入超过半数都变成了税,这就是我为国家做的贡献。”
傅艾泰道:“就算你一辈子全部收入都是交给国家,那又怎么样?你们平民就是垃圾,就算死了,国家也是少一个垃圾,配谈什么爱国。”
饶报国怒道:“放屁,爱国人人有责,谁又不是平民了?我们兄弟爱这个国家,如果我们兄弟有难,我相信国家也会帮助我们。你嘴上说得那么难听,好像不是桦夏人一样,你能保证,你永远不需要国家帮助?”
傅艾泰冷哼道:“傻笔,国家帮我是应该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能骂这个国家,跟我谈爱国,你们不配!”
“你骂谁呢?”饶报国冲了过去。
“报国,别冲动!”饶爱国赶紧拉住弟弟。
开门做生意,不值得为这点事儿打起来。再说看年轻人的车和衣服也是有钱人,他们不宜得罪。
“骂得就是你,傻笔。还爱国,国家爱你吗?”傅艾泰继续冷哼。
田中惠子看到两边的脸色都不好,忙道:“傅先生,我们走吧,我吃饱了。”
“好,我也懒得跟这些垃圾多说。”傅艾泰随意地从钱包里抽出一摞钱,往桌子上一扔:“收好,不用找了,多的是我喂狗的!”
饶爱国看到桌上的钱也就一两千的样子,忙道:“别走,你的钱不够,这酒是两万八一瓶的。”
“什么,这酒两万八?”傅艾泰瞪起眼睛。
要是在大饭店里买到两万八的酒,他也不会说什么,但这个不入档次的小饭店,怎么可能有这么贵酒?
再一看酒的牌子,好家活,听都没听过,一看就是山寨的。还大力纯酿,你以为你是大力可乐吗?
就算全国最畅销最畅销的大力可乐,也不过是两块五一瓶!
“你特么的坑人啊?你怎么不要一百万呢?”
要是平常的客户,饶爱国就算把酒端上来,也不一定会真收两万八。毕竟这是妹妹送的,没有花钱。
可眼前这个傅艾泰怎么看怎么碍眼,他梗着脖子道:“对不起了,这酒还真是两万八,一分也不能少!”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饶爱国脸上,顿时抽得他鼻血横流。
饶报国本就窝火,一看哥哥被打了,哪里能再忍,合身扑上与傅艾泰打了起来,田中惠子则在一边尖叫。
城西,派初所。
“四贵,四贵,你过来一下!”施达守叫道。
小景员宋四贵颠颠地跑过去,嘿笑道:“所长,你找我?”
“嗯,刚刚接到报案,饶家饭店里有人打架斗殴,要求我们出景,你去处理一下。”施达守道。
宋四贵眨了眨眼,继续望着局长。出景这么点小事肯定不用局长通知,一定还有后文。
果然,对方又道:“报景的那位傅艾泰同志,身份有点特殊。总之,你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激化矛盾,要让当事人满意。”
“我懂了!”宋四贵敬了个礼,乐嗔嗔地跑了出去。
虽然局长没把话说明,他也明白那个傅艾泰身份非同一般,走了局长这条线。
施达守望着宋四贵远去的背影,慢慢端起茶杯。这批景员里,数小宋最得他的心,如无意外,下个月就可以提成副所长了。
宋四贵来到饶家饭店,只见桌椅东倒西歪,一个男子被两个男子按在地上,嘴里叫骂不停。三人脸上都有鲜血,也不知是谁的。
“谁是傅艾泰?”宋四贵大叫道。
“我是!民景同志,这两人要杀人,你赶紧把他们抓起来!”傅艾泰叫道。
饶爱国和饶报国看到景察来了,也有点慌神,一起道:“是他先动手的,打人是他!”
宋四贵看到傅艾泰被按在地上,马上过去拉饶家兄弟道:“你们两个松手!”
饶家兄弟不敢不听景察的话,把手放开了。
“小傅同志,你没事吧?”宋四贵道。
“没事。”傅艾泰摇摇晃晃站起来,突然拿起身边的酒瓶,向饶报国的脑袋砸去。
“砰!”鲜血横流。
饶报国抱头倒地,饶爱国则急着叫道:“景察同志,你看他,你看啊!”
“我看到了。”宋四贵皱了下眉,“别打了。”
饶家兄弟本来就不准备打,可是傅艾泰又拎起一个酒瓶子!
“砰!”
这次没砸中,饶爱国躲开了,可是傅艾泰第三度拿起酒瓶!
饶家兄弟发现这个景察除了说别打,根本不管事,哪能再忍,一齐向傅艾泰扑去——至少不能再被酒瓶砸了!
岂料宋四贵看到饶家兄弟前冲,立即上前阻止,拉住了其中的一个,另一个没反应过来,又挨了一酒瓶!
到这里饶家兄弟有些醒悟了,这位好像是拉偏架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