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纵然没有在那段婚姻里为对方付出过多少心意,男女之情几个字也琢磨得差不多了。情投意合她也想要,但是双方是否同心才是成就一个稳定家宅的根本。
她相信前世倘若陆瞻与她哪怕没有儿女情份,只要他肯接受那桩婚姻,他们的日子过得不会差的。
即便是他日后遇到了他所爱之人,到了必须分道扬镳那步,只要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她也绝不会心存怨恨。
他就是始终不能接受,才使得最后两人双双被害,她死前还心怀不甘。
胡俨与陆瞻不同在于,他能接受胡夫人的建议,应该说这是好事,起码他不会一意孤行。
但他又差在不能明白成亲意味着什么,为人丈夫意味着什么,胡夫人能给出他好的建议,却不能代替他成为一个好男人,好丈夫。所以他也还是需要经历的。
胡俨听完眼神迷茫。
从小到大他被姑娘家明里暗里追求的多,因为胡夫人管得严,他避之唯恐不及,何曾跟姑娘家近距离接触过?一个杜玉音又让他说不出的反感,所以虽然知道世间有儿女情长这回事,却未曾着着想过。
对宋湘究竟是不是动过心,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挺欣赏她的,也很钦佩她,但是听到她说心自己心意平常,他好像感觉也很平常。
胡夫人说她的那些好,他一句也反驳不出来,但是也没有期待过她什么。
由于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由胡夫人帮着打点好了,所以对于成亲,他也觉得不过就是房里多个人罢了,哪里有想过成亲后要面临那么多复杂的关系?
他连自己想入工部的权利都没还能从胡夫人那里争取来呢。
想到这里他抬头道:“我果然还是很稚嫩,成亲于我而言有些早了。”
“时间不在早晚,能想明白就是好的。”宋湘扬唇。
胡俨吸气,一阵轻松。完了他又一拍脑门:“糟了,我怎么回去跟我母亲交待?她还让我务必不能输给世子呢!”
宋湘愣住。
胡俨原地转了两圈,问道:“那我要是将来发现能让我动心的还是你呢?倘若我将来能找出你那个问题的解决办法了呢?你给我句话,我也好回去跟母亲交待!”
宋湘失笑,认真道:“胡夫人与公子如此抬爱,倘若真有那日,而你未婚,我未婚,那么自然是我的莫大荣幸。”
不管怎么说,胡夫人做这些都是基于认可她,这个情份她得记在心里。
“那就好!”胡俨沉气:“那我这就回去告诉母亲,让她别忙着提亲了!我也想要顺其自然!”
说完他又道:“我听了你这席话,大有茅塞顿开之感。你是个明白人,我也不瞒你了,我之所以会如此,除去确实认为你是个难得的好女子之外,还有部分原因是出于顺从我母亲。
“对于儿女情长,我连如何取悦姑娘家都不懂,更别提为人夫的责任担当。
“我如今却明白了,成亲娶妻并不是行个婚礼那么简单,所以说起来,我要多谢你才是。”
屋里两人客气融洽地彼此感谢,一窗之隔的屋外,宋濂缩回脑袋叹了口气。
重华跟着缩回来:“你叹什么?”
宋濂摇着脑袋:“我想我的烤肉摊和凉茶摊子应该是有希望了。”
重华愣了下:“你又敲我们世子了?”
“什么叫敲?”宋濂不乐意地瞥了眼他,“那是陆大哥他自己答应的。”
他可什么要求都没提过。
重华会信他才怪!他又不是第一次跟这小鬼打交道。
说到这儿他正想问问他们世子有多大希望,余光却眼尖地瞅到了远处两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谁?”宋濂竟然也看到了,一面望着在对面茶棚里落座的两个人,一面扯着重华袖子。
重华看了眼他,不好跟他表达为什么晋王妃的人会在这里出现,只好道:“熟人。”
“多熟?”
“……一个屋檐住着那样熟。”
宋濂探了下头,只见那两人大大方方的,找了茶棚坐下,并不像是跟踪的样子。就又望着他:“难不成是你们世子妃派来的?”
重华瞪他:“别瞎说,我们世子可还没娶妻呢。连婚都没议。”
宋濂道:“那有点惨。”
重华愣住:“惨什么?”
宋濂望着他:“这么大了还没老婆,为什么惨还用我说么?”
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别怪他失礼。
重华不能淡定了!他虽然天天在背地里吐槽陆瞻,但再吐槽那也是他的主子!他难不成想说他们世子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们世子身体强壮得很,绝无毛病!来日定然多子多孙,福寿绵延!”而且他们世子才满了十七,十七很大了吗?他都十九了都!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也没法证明。”宋濂望着那边说。
重华听不得这话,事关陆瞻的名誉,他非跟他较一真不可:“怎么就不能证明?王府里每月都有太医请平安脉,宫里都要记档的!我们世子要是有什么不妥,难道太医不得拼命往王府赶?”
宋濂摊手:“能不能多子多孙,这种事太医也说不准啊!”
重华愣住:“我发现你好像在纠结这个生子的问题。”
“哪里?这不是被你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嘛,而且这话题是你先说起的呀!”
重华环胸沉气,他算是看出了,他是怎么都说不过这熊孩子!
……
陆瞻出了巷子之后,让重华盯着胡俨,然后先行回王府了。
宋湘骂完他就跑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他也不想在那呆着了,还是回府自在。
榻上躺着不免又想起胡俨叫着嚷着要去跟宋湘表白,方才出巷子的时候就见着胡俨马车停在那儿了,那么十成十他们已经说上话。
到底她会怎么回应呢?是会一口回绝他,再赏他两个大耳刮子,骂他几句觊觎人妇臭不要脸?还是会抗不住胡俨的胡言乱语,答应了他?
越想越是烦躁的很,他拖来枕头覆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