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到了年下,腊月二十正式封印,皇孙们也都可不用再去诲信院了,知道这个消息褚奕峰自然是开心的,可转念一想又丧气了,皇孙们不用去诲信院,伴读们自然也不用再去了。
“得等到正月二十太傅才回来呢,一下子就一个月了……”褚奕峰窝在蓬松厚实的棉被里闷闷道,“一个月,三十天。”
凌霄轻笑,坐起来拿了个软枕靠在身后,轻轻抚摸着褚奕峰的发丝,看着烛光下少年耳清秀的眉眼低声道:“过了年定然是会回来给姨母拜年的,太子往年初三的时候都要陪着姨母回靖国公府,那天我自然也是要带着雉儿去给舅舅拜年的,还有正月十五宴会上,这不就得见三次了?”
“见着了人也多。”褚奕峰侧头把脸埋在凌霄的手掌里轻蹭,呢喃道,“什么话也不能说。”
凌霄一想也知道这一个月这孩子会有多无聊,只得哄到:“我想法子多进宫请安?我回去给你寻了好玩意儿来,嗯?”
褚奕峰点点头略好了些,又想起一事来,支愣起头来:“对了!今儿个我去请安的时候母亲说让我别总是伤心,那宫女死了就死了吧,父王在那我也不敢细问,不是……谁死了?”
凌霄轻笑,这呆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院里死了三个人呢还,凌霄低头亲了下褚奕峰的额头:“没事……对了,有什么想吃的外面的东西吗?来拜年的时候我给你稍来。”
一提起吃的褚奕峰就忘了刚才的事,笑笑道:“就上回你带的那个糖葫芦就不错,你们府里做的精细,想吃那个了。”
凌霄笑笑:“这个容易,那明个儿我回去就让人给送来,就说是孝敬姨母的,到时候你记得去拿。”
“嗯,记着了。”褚奕峰往被子里缩了缩,笑道,“不早了,睡吧?”
凌霄垂下眼,凤眼中眸子一暗,沉声道:“这一个月都不能亲热了,睡觉?嗯……”
第二日凌霄给太子妃请了安就回府了,寿康侯府里早就热闹起来了,收拾屋子置办东西,凌霄看着也多了一丝过年的气氛,先去给凌侯爷和凌儒学请了安,又去了施夫人那里。
一进里屋就见施夫人歪在一张檀木的百子千孙榻上,一个小丫头拿着美人拳轻轻垂着,西边上凌雉正翻着一本账册子,还拿着一支笔描画记着什么。
施夫人忙让捶腿的小丫头下去了,起来让凌霄坐在她身边,凌雉也一笑放下笔站了起来,吩咐抱琴上茶。
凌霄坐了看看桌上的账册子,笑道:“这些日子跟姑祖母学管家学的如何了?”
“不过还是学着罢了。”凌雉一笑,“不看不知道,现在才知道单是管家里这一摊子就这么多事,难为姑祖母这些年为了咱们费了这么多心。”
“雉儿就是嘴甜。”施夫人笑道,“原先我还怕她一个闺阁女儿做不来,这一教导才知道,这些东西再繁琐的,只要带着她看一遍做一次就都学会了。”
“都靠着您教导罢了。”凌霄笑道,“我原也想着让雉儿学些这管家的本事才好。”
施夫人点头道:“就是,这年下的事我就都交给她打理,原先她还不肯,怕办错了事惹人笑话,这有什么的?横竖有我看着呢,走不了大褶。”
凌霄听了这些更加放心,自凌雉小的时候凌霄就娇宠的很,生怕疼少了让她受委屈,又怕疼的太过了将她养的不食人间烟火,还好有施夫人在,凌雉虽娇贵的长大了但性情却不骄矜,现在又有了这管家的本事,啧啧,便宜施茗城这小舅子了。
正说着话一个执事丫头隔着屏风在外面道:“二小姐,施府里送了一箱子的礼来,跟着来的有两个嬷嬷,说是请府里夫人小姐们的安,礼单子就在这里了。”
凌雉一听脸羞红了,现在她管事,叫进来也不好不见也不好,屋子里施夫人和凌霄都笑了起来,施夫人笑道:“这有什么的,你看看礼单子,既是来了两个嬷嬷就叫进来见见吧。”
凌霄见自己在这里凌雉更害羞,想着反正还要在家里住一个月呢,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上,跟施夫人说了一声就出来了。
凌霄回了自己的院子,廖汀像以前一样把前段家里要紧的事说了下:“大少奶奶的身子不错,吐的并不厉害,每日里晨昏定省一次也不耽误,每日里也时常找咱们二小姐说笑,对了,上个月太医刚说了是有喜时,少爷你不是在宫里给送了些东西么,当天大少奶奶就去姑太太那说了半天话,很感念少爷在宫里还能记着大少爷子嗣的事,很是感激的。”
凌霄一笑:“咱们府里这一辈的头一个孩子,我自然会在意。”
廖汀一笑,最后又道:“还有就是太爷好像是给大小姐看好人家了,只是老爷那里好像还……这些也没有什么,只是听说夏姨奶奶还不足,大小姐那里倒是没有什么话说。”
“知道是什么人家么?”凌霄淡淡道,其实对于凌依的事他不是很上心的,如今凌雉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那凌依到底嫁到哪家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实在打听不来,只知道太爷前几日因为这个跟老爷发了一顿火,怪老爷眼光太高耽误了大小姐的好年纪,后来怎么样,那就实在不知道了。”廖汀想了想,又道,“但看这苗头要办在二小姐前头是不能了。”
凌霄一笑,虽说家中年纪小的妹妹嫁到姐姐前头这事不是不行,但真的这么了办了有多打凌依的脸就不用说了,饶是一直对外说是因为凌依这一年身子不好不宜议亲,但当年家里那点破事满皇城里谁家不知道?
就算是不说以前只说现在,寿康侯府二小姐是嫡女,是正经诰命施夫人教养的长大的,又有东宫太子妃的宠爱,大小姐呢?一个陪嫁丫头肚子里出来的,身份高些的谁看得上?
一报还一报,凌霄垂首饮茶,当年欺辱他母亲的罪过,就让这对母女慢慢还吧。
隔日凌霄就听施夫人谈起了凌依的婚事,施夫人淡淡道:“定下的礼部尚书于大人家的长子,你爷爷好生打听过了,是嫡长子,如今他家里给捐了个同知,听说性情模样也不差,很配得上依丫头了。”
怪不得夏兰不同意呢,这个门第比起施家差的实在太多,但别人不不知道凌霄是知道的,选了这一家全是凌侯爷疼顾凌依的深意了,凌依的性子别人不知道自家人都清楚,这样的性子嫁到大家子里去那才真是把这一辈子都毁了。
若是凌依聪明就该感念凌侯爷,她是一个庶女,生养她的姨娘又是那个出身,嫁这么一家并不辱没她,反而嫁过去后婆家会忌惮着寿康侯府多多照顾忍让她,不失为一门好亲。
“您和爷爷看着好的那定然不会错。”凌霄笑道,“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下来?”
施夫人命人把给凌霄剥好的干果拿来,笑道:“正月里不宜议亲,等过了正月就下小定,然后……怕是赶不到雉儿前面了。”
凌霄一笑不再接话,后来只听说西院里夏兰又闹了几天,但后来还是不了了之了,自古姻亲只遵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哪里会有她说上话的份。
马上就到了年三十,皇城下了一场尺高的大雪,瑞雪兆丰年,老皇帝很是高兴,领着皇族的人热热闹闹的守了岁,等都散了褚奕峰回到海棠院已经夜深了,正要洗洗睡了时章公公进来报:“白日里小侯爷派人送了东西来,主子在前面就没敢去说。”
“快拿过来!”褚奕峰登时来了精神,搓搓手道,“我自己看就成了,都下去吧。”
头一样是一个食盒,褚奕峰打开一看就笑了:正是那天他跟凌霄说的想吃的他府里做的糖葫芦。
红艳艳的山楂裹着一层亮晶晶的糖浆,里面的核掏出来了填上了红豆沙的陷,褚奕峰美滋滋的拿了个吃了,又取了一起送来的一个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个银质的极精致的手炉。
手炉不大,上面刻着平安如意祥云,样子是褚奕峰从未见过的,想来又是凌霄自己画的样子打的,褚奕峰心里一暖,以前只是知道凌霄宠爱凌雉,经常为她画样子做些东西,如今竟然自己也得了凌霄亲自置办的东西了。
褚奕峰憨笑着捧着这手炉开心了半天,又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一封信!
褚奕峰取出信来展开一看:
峰儿,你又长大了一岁,要听话,要平安。
―――凌霄
短短的一封信褚奕峰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多日的思念尽数化为一股浓浓的暖意充满心间,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