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时候凌侯爷叫了凌霄去正院,凌霄正吃着饭,听了后匆匆吃了几口就过去了。
在廊上一个小厮正在拿着个新得的荷包稀罕,见了凌霄笑道:“二爷来的真快。”又往里面使了个眼色小声道:“老爷在里头呢,您一会儿再进去吧。”凌儒学不喜爱凌霄阖府尽知,这些小厮都是凌侯爷身边的,平时受凌霄恩惠多,对这个少爷很是照顾,明里暗里总是会提个醒。
凌霄一笑,略等了等,里面来叫的时候才进去。
转过一架镂空描金檀木屏风,凌侯爷正慢悠悠躺在紫檀躺椅上,手里转着两个白玉核桃,凌儒学立在一边正说着什么,见凌霄来了就闭口不言了,凌侯爷抬起眼来看了下,笑道:“凌霄来了……过来,可是吃了饭来的?”
凌霄对着凌儒学一躬身,对凌侯爷笑道:“正吃着,听爷爷叫我就赶着过来了。”
“嗨!”凌侯爷一晒,“没吃饱就过来了,就你实诚……”说着连声叫下人上了两盘新的点心让凌霄吃,又看了凌儒学一眼,慢慢道:“我说的……你心里有个谋算就好,这么大人了别什么还要我操心,去吧。”
凌儒学躬身退下,凌侯爷看着孙子吃点心吃的香甜,欣慰一笑:“喜欢就让她们给你屋里多放点,我也是爱这榛子点心。”
爷孙俩的脾胃像是一个,凌霄以前甚至怀疑过爷爷偏爱他是不是也有自己也喜爱坚果的原因,一笑:“那先谢谢爷爷赏了,您叫我来不单是赏我点心的吧?”
凌侯爷点头,慢慢抚弄着花白的胡须,慢慢道:“朝中的事……你也知道了一点吧,今天早朝的时候,七皇子当朝受了贬斥,夺了他亲王的封号,嗨……”
凌霄放下点心,点点头:“也听说了一点,这……要我说,不管怎么样也不干咱们的事,您这些年从未偏重过哪位皇子,最近几年又总称病,到底是没有参与过皇子们之间的争斗的。外面怎么变天,那也干系不到寿康侯府。”
凌侯爷叹气,孙子这么小这些事就一点即通,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马上就四十了还是一块榆木疙瘩,不争气啊不争气。
“那……”凌霄还是很八卦的,凑过来小声道,“爷爷您觉得会是哪位皇子上位?”
凌侯爷撩起眼皮轻轻拍了下凌霄的头。
皇上掌权已经近四十年,自登基也过了二十多年了,皇子们都已经长成,大皇子要是没死也四十多岁了,最小的皇子也已经到了弱冠之年,储位迟迟未定,皇子们越来越大,到底是不安定的。
夺嫡之争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大皇子、四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在这场斗争中相继落马,死的死杀的杀,现在剩下的皇子里最有希望的就是二皇子和五皇子了。
凌侯爷一笑:“剩下的这两个……旗鼓相当,真的不知道会是谁。”
凌霄笑笑:“您不希望是二皇子景王吗?景王妃韦华姨母,和咱们家沾亲呢。”凌侯爷一晒:“这么些年下来……不是我吹嘘,你仔细看看皇子们,谁和咱们没有七拐八绕的沾亲?亲兄弟下狠手的时候都不眨眼,你指望这点亲戚做什么?”
凌霄心下暗服老侯爷的心思,韬光养晦,身居要职还能在这场争斗里全身而退,心眼少了一个也不行。
“行了。”凌侯爷对凌霄慈爱一笑,“趁着这事给你讲讲道理,你明白了最好,去吧。”
凌霄一笑,又拿了点心喂了凌侯爷一块才笑着走了。
凌儒学办事很快,不到半月就把凌轩捐官的事弄好了,官不大,户部六品主事。凌霄知道后笑笑:“是个肥缺啊……”
这天凌轩换了官服授了大印,回家的时候正好和念书回来的凌霄在正院的角门遇见了,凌轩自出生头一回压过凌霄一头,得意非常,笑道:“凌霄刚从夫子那回来?多用功吧,父亲从未提过要为你捐个功名,看来二弟是要走科举一路了。”
凌霄其实很是看不惯卖官鬻爵这一套,国家没钱,就靠这个充实国库,但花了大银钱的人上位,能不贪污纳贿收回本么?饮鸩止渴,长此以往也只能让国库更加空虚罢了。
其实凌霄对这个小小的六品主事是不放在眼里的,因为厌恶捐官的事再加上凌轩这么一副嘴脸凌霄实在难受,精致的眉眼顺开,一笑:“大哥知道鹤顶红因何得名么?”
凌轩一愣,不知道凌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凌霄淡淡一笑,继续道:“好多人以为这种药是由丹顶鹤的红冠制成,甚至还有人说什么‘不堪受辱食鹤而死’,呵呵……屁话!鹤本无毒,其实鹤顶红的实质啊……就是□□。”
凌霄十指修长,伸出一指点点凌轩头上的官帽,继续道:“鹤顶红鹤顶红,其实是身居要职的官员,都会在自己的官帽里藏有的□□,以防万一时自尽用的,多是红的,故称鹤顶红。”
凌霄凑近凌轩,看着他渐渐发白的脸色,笑道:“大哥的这个冠子里必然是没有的,不过……大哥,你吃过鹤顶红,就是□□么?”
凌轩额间的冷汗滑下,抖声道:“二弟说笑了,哈哈……谁,谁没事去吃□□呢?”
“是呢。”凌霄翩然后退一步,淡淡道,“但我总觉的我吃过的,在两岁的时候……”说着不等凌轩答话就施施然走了。
凌霄进了自己院子冷笑,他自重生过来就怀疑过,原本的凌霄好好的怎么会死?而且自己刚重生那会儿,每天都觉得胃肠里燎痛,有出血的征兆,这分明就是中了□□的症候!只因为用量很少,自己当时口不能言,那时足足过了半年身体里的毒素才排出。
凌霄想起凌轩刚才的样子冷笑,今天一试探才知道,看来西院的人对这事不陌生呀。
晚间的时候凌儒学大摆筵席庆祝凌轩的事,凌侯爷从昨日就被皇上留在内阁议事还没有被放回来,凌霄心里正烦闷着,皇帝家的事叫他爷爷去做什么呢,还一去就是两天一夜了,没想到凌儒学这时候还有精神给庶子大办喜事,凌霄暗骂了几句凌儒学不知所谓,无奈也去了前面。
凌霄拜见了父亲恭喜了长兄按序坐下了,抬眼一扫,凌轩下午的时候被他吓唬住了,这会儿脸色还不太好,倒是夏氏还是一副平时气定神闲的样子,只是少了早上的那股压不住的气焰了。
凌霄觉得好笑,过去了十几年的事他当然不会挖出来搅得家宅不宁,果然是做贼心虚。
凌依应该是不知道这些事,毕竟她还小,又是女孩子,夏氏应该是没把当年的龌龊事告诉女儿,这会儿凌依还是一脸的得意,眉梢眼角带着喜气,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坐在凌雉身边。
凌霄望向妹妹凌雉心里一阵暖意,罢了罢了,不想闹大也是为了妹妹和爷爷还有施夫人她们,老人们年纪大了禁不起这个,凌依再过几年还要嫁人呢,不能因为娘家的破事影响了婚事。
凌依因为向凌霄讨首饰不得正憋着气,今天趁凌儒学高兴,笑道:“父亲今天高兴,赏了大哥那么些东西,也该赏我!平日里我也曾督促过大哥读书的。”
凌依向来爱讨凌儒学的好,总想借着这个压凌雉一头,凌儒学也宠她,闻言一笑:“既然这样……嗯,取几匹好的料子给你裁衣服吧。”
“谢谢父亲!”凌依一笑,轻抚头上的烧蓝步摇,得意的朝凌雉看了一眼。
凌雉犹自不知,她心思单纯,向来不嫉妒凌依受宠,凌霄看着她不走心也安心一点,差不多的年纪,他的妹妹就要单纯可爱多了,因此享受的快乐也多。
凌雉回头正见这边桌子上哥哥在看着她,甜甜一笑:“哥哥看什么呢?”
凌霄摇摇头对她一笑,低头夹菜,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一个管家的大丫头自二门跑进来,喜道:“宫里的人来了,带着好些东西,说是咱们太爷又得了赏赐呢。”
“说清楚点!”满桌的人都站了起来,凌儒学喜道,“快好茶待着!我这就过来!凌轩凌霄,跟着我……”
凌霄心里一动,心里知道了个大概,马上跟着凌儒学去了正厅大堂,执事的太监已经到了,一躬身:“给老爷和少爷们道喜。”
说着让小太监们把一箱箱东西抬起来,笑道:“凌老侯爷又加封了正一品大学士,这会儿还被万岁留在宫里呢,这封赏就先让咱先给送回府里了。”
凌儒学连忙着管家拿了个大荷包交给执事太监,哈哈傻笑:“辛苦公公了。”
凌霄心里暗骂凌儒学这个笨蛋,一点重点也不知道问,面上堆着笑,凌霄把自己戴着的银钱荷包递给那太监,笑道:“公公自宫里来,自然知道一点缘由,我家太爷久不问朝中事,突然得圣上封赏,我凌家上下惶恐之至,还请公公指点一二……可是大事已定了?”
那太监眼中光芒一闪,一摸凌霄给他的荷包就知道里面不轻,忙躬身道:“老奴能知道什么,只知道……今天封赏的官员不少,还有……御前的冯公公去的是二皇子景王府上。”
凌霄和那太监眼神一对就知道端的,凌霄一笑:“多谢公公指点。”
那太监笑笑:“久闻凌侯爷家里的少爷聪慧绝顶,果然名不虚传啊……”
凌霄马上谦虚道:“不敢不敢,公公过奖了……”
凌霄和老太监互相抬举的凌儒学和凌轩快吐了,老太监得了不少赏银,开心的扭动着去了。
凌儒学和凌轩还是不知道凌霄刚才和老太监说了些什么,凌霄想了想,既然冯公公已经去景王府传旨了,现在估计旨意已到,说说也没事了,隧道:“刚才那太监是说,皇上终于决定立储了,立的就是二皇子景王,我们家和景王妃血缘亲密……估计也有爷爷的拥立之功,所以赏了爷爷正一品学士和这些东西。”
凌儒学和凌轩大眼对小眼,没想到凌霄从刚才和那太监的寒暄里知道了这么多,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凌儒学大喜,景王妃韦华可是他的姑母的长女啊!他的亲表妹啊!因着先夫人又是大姨子!
施夫人知道了亦大喜,她外甥女是太子妃了,这以后就是皇后!
凌雉也大喜,其实她还没想明白,只看着施夫人高兴的样子也跟着乐呵。
只有夏氏,在后院听了消息后一脸的灰败,因为儿子有了官职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凌轩凌依二人笑的言不由衷,当年的事谁不清楚呢,夏氏撬了太子妃的亲妹妹的墙角还生了两个孩子出来,现在太子妃上位了,能对他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