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剑气以西门吹雪和独孤一鹤为中心发散开来,在两人周身一丈处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江清渺执鞭的手中已经渗出冷汗,他现在可没有功夫看一下其他人的情况了,估计目前最危险的就是他了。若不是孙秀青手下留了几分情面,估计他现在已经落入下风了。
不过,这位“孙秀青”究竟开了多少外挂啊!原本江清渺只是听叶秀珠对于她二师姐的描述,直到真正交手了才明白叶秀珠所说绝对有所保留。他的习武天赋本就极佳,加上后天的刻苦努力才能在江湖上闯下这点声名,可孙秀青……江清渺深刻怀疑,她真的没有吃过什么增长功力的灵丹妙药么?或者独孤一鹤私下里有传功给她?或者……穿越神给她开了金手指吧。
金手指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江清渺连叹息的功夫都没有,只能凝神应对孙秀青的剑招。现在他只希望,哪个人能提前解决对手帮他一把,不然他的身份就要暴露了,毕竟一直被这么压着打实在不是一件舒坦的事情。而且……江清渺侧身试图躲过刺到他胸前的剑尖,可上臂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
这就是分神的后果啊。不过孙秀青的招式明显慢了下来,后力不济显然不可能,那就是不想和他结怨了?
这时,一道身影以肉眼难及的速度飘到了孙秀青身后,一手切向对方后颈。孙秀青根本没想到有人从背后偷袭,加上司空摘星的轻功确实非常人可及,神智一个模糊就昏了过去。
司空摘星皱眉看了看江清渺左臂上浅浅的伤口,发现血已止住后松了口气,又看了看倒在一旁的孙秀青:“怎么峨眉四秀的武功差别这么大?”
虽然峨眉四秀在江湖上是齐名的,但这时就能看出来差距了。最厉害的自然是孙秀青无疑,其次是最不起眼的叶秀珠,然后才是马秀真和石秀雪。不过令人生疑的是,孙秀青的武功,确切来说是内力,实在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人所能修炼出的。
此时场上众人基本已经停手,峨眉三英四秀都受了轻伤。石秀雪过来扶起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孙秀青,将她唤醒。
西门吹雪和独孤一鹤仍在交战中,不过两人身上都已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数道伤口。伤口不深,却把西门吹雪的白衣染上了点点红色。雪亮的长剑在正午刺目的阳光下有些晃眼,道道剑光交错夹杂着凌厉的气势。
这样下去……情势不太乐观啊。江清渺默想,目光紧紧跟随着西门吹雪。至少在原著中,西门吹雪是绝对胜不了独孤一鹤的。而且现在,西门吹雪已渐渐落入下风……
对于西门吹雪这样的剑客来说,胜负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生死也是一瞬间的事。而西门吹雪习的是杀人的剑法。
胜与负,生与死,并无多大差别。
江清渺近乎恍惚地看着西门吹雪冷静地出剑,看着那个将来注定要成为“剑神”的人几乎将自己生命中所有的热情都投入手中的剑中,这一刻,他只觉得,胜负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
两大剑客的交战,不是一场血腥的生死之斗,而是一门华丽而耀眼的艺术。
正当所有人都被这一场交战吸引了全副心神时,异变突生!
两道乌黑的细芒从背后射向独孤一鹤。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细小的银针已经射.入了独孤一鹤的后颈。
针上明显是剧毒。独孤一鹤躲闪不及只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握剑的手颓然垂下。
西门吹雪刺出的剑突然变了个方向,长剑脱手而出。只听远处一声闷哼,两个黑色的身影一闪后消失。
“谁!”石秀雪立刻就想追出去,被叶秀珠拉住。
“不要追,小心有埋伏!”叶秀珠急忙安抚下想追出去的大家,扶起面色惨白的独孤一鹤。
“师父……”三英四秀围在独孤一鹤旁边束手无策。
孙秀青突然起身,焦急地看着西门吹雪:“西门庄主,你一定能救我师父吧?”
“迟了……”独孤一鹤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青衣楼……主人……”
话未说完,独孤一鹤的气息已绝。
独孤一鹤倒下时,率先反应过来的江清渺立刻站到了西门吹雪身边。刚才出手的非上官飞燕莫属,既然她能毫无压力地杀了闫铁珊,自然也就能暗算独孤一鹤。若不是独孤一鹤无暇分神,也不会中了“飞燕针”。
不过,如果他没看错,刚才受伤的应该是上官飞燕,而那个带她离开的人就值得深思了。能不惊动任何人潜入珠光宝气阁,而且在他们这些人的耳目下隐藏极好的,可没有多少人。
“青衣楼主人?”陆小凤看着独孤一鹤了无生气的尸体,脸上闪过一丝忧色,“难道青衣第一楼的主人不是独孤一鹤?”他们似乎都陷入了一个被大金鹏王误导的怪圈里。
西门吹雪不发一言地收回自己的剑,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在刚才的交战中受了内伤。
江清渺看了看西门吹雪身上的伤口,刚要提醒他上药时听到了陆小凤的问题,顿了一下道:“大金鹏王能查到的东西自然有限。不过,刚才躲在暗处偷袭的两人是谁?”
“两人?”花满楼吃了一惊,“我只感觉到一个人的气息。”
“我也只感觉到一个人。”西门吹雪的声音流露出一丝难得的疲惫。
这下不用猜了。不过江清渺仍有些怀疑,霍休是会做出听墙角这种事的人么?
“陆小凤。”马秀真起身走到陆小凤面前,脸上的悲切之色难掩,“你们帮我找出杀害师父的凶手,我们会全力帮助你们调查这起事件。”
陆小凤点头。看着在江湖上威望颇高的峨眉掌门就这么死去,他的心里也不太好受。
不过,如果死的人是西门吹雪,他估计更不好受吧?陆小凤的目光瞟过漠然站在那里的西门吹雪,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也受了不轻的伤:“西门吹雪,你快回去涂些伤药吧。还有挽月,你也受伤了。”
“西门庄主,我们先回去吧?”江清渺担忧地看着不言不动的西门吹雪,忍不住提醒道。
西门吹雪猛地转头看向司空摘星,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芒。
“怎、怎么了?”司空摘星吓了一跳,他刚才一直低调地什么都没做啊。
“我要见一个人。”西门吹雪缓缓道。
“谁?西门庄主你尽管说。”听到是这个要求,司空摘星松了口气,“只要是活人,我都能帮你偷来,用最快的速度。”
当然,刚说完这句话的司空摘星立刻后悔了。偷人和偷东西毕竟还是有本质区别的,难度岂止是高了一个档次啊?
陆小凤无语了:“猴精你敢不用这么没水平的形容不?什么事情到你嘴里就变味了。人家西门吹雪只是说要见一个人而已,你知道‘见’字怎么写不?”
“我知道啊。”司空摘星煞有介事地点头,“但是我是个盗贼啊。我只会通过‘偷’的手段来达到‘见’的目的。”
被这两个活宝一打趣,原本沉闷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既然独孤一鹤已死,目前重要的就是先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好吧好吧……”陆小凤无奈地点头,随即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西门吹雪,“你还没说要见谁?”
“江清渺。”西门吹雪丢下这三个字后,转身离开。
“何为剑?”
“天下万物,均可为剑。”
“何为天下?”
“剑在手中,天下自在心中。”
看着独孤一鹤被暗器射中,西门吹雪内心涌上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在那一瞬间,从前习剑的片段飞快地在他眼前闪过。
他看到了独孤一鹤最后的神情,那样不甘与悲凉的神情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这个老人身上出现。
擅剑之人死于暗器,独孤一鹤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甘心的。
但是,西门吹雪原本以为,死的人不会是独孤一鹤。独孤一鹤的剑招虽有破绽,却能被他自己完美地补足,而他的数次出招均被对方化解。
死在另一位剑客手中,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惋惜的。但是……
曾经有人一脸淡然地说他太过自负,早晚有一天会败在自己手中。
曾经有人明明不擅剑,却总能在剑意上提出自己别具一格的观点让他也为之动摇。
曾经有人说过,他的剑太无情,无情之剑,却未必服从于无情之人的掌控。
他当时拂袖而去。自己的剑道岂容他人置喙?但是,那人所说,未必全无道理。
可是,就在刚才,就在独孤一鹤倒下的一瞬间,他突然明悟了很多。
西门吹雪只是想见他一面,告诉他,那是他自己的剑,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