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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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松江府出发, 前往京城已经有了专门的海运航路以及轮船,这是速度最快的一条线。当然, 如果你想沿途欣赏一下这个古老的国家的风光的话,最好还是选择京杭大运河。

原本的京杭运河上面的漕运承担着整个国家南北运输的重要作用, 但是在更加快捷也更加灵活的海运航路开辟之后,这一条运河渐渐不再做这样的用处。而辰龙也带着从水手转变成海员的手下,由江河入海,从翻江龙正式升级成为了过海龙。

原本在林瑜下令停下漕运的时候,就给那些漕运上的汉子想过出路。海运本就是日后交通发展的一个大头,林瑜成立了海运公司,交给辰龙打理。原本跟随着他的心腹还有好些的汉子继续过起了水上的日子, 现在让这些人回岸上种地的安分日子, 他们也已经不大习惯了。正好,皇上依旧需要他们,海上的补贴比以前在漕运上还要好。而且,不比那时候, 他们名义上都是伪朝漕运总督的治下, 干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活。现在的他们能够正大光明地说一句,都是正经为皇帝陛下效命,也不用朝不保夕,福利还高得很。

“都是皇帝陛下的恩德,否则,咱们这样的汉子哪里有这样的好日子过。”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毕竟自古以来哪有见到以卖苦力为生的人有一个好下场的, 年轻的时候就攒不下什么钱来,更别说年纪大了之后,做不动活了,还不是死路一条。说话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瞧着五大三粗的样子,却是一个识字人,“不仅给咱们高薪水,还给认字,以后年纪大了做不动了,公司里头还给发薪水,哪个朝代能有这样的好事?”

他自己就是个知道好歹的,在别的人只知道拿着薪水去花花的时候,每堂课都不落的凑上去听。要说他还真不是什么多聪明的人,现在也就是能读懂报纸的程度。但是,教书的先生也说了,他这个年纪,能学到这样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后来,还特地交了一点的钱,报了个夜班,学会了数算,如今也不用再扛包了。每天只要抱着个文件夹,看好了货就行。

自然,他本来也就是航运的老手,就算是从内河换做海运,也就是学一学的事情。现在的日子好啊,以前的话人家有一两手,还不是要珍藏密敛起来的。现在公司的十几艘大船上有好些退下来的水师水手,他们也是经过皇帝的各种各样的夜班、培训的。自然对将自己的本事交出去不再排斥。就算他们不交,人家也有办法从别的地方学到,还不如做一个人情呢!

是以像中年男子这样的认得几个字能当一个小管事在海运之上说少不少,但是说多也还真的不多。中年男子还琢磨着,将夜班中小学的课程全都学完了,就去考一张证出来,以后就能接着学中学的内容,等退休之前能再往上升一级,这也算是他小小的野心了。

“咱们这样是不错的,不过那些个往外跑的,那薪水。”接话的人是这一条船上的副手,他砸了砸嘴,伸出一只手来示意道,“是这个数!这要是找到了好东西,还要赏金,可真正是名利双收。”

“人家那是搏命来的。”中年男子可不羡慕,他现在拖家带口有儿有女的,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畅,何必羡慕那些出去闯荡的兄弟,“你要真羡慕,趁着这一次的征召令还没有更改,报名去呗!”

他们这些走南闯北的,又是在皇帝陛下的公式里头做活,知道的消息可比那些小老百姓灵通多了。中年男子的额意思很明白,这第一次的征召令上面的福利是最大的,特别是对他们这样有着一技之长的人来说。但是过一段时间,第二次征召令发布,上面的福利肯定会削减,以后一次不如一次都是有可能的。

“嗨,我可算了。”那副手就笑了,他们兄弟间互相拌嘴惯了的,也不觉得什么冒不冒犯的,道,“这不是拖家带口的么,孩子还小,走不了啦!”

两人就笑了,那中年男子就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夹,数了数上船的货物数量,对其了之后道:“货都齐活了。”说着在文件夹的下方签了一个名字,顺手就扯下那一页的纸交给身边的副手——本来也要他来确认的,副手确认之后,再交由船长最终签字。

下一页的纸上是一行行的名字,上面按舱位的不一样一一排列下去,打头的就是带着官衔的名字。本朝厚待官员,俸禄给得高的同时,像这样因公出差是可以报销的。当然,不同官品的人能够报销的额度也不一样。但是这些不差钱的官员们往往都会挑选最好的舱位,也就自己再贴补一点,要的便是清净。

“哟呵,原来上了咱们的船啊!”中年男子眼睛往下一溜,对着身边的副手道,“好小子,瞒得可真紧。”

那副手走过去一看,就笑了,道:“别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两拨人给撞在一道了。”这样涉及到官面乃至于国家的事,海关上一般直接找的船长,算是机密。他知道英国来的使臣上了这一艘船,还是因为他一向和海关上的人熟得很。这些英国人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敏|感的事情,他的朋友才透漏给了他听。但是,他也不知道居然还有倭国的来使,都在这船上了。

“听说船长的面子大,上头的人一向看重,果然不一般啊!”那副手啧啧道,这样两国的来使全都上了他们的船,可不是不一般么?想必要不是腿上收了伤,这时候在军中不知道已经升到什么级别了。

那中年男子将手中的文件夹收起来,毕竟还没到客人上船的时候,很不必大声宣扬。这里头的事情但凡是看过报纸的都知道,倭国那是投降来了,这万一要有不认输的倭国人跑来刺杀那些使臣可怎么说?还是安安全全地将人送去天津港最好。

要说这两个在这个世界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国家使臣怎么就凑一块去了,只能说是海关官员的安排。在伯恩男爵眼中很是体贴礼貌的这些人毕竟都是官身,在他们眼里,给这些使臣安排好隔离期间的住宿和之后的交通那只是他们的职责之一,但是这些使臣有什么别的要求的话,只有一句话:恕不接待。

好在伯恩男举他也不知道,否则没有什么时间限制的他完全可以转去杭州,在领略过一番杭州的美丽之后,再通过京杭大运河前往京城。这时候的京杭大运河虽然不在走漕运了,但是就这么浪费了也不符合林瑜的治国理念。是以,运河之上就出现了一家专门做运河旅游的产业。

京杭大运河主脉支脉流经那么多的知名城市,正是一个慢慢走,领略国家大好风光的好法子。自这个旅游业推出之后,就收到了大量文人士子的欢迎。

别看这些人明面上很是不屑皇家的样子,但是对于运河上冠上了皇家之名的轮渡很是趋之若鹜。有这样的一个会赚钱的祖先,后世的皇家人要能过不好,那才是出鬼。

伯恩男爵不知道这一点,但是安格斯知道啊。不过他看这一无所知还在感慨这个国家的官员的效率和礼仪的伯恩,非常知趣的闭上了嘴。

这要是真的足够尊重他这个使臣的话,肯定会提前说一下了。就算走京杭大运河需要他们自己花费,但是刚将自己手中从英国以及印度带来的货物出了出去的伯恩男爵可不差钱。

再此不得不提的一件事情就是凡是林瑜名下的生意都是接受纸币的,甚至如果花费大的话还会有一些的优惠。算是身体力行的推动纸币的发行,像是常家这样大族手中也有着不小生意的,作为国丈一家子跟随着林瑜的身后算是天经地义。

别的不去说,一个官营的盐还有皇家和常家的生意糖,便是两处能销掉不少纸币的地方。这糖类的生意中还有一个王家,不过现在王家也就剩下王子腾一个人了,就算以前一直以王子腾为靠山的王熙凤如今对自己那个孤家寡人的舅舅也没有了什么好感。

同样是造反,林瑜就能保证自己的家人甚至于姑苏那边的族人——自然现在已经分宗了,但是王子腾就把贾王史薛四家人全都给坑了。王家就更被说了,全都折了进去,连襁褓中的幼儿都没有被放过。王熙凤要不是当时跟着贾琏在林瑜治下的兴化府,可能就和王夫人一般逃不过去。

特别是,王子腾现在已经没有了可以让人为之妥协的尊位。

当初,王子腾那一次带着残兵投靠林瑜之后,林瑜果断地剥夺了他的指挥权,也不担心所谓军队的哗变。败兵还有什么心气,便是那些他所谓的心腹在不容抵抗的林瑜面前也一个个低头低得快。这也是原著之中,王子腾暴病而亡,可军中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的原因之一。

这些兵士被全部打散了,编入林瑜的军中,不愿意再当兵的就原籍遣返。至于王子腾本人,在当初选择了另一条路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在看见林瑜毫不犹豫地剥夺了自己的大权之后,就知道这是最糟糕的状况了。他想象中的带兵投靠根本就没有用。不过,最终,林瑜看在他闹了一处给自己争取了不少时间的份上,饶了他一命。

这时候的王子腾空有千万身家,但是孤家寡人一个,他本就是一个狠心的,对别人狠对自己尤为如此。因此,征召令一下,他就想办法通过打理糖业的常家人将自己的话带进宫中。

他愿意将手中的份额,换做去蓬莱的一个机会。

王子腾这样的选择也算是在林瑜的意料之中,他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孤家寡人,原本的亲缘谁还敢搭理他,他又是有过和林瑜争锋之意的,知道的人更是离他远远的,生怕和他走得进了,会招来林瑜的恶感。在这样的情况下,征召令一出,他为什么不去碰碰运气。若是能在外面重新开始,做一个土地主也好过在中原处处挨人白眼。

这一次王子腾学乖了,或者说面对已经位登九五的林瑜,他再也没有了底气去讨价还价。所有糖类的份额换一个征召令的名额。王子腾心中甚至是忐忑的,因为他担心林瑜宁愿不要这些份额也要把他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老死。

林瑜还真没这样的心思,他手中的产业早就不再亲自打理,原本是白术总览他还看两眼。现在总览的还是白术,但是他连看都不看了,交给黛玉去关心。走到他这个地步,钱对他来讲已经没有多少的意义。也就在糖类生意上还有些关系的王子腾他其实都已经给忘得差不多了,也就京中的暗子时不时地替皇上关注着。

所以,接到黛玉消息,说是王子腾交换一个名额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一号人。

王子腾的身份特殊,就算没有闹出什么特别大的动静,但是就这么让人离开,在朝堂上说不过去,也容易往人以为林瑜心慈手软。但是,也仅止于此,就林瑜自己来说,对其人倒没有太大的恶感。

是以,对于王子腾的要求,他想都没有多想的同意了。不过,同样的,林瑜提了一个要求:

‘王子腾’必须生活在京城直到死亡。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王子腾打心眼里的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这个情况,就算坐拥万贯家财又如何,还不是叫人侧目而已,避如瘟疫。隐姓埋名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特别是由官府出手更换户籍,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唯一可虑的,是他用着这样的新身份,也就意味着他这一辈子都依旧生活在林瑜的眼皮子底下。

不过,还能有比现在更加糟的状况么?至少在蓬莱,天高皇帝远的,他还能送快一些。

王子腾想起案几之后林瑜毫不犹豫就同意了饿,看起来并不在乎的模样,就将自己原本想问的问题给咽了回去。倒不是说不甘心,只是他也好奇,蓬莱离中央这么远,他难道就真的不担心他在那里闹一出?

直到真的到了蓬莱之后,他才知道为什么林瑜满不在乎了。因为开疆拓土从来都和武力是分不开的,在那个地方,有着荷枪实弹的巡逻队,百姓的家中常备枪支,说起了遥远的大皇帝陛下更是没口子的夸赞,满脸的忠心。能闹什么?找死吗?

等过了十来年,王子腾的小儿子也能骑着羊处乱跑了。他们这一片的土地上也迎来了封国,来人正是瑞亲王林如海的儿子、当今皇帝的亲侄林琨。

王子腾才看着北方恍然叹息,封王建制啊,原来林瑜早就有了这样的准备。要是当初他没有挑选那一条路,而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林瑜,是不是封国的人中就会有他一个呢?

这可惜,一切都已经如过眼云烟了。

这却是后话,只说当前。伯恩男爵将手中的货物全都在松江府给出手了。原本他是想带去京城再出手的,后来听了安格斯的劝,就在他的帮助下全都卖了出去。这一位男爵手上的货物本就是顺道,和那些正经做生意的人来说,量小得很,一些专门做贸易生意的商户还不一定愿意收。

不过安格斯因为当初战乱的原因,在国中待得时间也长了,好歹还有些门路,便找到了愿意接受的商家全都卖了出去,然后换回了大量的纸币。

相对于因为宝钞的缘故而对纸币有所疑虑的百姓,像安格斯这样的商人对着纸币的信任度就非常的高。他们可不知道再往前一个朝代的官府干过滥伐纸币的事情。对他们来说,这样的一个强大而富有的国家,他们发行的纸币肯定也是可以信任的。特别是这些精明的人知道,拿着这些纸币,在有着皇家标志的商店里买东西是有优惠的。

伯恩对于安格斯拿回来的纸币果然不以为意,他没有带上多少的金银钱币,特别是知道在这个国家,他国的金银币在这里进行兑换的时候,都是要算一定的折耗的,他可舍不得。反正钱币不多,他也就随身带着,等以后回国了再用。

他反复地揉搓手中的纸币,闻一闻又对着阳关看一看,很有种后世买菜老人家担心拿到□□的架势。看完了之后,他才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纸币很难仿造。

“这个国家的工匠拥有着世间最精巧的手艺。”安格斯看了之后笑道,“据说在纸币发行之前很久,朝廷就开始做准备了。就像是在征伐倭国之前发行的国债,要不是没有资格,我还真是想买一点。”他仗着边上的倭国人听不懂他们的话,用英语和伯恩男爵说道。

“那可真是可惜了。”伯恩男爵听了,也叹息道,“那该是多少的利息啊!”就现在的事实看来,这个战败国恐怕要被狠狠的宰上一刀。至于这个国家会不会赖掉手中的国债,两个英国人可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据说有整整百分之五的利息!”安格斯谈起这个来,恨不得两眼都要闪闪发光了,“不过,听说这还是朝廷刚刚兴起的时候财政才有这样的困难,以后就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了!”他可惜地咂咂嘴,如果以后国家还发国债的话,没准他就会有机会购买了。

想到了自己卖掉那些货物所交出去的关税,伯恩男爵肉痛的咧了咧嘴,然后摇头遗憾道:“这是不可能的,想想吧,就我们看见的一个松江府那里有着多少的商船,每天能征收多少的税啊!他们肯定不会再缺钱了。”在英国,商人向皇室贵族放贷还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特别是近几年来,越来越多的贵族们几乎在举债度日,来维持他们的排场,伯恩男爵也是见怪不管。

因为他本身也不过只是一个男爵而已,就爵位而言并不高。但是因为得到了温莎伯爵的信任,他才向着国王陛下推荐了他,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来东方的机会。

别的不说,就他刚刚交完税到手的钱币换算下来就足够他在这个国家过上好几年的奢侈生活了。等他回去之后,再带上一些货物,这一趟来访东方的行程也就值了。

若是能得到东方君主的友谊那就更好了,伯恩美滋滋地想着。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很有野心的人,这些也就是想想而已。当然,想想又不犯法,不是吗?

和轻松惬意的英国使臣不一样,来自于倭国的伊藤小五郎等人就严肃多了。他们随身带着的都是幕府觐见大皇帝陛下的贡品,或者说,赔礼。

但是,在这松江府看了这么长的时间,伊藤小五郎心中越加的不安。这个新建的汉朝和之前的华夏王朝都不一样,他们更加看重商贸,所以才有了现在松江府的繁荣。要知道,就在一年之前,松江府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府城。如今,整个府城商户往来热闹非凡。哪里还看得到原本那个小府城的样子。听作为向导的佐藤平三郎说,在这个府城中,原本的小老百姓都因为将自己的宅院卖出去而获得了一大笔的银钱。

当然,更加聪明的人就卡着不卖,毕竟现在的松江府地皮那是一天一个价,看着以后还要涨起来。好些的百姓都后悔卖早了,叫林瑜看了,大概也要感慨拆二代在他的治下提前数百年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也因此,更是听说了皇室的富有、以及坊间谣传的皇家发家史,伊藤的心中满是不安。他总觉得,以这个国家的行事,恐怕不会像是之前的皇朝一样,送上礼物和臣服之后就能被轻飘飘地放过。

他、包括他代表着的幕府以及整个国家,对于这个新汉那是绝对没有一点不恭敬之心的,特别是在看到这样繁华的景象之后。

虽说士农工商,但是在幕府时期的倭国严格来说农户和商户都是身处社会底层的人物,具体说来,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他们还不至于深受儒学影响心中悄悄嘀咕的李氏朝鲜,坚信发展商贸就会‘国将不国’了。对他们来说,一切能带来繁荣的法子都是好法子。

作为这一次的正使,伊藤在煤油灯明亮的灯光之下写下了自己自登陆汉朝以来的所见所闻。写完了之后,伊藤小五郎小心翼翼地在灯下面的拨弄了一下,将亮光调得小一点。、

这样子的煤油灯在整个国中还不是很普及,至少这时候一般的百姓之家用的还是传统的蜡烛或是油灯。却不是煤油灯上面的玻璃罩子太过贵价,只不过是工艺还没来得及普及,以及煤油的出产量不够高而已。想来等蒸汽机全面普及的时候,随着煤炭产量的提高,煤油这样的附属产品也会随之增多。产量大了,价钱很快也会随之降下来。

在电被发明出来,更明亮的电灯出现之前,这样的煤油灯还是要在这个世界上占据一段时间,才会渐渐地退出这个世界的主流。

而这时候,这样的一盏煤油灯还是只有大户人家用得起的,因着是供使臣起居的房舍,这里面的一应器物都很齐全,包括这样的煤油灯。伊藤小五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还是常在国中往来的佐藤平三郎教会了他们怎样使用这样的贵价物件。

“想必大皇帝陛下的房间也会用这样的器物照得和白天一般明亮吧!”伊藤感叹道,“也不知道天皇一家现在如何了。”他皱起了眉毛,作为臣子的很难从口中说出这一家子的不是来,但是在忠于幕府的伊藤的心目中,这一家子既然被俘虏了,就应该干净利落的自尽了事。须知,他们活下来的每一天都是耻辱,也给大和民族蒙羞。

他才不会想到,如果这一家子全都自尽了,那么所谓的天皇一系就要在此断绝,不过,所谓天皇的万世一系本来就是后世才吹出来的东西。这时候的天皇虽然已经将自己往神明身上去靠,真正吃这一套的贵族公卿还是很少的。要不然,德川幕府也干不出将这一家子全都架空的事情来。

虽然德川家还是坚持着所谓的征夷大将军,但是这也就是一张皮而已。如今,林瑜来了这么一手,直接将天皇一家俘虏进京,就等于在倭国人面前将这最后的一张皮都给掀了。

人有失策、马有失蹄,便是林瑜也没想到,他这么一来,将天皇一家子的皮掀得太彻底了,以至于这些来自倭国的使臣居然愿意接受林瑜的提出的各项条款,但是却不乐意为着一家子支付高昂的赎金。

林瑜一转念弄明白了这些人的想法,一时间哭笑不得。只好半卖半送,算是廉价将这一家子给还给了这些使臣。他留着做什么呢,白白养着还浪费粮食,罢了吧!说好个将士们的赏金最后还是由林瑜自掏腰包,补足了赎金之外的缺额。

不过这么一来,原本的高昂的代价变得廉价,反而将所谓天皇、不、倭奴王的脸面和尊严更是往地上踩得厉害。以至于这一家子在回到了国内不久之后就举家自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尽,但是以在京城发生的赎金事件来说,这两种的可能性都挺大的。后世倭国的史学家们对这两种说法争执得厉害,甚至也有说是圣元帝遣暗子下得手,被另外两派给临时一致对外喷了回去。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终成了一大谜团。

原本伊藤也不是很看得起来自于西方那一群见钱眼开的外夷,但是现在既然是上国官员的安排,他们也只好听令了。而且这时候,他们心中还忐忑着,也没什么心思去理会边上的那几个外夷。

伯恩男爵和安格斯知道这些人都是来自战败国,现在正要给大皇帝陛下去赔罪,也没有去结交的意思,这些西人也不傻么。是故,这一路上倒还清净。

已经从船长手上接过负责这一船客人的副手看见他们各有各的圈子,倒是送了一口气。倒不是说他怕了怎么的,只不过是不希望办砸了事情,惹得嫉妒提拔他的船长失望而已。对于这些人本身他还真算不上多关心,这时候汉人的□□自豪感可是很强的。生活并创造着这个伟大的国家,他们也有理由这样自豪,林瑜也乐见更有意的去培养这些自豪感。

华夏乃是礼仪之邦,谦逊是美德,但是林瑜很是直白的告诉那些报社的编辑,谦逊可以,但必须在展现过武力之后。唯有强者才有资格去谦虚,弱者的谦虚在他们的眼中只是懦弱好欺。人如此,国亦如此。

所以,少在报纸上谈什么没有用的君子之礼,多报道一些国家强大的一面。当然,真正的强大不是吹嘘出来的,而是靠着将士们用命打出来的。不过,将这些大捷报道出来让全天下的人看到,就是报社的活了。

伊藤是看得懂汉文的,他是公卿出身,又是男孩子,打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汉语就是其中的一环。只不过,因为之前靖朝的影响,也因为两个国家之间近百年来的闭关锁国,这十几年倭国高层之间关于汉语的教习已经渐渐地不受重视。

但伊藤家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大贵族,据说祖上有着源氏的血统。不过,一想到如今的所谓天皇一家,原本他深以为傲的血统就变成了伊藤现在万分不愿意承认的耻辱了。当然无论这血统带给他的观感如何,这数百年的传承让他家族的汉语也成为了传承中的一部分。伊藤得承认,现在的他很庆幸自己认真的习惯,将这一门语言给学了下来。这才有了这一次的出使。

在倭国的国内,出来往来商人,汉话能说得好的已经不多的了。不过可以预料,不久之后,因为遣汉使的出现,汉语会重新登上舞台。

伊藤细心地对比了两国之间的差距,得到的结果让他叹息。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并不能在外多走动,并不是因为汉朝官员的不允许,而是时间上的紧张。但是就他所能接触到的、以及从佐藤平三郎口中了解到的东西足以让他心生望尘莫及之感。

他叹了一口气,难得走出房间道甲板上吹吹风。这时候风平浪静,船已经停了。又是正值夕阳西下,景色宜人的时候。不过,入目所及原本熙熙攘攘到处都行走着的水手现在却少了很多,剩下的几个也匆匆忙忙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他拦下了其中的一个管事,先道了一声失礼这才问道:“这船上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被拦下的正好就是之前负责货物以及客人上船的那个中年男人,他听这个倭人字正腔圆的汉话,就笑道:“客人莫紧张,这是船上的荀先生亲自给大家讲课呢!。”他们也不知道这荀先生是个什么来头,比起那些官身、还有这些别国的使臣,他倒是被船长亲自定下了最好的舱位。不过,原本辰龙手下的漕运出身,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们心里都是门清。

伊藤心道这人必然是一位大家,便道:“唐突了,只不知在下能不能也去听一听?”

那中年管事看了下这个明明身为使臣却对他们这样水手出身的人这般客气,心中对报纸上的宣传更信了几分,便道:“就是讲一些浅显的东西,客人不嫌弃的话,那就一道来听听吧!”

伊藤忙连连道不敢,跟着人走到了船上最大的一个大厅。伊藤知道这里原本是活动室,众人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来这里互相聊聊,也有书籍报纸,围棋象棋等。不过这时候,整个大厅之中已经站满了人,大约整条船的人都已经聚集到了这里。

众人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最前面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男子,穿着时下最常见的深衣,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就一点头,道:“前面一段时间已经说了数术的几种不一样的算法,今天正好说说怎样在日常生活中怎样快捷有效地使用它们。”

此人正是管云飞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的本时代数算大家,预定好了的出使欧洲的使团成员之一,荀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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