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简单的聊了一会天，花敬定便起身告辞，他这次来就是为了让老朋友给米修再次检查一下，十二岁的狗类相当于人类七十多岁，而中型犬比小型犬衰老的速度更快，现在只能用中药进行调养，再加上适宜的活动，来增强身体素质。

躺在地上的米修也慢慢站起身子，静静的跟着主人，步伐缓慢但坚定。

“嗯？”

当先的花敬定第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外探头探脑的雷蒙，之前在大厅时，这只哈士奇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没想到竟然还跟了上来，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是在偷听？

花敬定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果然哈士奇的外貌容易给人留下贱贱的印象。

“哈利？”跟在后面的柏主任发现老朋友突然顿住，便顺其视线看了过去，颇有些意外的喊道。

雷蒙不在意的抖抖身子，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过，仿佛之前猥琐的样子只是幻觉，自从变成狗后，他的脸皮是日渐深厚。

“柏青，你认识这狗？”

柏主任站在门前，看着那只哈士奇在不远处的走廊上来回走动，眼睛还不住往这边瞟，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不由好笑的招了招手，说道：

“你别小看这只狗，在我们药店可是明星，辨药识药能力堪比老手，就是好奇心太重。”

说完，正想弯腰去摸一摸对方的毛发，被雷蒙敏捷的躲过。

“哦，对了。”柏主任看到哈士奇的动作，补充道：“还很好色，只给女生摸，男人碰都碰不得。”

“这性格倒是奇怪。那我先走了，多有劳烦。”

雷蒙不关心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只是好奇的跟在老狗身边。这是一只喜乐蒂牧羊犬，桃木色的披毛，脸部主要是黄褐色，而脖颈处的白色毛发更像一条围脖，眼神深邃，没有了幼犬的轻快，多了分稳重和成熟。

米修淡定的走着自己的路，根本没有理睬在旁边四处活动的哈士奇，仿若世间没有什么事能吸引到它。

“太像老人了，一点都没有朝气。”雷蒙晃了晃脑袋。

跟随电梯下到大厅，花楹第一时间从前台走了过来，蹲下身，轻轻抚摸米修的毛发，问道：

“大舅，柏主任怎么说？”

“一切安好。”花敬定笑看着米修在那眯眼享受的表情，年轻时自己在外拼搏，家里其他人也各有事业，只有花楹小孩心性陪伴米修玩耍，这一人一狗可谓见证着对方的成长。

“哈利怎么也跟着你们？”

花楹看着围着自己打转的哈士奇，腾出一只手来挠着对方的脖颈，好奇道。

“不清楚，我们发现时，它正躲在办公室外，也许是偷听吧。”

花敬定终归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没想到花楹颇有感慨的点点头。

“怎么，它经常这样？”花敬定这下提起了兴趣，莫非这狗还懂人话。

“是啊，它可聪明了，肯定能听懂人话。有一次我跟别人说手机找不到了，哈利本来在旁边趴着，我刚说完，它就起身离开了，过了一会就把我手机给叼回来。还有，有一次黄连背后说它坏话，结果被撞见了，现在有事没事，哈利就喜欢找他麻烦，对不对啊，哈利？”

花楹笑着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雷蒙则眯着眼，享受着美女的按摩，至于黄连那个渣渣，看在这段时间又教了不少干货的份上，以后下手就轻一些吧，好歹得给高材生一点面子。

正在后院辛勤返工的黄连没来由得浑身一抖，有些心惊的看了看周围，并未发现那个贱贱的狗脸，长嘘口气，低下头来继续苦逼的劳作。

花楹接过药方，洗手后戴上手套，熟练的用取药夹在药柜中抓取药材，称量重量，装填打包，又将一些注意事项写在一张纸上，一同递了过去。

“那我先走了，你忙吧。”

“好的大舅，你慢些。米修，再见了，有空我会去看你的。”花楹脱下手套，蹲下身子，将右手伸了出去。米修看到后，缓缓抬起右前肢，爪子放置于手心中，花楹握住对方的爪子，上下晃了晃，露出甜甜的微笑。

雷蒙看到一人一狗走出药店，歪着脑袋想了想，来到花楹面前，将右爪子在那芊芊玉手上捣了捣，便摇着尾巴追了上去。

“哈利今天这么早就走了？”花楹被哈士奇的动作弄的一愣，不过反应过来后，会心一笑，真是通人性的狗狗。

雷蒙听到花楹的自言自语，耳朵抖了抖，仍旧向前走去，今天新学了一种药材，算是不小的收获，自己做人时就是一个学渣，总不能变成狗后，开始努力学习吧，这就太本末倒置了。

花敬定通知了司机半小时后前来接人，刚要放下电话，便看到身旁多了一只哈士奇，对方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后，歪着脖子，嘴唇一咧，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这是在和我打招呼？”花敬定疑惑的看着，见对方真的一直跟着自己，好奇的问道：“你跟着我干嘛，怎么不回家？”

雷蒙听了，大脑思索片刻，便抬起下巴，对着马路对面点了点。

花敬定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马路对面是一块占地颇广的草坪，不时有行人横穿通过，只不过因为是工作日，并没多少人在这里休息。

“你家在那个方向？”

雷蒙点了点头。

花敬定来了兴趣：“你真的听得懂人话？”

雷蒙点了点头。

“你是个傻瓜？”

雷蒙不点头了，斜眼撇过去，眼神中充满了鄙视。

花敬定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毕竟一大把的年纪，被一只狗鄙视了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反而像看珍宝一样，看着哈士奇。

“复杂的语言你听的懂么？我家米修也能听懂一些话，只不过都是一些简单的指令，话一说多，它就反应不过来了。”

花敬定带着两只狗过了马路，走上草坪中的小路，慢慢诉说着：“刚开始花楹和我说这事的时候，我还不信，心想狗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小孩子就是单纯，联想能力比较丰富，也许是看我们喊米修名字它就会答应，以为别的话都能听懂。”

“没想到我一说，花楹就不高兴了，还大哭一场，无奈下，只能腾出些时间去看她表演，本来以为是小孩子胡闹，没想到米修让我大吃一惊。”

花敬定在凉亭内坐下，用手轻轻抚摸米修的背部，短短的一截路，就让这只老狗气喘吁吁，舌头长长的伸出，胸腔随着呼吸剧烈的起伏，头部趴在前肢上，微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后来经过询问，我才知道，花楹在休息时经常会把在学校内生活中发生的事情讲给米修听，还带着它进行训练，时间久了，米修就对一些简单的指令有了反应，我和它呆了三年，都不知道它有这么聪明。”

一丝苦笑爬上这位中年人的面庞。

“那段时间我事业正处于发展阶段，业务越来越多，工作越来越忙，有钱了，但时间没有了，在家里也是来去匆匆，根本没有时间去照顾米修，估计那时候的我在它眼里就像流星一样，隔了很久露一面，转瞬就消失了。”

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音调逐渐变得低沉：“人红是非多，各种尔虞我诈，你欺我骗，婚姻也出了问题，整个人都憔悴了。有一天我出门后，才发现忘带了一份重要资料，便急忙掉头回家。走到家门口，就看到米修站在栅栏后方，通过木头间的缝隙望着这里，见我回来，还对着我笑。问了家里人才知道，每次当我离开家后，它都会站在栅栏后方，默默的看着我离开，而当我回到家时，它都是第一时间窜出家门欢迎我。可笑我竟然从未察觉过。”

“你会在家门口等待主人回家么？”花敬定看向站在一旁的哈士奇。

雷蒙点了点头。

花敬定满意的笑了，想伸手摸一下对方的毛发，想起柏青所说，又将手收了回去，继续说道：“无论你贫穷富贵，它都会默默陪伴，无论你多迟回来，它都会静静等待，从那以后，无论我有多忙，都会抽出一些时间陪陪米修。”

“你知道么，狗类有一个通性。”花敬定看着远处的天空，缓缓道：

“一旦选择，终生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