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的卷宗大家拿起来又放下,几乎每个人都看了一遍。
白纸黑字没错。
黄毛叫王宗伟,生于1952年,从小就好逸恶劳、招惹是非。
文攻武卫时期,王宗伟趁机浑水摸鱼、到处打砸抢捞油水。
后被人举报,被抓起来劳动教养两年。
从劳改队回来后还是恶习不改,又被抓进去三年。
1973年黄媛媛被害时,他正在劳改队服刑,根本没有作案的机会。
“会不会是搞错了……”
大家面面相觑。
鞠局这句话有两层含义。
一是白化病可能不止黄毛一个。
二是车昙关于白化病的论证不一定正确。
童建军了解车昙,她要是没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绝不会轻易说出来。
“咱们还是要相信科学……”
穆局也说:“再说要是不划定范围的话,那真是大海捞针、徒劳无功。”
“要不咱们还是找刘承赞谈一谈,看他还了解些什么?”
穆局叹口气:“刘承赞是偶尔听人说有人作奸犯科,甚至都没能来得及跟对方搭上话。他怎么可能了解的比我们更多?”
“是啊……”
童建军说:“去探望一下看看吧,顺便从侧面了解一下被害人的情况。”
“嗯,也好,建军你就陪我到盘金去看看。”
“那我就叫上我哥。”
在盘金监狱,童建国这位顾问混的比穆局还有面儿。
因为,当年童建国跟盘金监狱上上下下打的比较火热。
逢年过节都少不了迎来送往。
当然,童建国也是有便宜赚的。
一方面老牛当年在盘金监狱,靠童建国上下疏通,过得比较舒坦。
老牛出来以后,童建国还长期从盘金订购水稻,当做集团员工的福利。
眼下是1988年,在东北地区仍然没实现吃大米白面的自由。
一方面东北的大米都是一季的,总体产量不算高,因为好吃大部分要收归国库。
老百姓的主食更多的是苞米面、高粱米。
大米白面只能定量供应。
最近两年,情况好多了。
粮店已经渐渐成了摆设。
老百姓只要手头有钱就可以买溢价的大米白面。
童建国干脆不用大家去买了,每年从盘金买大米回来分给大家。
盘金监狱的水稻那可是大名鼎鼎。
王朔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中对盘金监狱的水稻也有描述。
男主角在盘金种水稻得了肝炎,最后保外就医。
有童顾问帮忙,穆局踏实多了。
两天后,童建国开车,三人一起赶往盘金监狱。
穆局之所以不太想来,还有个原因,他觉得愧对刘承赞。
当年,大家都知道刘承赞是被冤枉的,结果还是让人溜溜蹲了15年。
这15年来,穆局却毫无作为。
眼下,已经掌握一些线索了,还是连罪犯的影子都没抓到。
这天是星期天,监狱长等干部员工都放假了。
特地留了一个副监狱长在这里接待童建国他们一行人。
寒暄几句后,副监狱长领着他们三人向监区走去。
半路上就听到一阵口琴声。
副监狱长笑了:“听见没有?这就是老刘在吹小曲儿呢。”
15年过去,昔日的小刘已经变成老刘了。
老刘吹的这个口琴曲,童建国一下就听出来了。
这是一首非常小众的地下歌曲。
类似于大狱歌那种不为主流人群所熟知的歌曲。
这歌曲的名字叫“亲爱的杨哥”,它讲述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说刘主席被打倒后,他有一个姓杨的警卫员并没受到太大牵连。
他的儿子小杨下乡到山沟里,深受知青们爱戴。
在一同下乡的知青中,有个资本家女儿,因为出身问题,备受村干部、地痞流氓凌辱,小杨每每挺身而出,仗义相助,知青们都尊称他杨哥。
为了保护女孩儿,坚定她活下去的信念,杨哥甚至放弃了当兵、保送大学的机会。
女孩儿不想影响杨哥前程就给他写信,被知青们谱上了曲子。
“……杨哥啊,我是个资本家的女儿,怎么能够和你相配?我们来到这个鬼地方,共同的愿望就是早日跳出这个火坑。如果你真为我好的话,咱们就应该各奔前程……”
这首歌曲就是大白话,旋律也东拼西凑。
就跟后世的民谣类似。
循着口琴声,一行人来到阅览室。
刘承赞快出狱了,加上这些年表现良好,平时就在监区的阅览室打扫卫生。
见面也特地定在这里。
副监狱长说:“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不用我介绍了吧?”
“不用了,”穆局拍拍他的肩膀说,“谢谢你啊。”
“不客气!有事随时叫我。”
说着,副监狱长出去了。
穆局伸手过来:“你好啊!小刘!”
“穆局好!”
刘承赞深深鞠躬。
“这两位是我的同事,我们一起来想更多地了解黄媛媛被害案的情况。”
“好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刘承赞再次深深鞠躬。
刘承赞跟童建国同岁,也是1949年生人,当年也算是知青。
不过,他因为家中有重病老母,特殊照顾就在原地下乡。
从镇里下乡到村子里。
就跟上班一样。
因为自学过一点中医中药,刘承赞就在村子里担任赤脚医生。
没事儿经常往镇卫生所跑。
一来二去就跟黄媛媛好上了。
卫生所的人也都觉得两个人挺般配。
首先是个头儿。
黄媛媛有一米六八,在当下是个子很高的女孩儿。
而刘承赞有一米七八,也算是身材高大的男子汉。
两个人站一块儿真是再没这么般配了。
可黄媛媛父母却坚决反对这桩婚事。
原因就是刘承赞太穷了。
这会儿虽然说越穷越光荣,但不能真穷。
比如,你得有四个兜儿,身份最好是当兵的或者是当干部的,最不济也是国营大厂工人。
像刘承赞这样,家中有重病老母,自己又是下乡知青,根本就养不了家。
黄媛媛也是个肤浅的女孩儿,被父母一吓唬,也不敢坚持了。
1972年上半年两人就黄了。
“那个自称知道内情的狱友都跟你说了什么?”
“唉!他要真能跟我说什么就好了!”
刘承赞叹息。
原来,他是在劳动时,听旁边的一个狱友跟别人嘀咕,说起在旅宋监狱碰到的一桩事。
刘承赞如获至宝,扑上去揪住那人:“大哥,你跟我详细说说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在哪里?”
“唉,都怪我,当时太激动了,把人给吓着了,结果他什么都不肯说。我就去找管代反应,管代不管,我没能控制住情绪大吵大嚷,还被关了几天紧闭。等我出来时,那人已经回旅宋监狱了……”
“不能怪你,换了谁都会激动。”
“那你们找到那个坏蛋的线索没有?”
刘承赞眼巴巴地看着穆局。
“这个……”
穆局和童家哥俩交换一下眼色。
“有点线索了,正在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