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里德尔的丧事办得很简单,能够在儿孙绕膝的情形下死去,对于命途坎坷的他来说,已经是难得美满的结局。他神情安详,至死都带着一点释然的微笑。他被葬在他孩提时代经常玩耍嬉戏的山坡上,与老里德尔夫妇葬在一起。黑色的墓碑上镌刻着他的生卒年份,右下角不显眼的地方,有着一行不显眼的花体小字:子,t.m.r立。
西式的丧礼本来就比中式的简单,况且里德尔家人丁寥落,短短半天的时间,老人就已经落了葬。几乎无人前来吊唁,最后墓前伫立的只有tom一家人。闻讯赶来的张秋恭恭敬敬的按照母亲教过的礼节,在墓前跪下,叩首。而与她一起到来的德拉科也照着她的样子跪下,深深三叩首。一旁身着素衣守灵的lucifer双眼通红,伏地叩首还礼,久久没有抬起头。
“lucifer,爸爸和妈妈呢?”过了良久,调整了一下情绪的张秋问。
lucifer神情黯然,眼睛看向山顶的方向。那里,一身黑衣的tom负手而立。他长久的站着,一直到张秋看得眼睛酸疼也没有动过一下。他明明只是那样站着,却能让人感受到那巨大的悲伤。只是一眼,张秋已经眼睛湿润。唯一叫她安心的是,几步之遥,母亲一直静静的守在他身后。
一直到夜幕笼罩这片土地,tom始终一动不动。而平安却始终很有耐心的站在他身后,注视着他。夜寒露重,平安渐渐觉得寒意侵骨,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下。
前面的人影似乎也跟着微晃了下,片刻后,tom声音嘶哑的说:“……回去吧。”
平安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才可以让tom不再难过。那是他的父亲,他以为从不爱他,恨了一辈子的父亲。
“……他死了,他、他怎么会死了……”tom的脸上首次出现那样无力酸楚的表情,他用手掌盖住了自己的脸,声音里无限疲惫,“我、我……”
tom从来就不是长于言辞的人,纵然他可以舌灿莲花口蜜腹剑,却从来不能用语言表达他的真心。平安在他面前蹲下,虚拥着他:“结束了,tom。我们把它结束掉吧。”
上一代的不幸,上辈子的悲剧,通通结束掉吧。
平安向来不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是邓布利多的对手。事实上,在这方面可以说跟他势均力敌的是tom。十年前她这样认为,也安分守己的从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争斗。但,她本来就做不到独善其身。她或许从不在意tom一方的落败,但是她绝不可能允许tom受伤。她尽管从来不曾插手tom一方的事务,但是显然并没有人认为她是无辜的局外人。既如此,她又何必置身事外。
邓布利多是个很强大的对手,尽管她并不认为如果单纯拼实力,她丈夫就会落在下风。但,与tom不同的是,邓布利多是个意志顽强,且完全没有弱点的人。他并不是个完全无情的人,他在乎波特那孩子,在乎自己唯一的手足——猪头酒吧的老板阿不福思·邓布利多,但是他绝不会为了他们当中任何一人的安危而改变初衷。他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人犹豫止步,裹足不前,不管是他曾爱过的格林德沃,还是他自己。而这种坚定,已经随着她的出现和孩子们的出生,远离tom许久了。
“你有多少把握,可以在对上邓布利多的情况下全身而退?”纳西莎有些担心的看着平安,她隐约听德拉科提过,因为救治voldemort大人,平安的功力只有全盛时期的五成。
平安沉吟了一下:“如果你说取胜的话,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过,只是自保的话,倒是不难。”她的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流光,她和邓布利多从来没有正面交手过,如果以tom作为参照物的话,在全神戒备的情况下,她并不认为自己会处于绝对弱势。
纳西莎的神经并没有放松下来,平安注意到她神经质的紧揪着丝质的裙边不放,她失笑着示意:“西茜,再不放手的话,我看你这条裙子大概只能当抹布了。”
贝拉也注意到了自家堂妹的紧张,有些戏谑的说:“当了妈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我想你不是在担心卢修斯,对不对?”
纳西莎可不是会在口舌之争中落在下风的人,她狠狠瞪了姐姐一眼:“想体验一下当妈的感觉的话,我想罗道夫斯会很高兴成全你的,贝拉姐姐!”
平安端起骨瓷的咖啡杯挡住嘴边那猥琐的笑意:“喔,或许罗道夫斯可能没那么乐意,毕竟贝拉的年纪怎么说也算高龄产妇了……”
与向来豪放爽朗的外表不同,贝拉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对这类话题适应良好的人,只能被调侃得满脸通红,白了损友与自家妹子一眼。
纳西莎虽然在战役中取得初步胜利,但是也只是略展愁容,她看了闲适自在的平安一眼,颇有些不甘心只有自己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嘟囔道:“平安,你当真一点都不担心?”
平安似笑非笑的掀唇:“担心什么?卢修斯和雷尔绝对可以轻松搞定斯内普,况且,还有tom在。”虽然tom现在是魂体,但是他毕竟曾经是斯内普的顶头上司,老实说以他的积威,她怀疑一直挟私怨的卢修斯能不能如愿痛打斯内普一顿。那人恐怕一看到tom,恐怕就会立刻识时务者为俊杰。当然,这种顺从到底是不是发自肺腑的有待商榷。但是,总之,她家相公安全无虞。
纳西莎没好气的白她一眼,翘起玉腿:“啧,我管他死活!他要是不幸殉职了我至多给他风光大葬然后过个一年半载去寻找下一春,我是担心我儿子!话说,我记得你家闺女也是前锋吧?平安,你确定那是你亲生女儿?该不会是大人背着你跟别人偷生的吧?”
看看她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后妈都没这么心狠!
平安斜倚进椅背里面,哭笑不得的说:“虽然我不介意你诋毁我人品,但是我很介意你诽谤我老公的操守。至于我家那只小魔怪,我只能说,我比较担心落在她手上的布莱克。”
事实上,对于秋·张小姐的能力,她的家人们都给予了充分信任。她自己更是自信心爆棚,因此,被某个粉红脸颊的铂金少年认真叮嘱万一布莱克反抗的话记得躲在他身后的时候,她小姐的心理活动唯有二字能概括——鸡婆。她小姐的武力值可是浮云山出品,有吸血鬼贵族作为陪练,不消说一个小小的西里斯·布莱克,就是魔法部那些傲罗,她也很有信心斗上一斗。
德拉科·马尔福被那不屑的眼神看得乱不爽一把的,暗地里咬得牙根生疼,硬邦邦的说:“我只是受人所托,lucifer不希望你出事。”
秋·张挑眉“哦”了一声,不置可否。开玩笑,凭他们从小到大械斗出来的默契,lucifer会因为这点小阵仗就担心她?不过,她不认为这位大少会经得起她的拆穿。而且,对于他的关心,她似乎也不是全无感觉。
尖叫棚屋,四人组当年发现的秘密通道之一。
“你确定他会在这里出现?”德拉科侧首看向老神在在的把玩着魔杖的秋·张。比起lucifer,那一半的亚洲血统显然在她身上表现得更为明显。她继承了他教母大人较为柔和的五官轮廓,但是气质却瑰艳的完全看不出是她的女儿。在她不刻意掩饰的时候,她一些细微的举止,例如眉间倨傲的皱褶,十分肖似她的父亲。老实说,在她以前,他从来觉得东方人即使美丽,也是清秀有余。这种惊心动魄的美艳,他还不曾在第二个人身上看到过。倒是lucifer,虽然外表张扬,但是行事举止却更像母亲。
秋咬唇一笑,带着一点不屑一顾:“嗤,以那个人现在过街老鼠的处境,我不认为他还有其他的途径可以进入霍格沃茨。”她老娘算是把西里斯·布莱克的剩余价值挖掘得彻底,将劫狱以及屠杀摄魂怪的责任毫不手软的完全推卸给他,《预言家日报》和《巫师周刊》可都上了头条,沸沸扬扬了足足半个月。
当然,她也顺水推舟的做了些事情,确保波特有机会了解关于西里斯·布莱克的生平。
“你——打算怎么做?”德拉科不得不问,虽然他对西里斯·布莱克毫无亲情可言,但是他却是雷古勒斯舅舅的兄长,当然,仅此而已。
秋双手抱胸,讽笑:“你放心,他目前还有废物利用的价值,我没打算将他怎么样。”
她那一双黑眸在暗夜中明丽得惊人,有着明显的跃跃欲试:“我只是对能不能击败一个傲罗,很感兴趣而已。”
那过分冰冷的言语,不知为何却令德拉科悚然而惊。
德拉科之前也有被自家那个儿控老爹仔细叮嘱过,事实上对于居然让两个孩子去执行这种任务,卢修斯一直很不赞同。只是,他的不赞同在碰到lord voldemort的时候就自动消音。纳西莎倒是通过裙带关系找平安抗议过,但是被轻松堵了回来:“霍格沃茨毕竟是邓布利多的地盘,除了霍格沃茨的在校生,谁也没有把握能在完全不惊动邓布利多的情况下抓住布莱克。”
西里斯·布莱克作为一位前傲罗,实力的确不容小觑。不过,那是在人形的情况下。显然那位黑狗先生对于居然在尖叫棚屋里遭受两个学生的偷袭一事并无心理准备,才会被人一击即中,硬邦邦的躺在地上,唯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睛表达着他的愤怒。
“啧,真废物。”以一个“昏昏倒地”迅速撂倒对方的平安抚着下巴,对挺尸状的布莱克先生作出了她认为适宜的评价,却惹得对方怒目而视。
一旁的德拉科幸灾乐祸的问候则让他眼里的怒焰延烧得更为炽烈:“久仰大名,从未见面的西里斯表叔,我是德拉科·马尔福。”
西里斯·布莱克看起来很狼狈,身上的味道令两个洁癖的贵族少年退后了几步。即使没有恢复成人类形态,依旧能看出皮包骨头的身体状况。这蛰伏于霍格沃茨附近的半个月,他想必过得很不好。别说沐浴,连温饱都很难解决。如果不是立场不同,秋还真有些佩服他这份吃苦耐劳的精神。
红光闪过,西里斯·布莱克在一阵剧痛后发现自己已经以人形躺在地板上。他警惕的看着手持魔杖的少女,强迫阿尼玛格斯显形需要高深的魔法修为,并且在魔力上也要比他这个被施咒对象强大。难道是食死徒使用复方汤剂混进了霍格沃茨?
“你是谁?”他声音嘶哑,神情仍遗留着变形的后遗症,眼睛敏锐的转动。
秋·张俯身,看着这个动弹不得的男人,眼神怜悯,嘴角却带着一丝恶毒的微笑:“我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教女,我来讨回你欠我教母的债。”
贝拉的教女?!西里斯·布莱克的瞳孔蓦然张大:“你、你是黑魔王的——”
至于另一边的西弗勒斯·斯内普,自从看到lord voldemort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他就放弃了任何反抗的意念,大汗淋漓的跪伏在地上,声音颤抖:“主人。”
卢修斯和雷古勒斯静立于两侧,默不作声。比起雷古勒斯的坦然,卢修斯的心态要复杂得多。斯莱特林的人不是知交满天下的类型,至今他唯一承认是朋友的,大概也就只有斯内普一人。在平安斩钉截铁的说是斯内普背叛的时候,他是恨得咬牙切齿的。但是,在痛恨之余,也有那么一点点怜悯。不需要问,他也了解斯内普是为什么原因而倒向邓布利多。可是,值得吗?
卢修斯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相反,他偶尔还会腹诽那位大人过分重视妻子。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没什么是值得他无条件付出的。他只爱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儿子。女人,不论怎么好,只要是别人家的,对他就一点意义没有。为了别人的老婆儿子赌上自己的性命这种事,完全不在他的认知以内。一方面他深觉愤怒,恨不得斯内普被钻心剜骨个一百遍才好;另一方面,他却也不希望他被阿瓦达了。
tom背负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西弗勒斯·斯内普,如丝绸般华美的声音里包裹着阴沉的危险:“斯内普,我并不是个宽容的人。我从来不会给别人第二次机会,你应该庆幸,你还有用。”
斯内普一惊,各种念头飞快的在脑子里闪过,最终他还是冷汗涔涔的选择了否认:“大人,不,我没有……您可以,吐真剂或者——”
“我知道你是一个大脑封闭术的高手,斯内普。”那位大人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他,黑眸有意无意的掠过他的脸,却比全心全意的审视更让他觉得满心冰凉。
“我想你并不真的赞同凤凰社或者邓布利多的主张,巫师到底能不能和麻瓜和平相处,你再清楚不过了,毕竟你有一个麻瓜父亲不是吗……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女人的儿子吧,哈利·波特?真是高贵的情操呐……”他轻描淡写的说着斯内普心头最大的隐秘,用似笑非笑的口气。
“我并不需要那小鬼的命,我的对手从来只有邓布利多一个人。我想你也并不是真的站在凤凰社那边,你只希望保住那小鬼的命,对吗?”tom看着斯内普,一字一句清楚的说:“我的妻子想和你做个交易。”
再见到平安的时候,斯内普是有些尴尬不安的。lord voldemort对于他来说,是他追随的主人。他的背叛只会激怒他,但是并不会真的从感情上伤害他。他面对lord voldemort的时候,也是畏惧居多。真正抱着歉意的,反而是卢修斯·马尔福和平安。这两个人,从头至尾都对他很好。他当初,也非常关心身怀六甲的平安的下落。尽管邓布利多一再明示暗示他说出平安的落脚处,他却始终没有如此做。
“唷,斯内普,好久不见。”平安态度从容,带着一丝惯常的笑意。
斯内普有些呐呐的看着她,时光似乎从来不会给这个人留下丝毫痕迹,她依旧平和冲淡。
“坐呀,我家那口子,没有难为你吧?”平安给他沏了一杯红茶。
“你——还好吗?”他本来就是不擅言辞的人,相对的立场让他连问候都不伦不类。
“还不错。斯内普,我让卢修斯请你来,是想跟你谈一桩交易的。”平安十指交叉,“我们都清楚你因为什么原因背叛。我想,你的立场难以改变。这十一年来,你始终无法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凤凰社成员,难道不是吗?你并不在意最终的胜负,你真正在乎的,是希望保住那孩子的命,不是吗?”
斯内普在她那柔和并了解一切的视线下很难说出谎话,他声音喑哑:“……是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可以让莉莉的儿子,可以活着。”
“那么我允诺你,绝不伤害那孩子的性命。我可以跟你立牢不可破的誓言。我想,对比起其他人,你应该比较相信我的信誉。”平安淡淡的说,“但是作为交换,在适当的时候,请把那孩子交给我,我需要他。”
斯内普怔怔的看着她,一时委决不下。的确,平安是个从不说谎的人。她不是那位大人,也不是卢修斯,他们为了达成目的,可以毫不在意的说出一个又一个谎言。但是平安不同,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对哈利下毒手的人,甚至很久以前,斯内普曾经想过,如果哈利·波特真的落入那位大人手里,平安就是那唯一的一线生机。
“我想,你可能拿不定主意。也许,有个人可以说服你。”
一身华贵巫师袍的铂金少年分花拂柳的走过来,在学校里的轻浮暴躁已经在那张年轻俊秀的脸上找不到丝毫痕迹,他看起来出奇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