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武城县城头上依旧灯火通明,五千贼兵全部上了城,韩智寿已得到情报,隋军已经出现了,足有万人之多,他必须要振作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即将到来的攻城之战。…,
韩智寿此时站在北城头上,注视着两里外的山麓处,他可以清晰看见那边时隐时现的火光和一座座刚刚搭成的大帐。
这时,一名士兵向城池迅速奔跑而来,这是一名贼军巡哨,他探到了重要消息,他奔至城下大喊道:“让我上城,我有情报回禀!”
片刻,城头扔下一只竹筐,探哨坐在竹筐内被城内吊上了城,韩智寿快步走了上来,喝问道:“发现了什么情况?”
探哨连忙跪下,“启禀将军,卑职侥幸混进了敌军军营。”
韩智寿大喜,连忙问道:“隋军在做什么?”
“他们在伐木制造攻城梯,大概有两千人在忙碌制造,卑职至少已经看见三十架造好的攻城梯。”
韩智寿重重哼了一声,又问道:“他们有多少军队?”
“从营帐来估算,至少有一万人以上。”
韩智寿脸色微微一变,半晌又问道:“还有什么?”
“卑职还看见了张须陀在巡营,似乎在生病,他的亲兵劝他回帐休息,他不肯,被他的亲兵硬架回去了。”
韩智寿倒有点兴趣了,原来张须陀生病了,这倒是很少听说,不过这么寒冷的天气,他如果生病也是正常。
“还有什么情报?”
“没有了,卑职不敢多呆,又悄悄溜出来。”
韩智寿点点头,吩咐左右。“带他下去休息!”
巡哨被带了下去,这时,一名将领上前低声道:“隋军防御似乎有漏洞,如果我们摸进去放一把火,隋军将不战而退。”
韩智寿也有点动心,他犹豫片刻。最终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摇摇头道:“情况不明,我们不能冒然行动,还是先守住城池,不过张须陀生病,这倒是一件好事。”
他随即对所有士兵令道:“振作起精神来,击败隋军后我重重有赏!”
..........
隋军大营内也一样灯火通明,山上一根根十几丈高的云杉大树被砍倒,数千人在忙碌地搬运木头。制造攻城梯,一队队巡逻士兵在大营四周警惕地戒备。
在大营中心地带的一座帐篷内,两名善于化妆的士兵正给‘张须陀’重新修饰病容,这个‘张须陀’是张铉从六千士兵中挑选出来,长得略像张须陀,身材也差不多,再化妆一下,就酷似张须陀了。
“妆扮要精细一点。明天千万不能露陷!”张铉嘱咐两名士兵道。
“将军放心吧!明天就算下雨也不会露陷。”
张铉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大帐。一名旅帅上前禀报:“将军,贼兵那名哨兵已经出营走了。”
半个时辰前,隋军斥候发现一名贼兵巡哨企图靠近大营,张铉决定将计就计,让这名贼哨混入大营,并严密监视他。防止他放火烧营。
“很好,现在开始加强防御,不准再出现任何漏洞!”
“遵命!”旅帅行一礼,快步离去了。
张铉又看了看夜色,天边挂着一轮弯月。深蓝色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澄净如一面蓝色的镜子,点点星光仿佛缀在镜子上的宝石。
“已经快四更了,将军不休息一下吗?”身后传来尉迟恭的声音。
“大家都在忙碌,我怎么能睡得着?”
张铉又问道:“沈光那边有消息吗?”
“刚才沈校尉派人来报,说进展很顺利,土质完全和事先推断的一样,上面坚硬,下面松软。”
张铉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尉迟恭迟疑一下又道:“将军觉得敌军会上当吗?”
张铉摇了摇头,“我不能肯定,从敌军主将的性格判断,他应该会上当,但也会有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比如有人劝说他,再比如他自身迟疑,总之,有一点点岔子我们都会失败,可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全力以赴,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好。”
“明天的陷阵就交给俺吧!”尉迟恭恳切地说道。
“你的箭伤完全好了吗?”张铉笑问道。
“俺早就好了,你看!”
尉迟恭起身打了一路拳,虎虎生威,力量感十足,张铉笑了起来。
“好吧!明天还是交给你。”
这时,远处隐隐传来钟声,张铉眉头一皱,“怎么会有钟声?”
“将军,现在是新年了。”
张铉心中一惊,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度过了除夕,大业十一年到了。
张铉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十分歉疚,除夕之夜,士兵们竟然是啃干粮度过,尉迟恭从背囊里取出一块干饼,一撕为二,递给张铉一半。
“俺家乡的风俗,新年到来时一定要吃东西,这一年才不不会挨饿。”
张铉接过干饼咬了一口,干饼比石头还硬,他慢慢咀嚼,笑道:“我们家乡的风俗,除夕必须守夜,阴差阳错,今晚居然应了风俗。”
“各地地方都有风俗,一般都是吃,可惜没有酒!”尉迟恭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张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大战结束,我找个机会和你回京城,去天寺阁喝那里的葡萄酒,咱们喝个烂醉如醉,至于今天嘛!有干饼吃我就很满足了。”
“将军说得不错,咱们今晚啃干饼贺新年,就是为了将来能去天寺阁痛快地喝酒!”
..........
天渐渐亮了,大业十一年朝阳从东方升起,金黄色的霞光洒满了山峦、原野和城池,这时,二十几名骑兵护卫着张须陀从山麓大营里出来,向武城县缓缓而去,早有贼军探哨发现了这个情报,立刻飞奔回城禀报。
张铉站在大营前,注视着一队骑兵远去,他回头厉声喝道:“全军听我的命令,准备出击!”
六千隋军士兵已列队就绪,他们盔甲鲜明,刀光闪亮,长矛如林,杀气腾腾地排列在大营门口,就等待主将的出击命令。
武城县北城头,韩智寿裹着毛毯睡在城头上,他被士兵从沉睡中推醒,“将军!将军!”
“什么事?”韩智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刚才探哨来报,发现一队隋军骑兵斥候,正向武城县而来,为首之人有点像张须陀。”
韩智寿一下子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城头,仔细向北面探望,片刻,他果然看见了一队骑兵,正在指点城池,似乎是在查看地形和城池,韩智寿开始兴奋起来,他也隐隐认出为首之人很像张须陀。
不多时,骑兵队来到距离城池北面两百步外,韩智寿蹲了下来,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为首隋军,他已经能确定,那人就是隋军主帅张须陀,精神不太好,看样子病体未愈,更重要是,张须陀没有带兵器,只配了一口战刀。
韩智寿心中燃起一股求功的**,如果他能杀死或者活捉张须陀,这是何等战功?
张金称率大军击败了冯孝慈,并杀戮一万多隋军,震惊河北,可他韩智寿却被困在武城县,所有荣耀和战功都和他无关,他心中早已忿忿不平,可他如果能杀死张须陀,他韩智寿必将名震天下,那时,他也可以和张金称并驾齐驱了,甚至他也可以拉一支军队自立为王。
在魏晋隋唐时代,名望是第一重要,世家追求的名望,所以叫望族,士子追究名声,所以叫名士,军中大将追求的也是名望,叫做名将,造反贼将更是渴望名望,有了名望就会有人追随,就会拉到队伍,就能自立为王。
韩智寿和张金称最大的区别不是武功,而是他们的名望相差太大,河北人人都知道张金称,却没有人听说过他韩智寿,所以张金称才能自封清河王,而他只能当小弟。
可如果他韩智寿能杀了张须陀,或者活捉张须陀,那他的名望就将在张金称之上,韩智寿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韩智寿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张须陀。(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