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命运的颠沛之中，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气节。”--莎士比亚

审讯完亚伽和花烬之后，苏九生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无数信息充斥在自己的头脑里逐渐打成了一个死结。

“明明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可我为什么感觉前面的道路还很漫长呢？”苏九生揉了揉太阳穴，他回忆起五鹿归冬说过的话，“‘元老会’、‘乌鸦行刑队’……”

苏九生瘫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自言自语道：“霍将军，这一切究竟是什么？”

根据审讯完的情况来看，从五鹿归冬身上只得到了部分关于宋傲的情报，更多的消息她会根据情况再慢慢透露出来，而从亚伽和花烬身上能得知的情报就更少了，况且，审讯亚伽的史蒂夫·罗杰中将似乎还刻意隐藏了什么。苏九生不敢多想，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破译巨耳的情报从而拯救还活着的人类。

苏九生按下联络器开关，问道：“裘娜，你在吗？”

“嗯。”深夜的声音依旧那么柔和。

“破译加密情报那边进展如何？”

“正在演算，预计今晚就能出结果了。”深夜回答道。

苏九生点点头，接着问：“关于让你调查的那个‘乌鸦’行刑队，有发现吗？”

安静了一小会儿，只听深夜说道：“九生，我觉得很奇怪。”

“我查遍了存储在资料库里的国军资料，最后却是发现了一个名为‘乌鸦’的加密文件，我破译了之后发现它并不是行刑队，而是一个计划的代号。”

“代号？”苏九生愣了一下，“什么样的计划？”

深夜小声说了些什么，苏九生听了之后，瞳孔猛然一扩。

“啊……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苏九生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事情真的是，越来越复杂了。”

“五鹿归冬现在在哪里？”苏九生问深夜。

“现在的话是被软禁在了穹顶内。从穹顶周围的监控画面来看，她没有走出穹顶。”

苏九生穿上风衣，压低了军帽帽檐：“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得从她那里问出来。”

苏九生打开房门：“找到五鹿归冬。”

“了解。”

五鹿归冬活动了一下手腕，她的双手仍被电磁手铐牢牢铐住。

“苏九生虽然确实挺迟钝的，但是他也应该察觉了吧，毕竟在他的身边有那么多能干的人。”归冬看了看四周，在心里默念道，“这穹顶还真是挺大的，那么接下来我该去哪里找那两个人呢？看这情况，有必要提醒他们一下。”

“白修，乔拉，”归冬叹了口气，“你们在哪啊，给我出来。”

“没办法了，林娅，你出来一下可以吗？”归冬自顾自地说道。

沉默了两秒，林娅摇晃着猫尾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的？”

“动动脚趾头也想得到吧，你们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地让我在这里晃来晃去？”归冬看着林娅的双眼，“如果要监视我的话，你应该是最好的人选了吧，‘幻梦师’。”

“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林娅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要找白修和乔拉？”

“喂喂，现在是我提问的时间，”归冬看着林娅，“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就行了，这件事你没有知道的必要。我劝你还是配合一下我，不然的话你们的下场会很难看喔。”

林娅警觉地往后一退，顺势抽出了匕首。

“别这么激动。”归冬的目光突然一沉，“我要想杀你的话，你早就没命了。”

林娅看着归冬的双眼，那双眼睛如同毒蛇的双眼般锐利，一种咄咄逼人的强势气场几乎压得林娅喘不过气来。

“啊，不好意思，”归冬突然笑了起来，那骇人的气场瞬间散去了，“你看，我这么久了都完全没有伤害你们，总之我是不会干什么坏事的。”

林娅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按下了联络器：“深夜，白修和乔拉现在在哪里？”

“白修和乔拉？找他们有什么事吗？我可以转达。”

林娅看了看归冬，归冬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林娅不要说出关于自己的信息。

“嗯……有些话要当面说。”林娅答道。

“我明白了，我马上告诉你他们的位置。”深夜说完，追踪了白修和乔拉的联络器，然后把他们的实时位置发送给了林娅。

“看来你还真是挺信任我的，林娅。”归冬看着林娅断开了通讯，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女人的音容。

“怎么说呢，因为你让我们撤退的缘故，我们的伤亡才没有继续增加，而且你给出的情报基本都是正确的。”林娅淡淡地说，“算是还你一个人情吧，但愿我没有做错事。”

林娅看着五鹿归冬的脸，她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萦绕在自己心间，从她见到五鹿归冬的第一个瞬间开始，这种感觉就一直有增无减。

白修和乔拉两人正在谈论着关于这次任务中的细节和疑点时，五鹿归冬已经在楼梯口等候他们多时了。

五鹿归冬靠在楼梯口的墙壁上说了句“哟”，然后对二人说：“稍微占用你们的一点时间可以吗？”

白修看见五鹿归冬时先是一愣，然后和乔拉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说吧。”

“这里有点嘈杂，到个更安静的地方去吧，你们平时两个人打情骂俏都去哪？”五鹿归冬坏笑了一下。

白修和乔拉的耳根一红，这个提问方式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呵，比我想象的纯情多了嘛。”五鹿归冬佯装用手捂住嘴笑了笑，“事不宜迟，有些话再不快点讲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乔拉有些疑惑。

“快点带路别废话了！”五鹿归冬一把扯住白修的衣领，往前一拽，“走！”

几分钟后，五鹿归冬随着白修和乔拉来到了穹顶外的高墙之上，五鹿归冬往远处望去，只见残阳如血般映照在大地之上，有一种苍凉的震撼感。

“哎，真没想到穹顶内部还有直通到这圈高墙的密道啊。”五鹿归冬惊叹了一声。

“这是为了方便我们能及时对抗死族的入侵。”白修咳了一声，“现在没人了，说吧，你要和我们说的事是什么？”

“先把你们的联络器给我扔下去。”五鹿归冬挑了挑眉。

乔拉眉头一紧：“你到底什么意思？”

“不出我所料的话，你们应该在刚才就把遇见我的事情通告给苏九生了吧，因为你们已经接到了搜寻我的命令。”五鹿归冬的嘴角勾起一抹笑，“苏九生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他也真是蠢得可以，居然不在我身上装上追踪器。”

白修先是一愣，然后迅速拔出了佩在腰间的夜风，顺势护住了身后的乔拉：“五鹿归冬，你到底……”

“我到底要做什么或者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五鹿归冬直接打断了白修的话，她的眼神里透出怒意，“你们给我听好了，接下来我说的话只能你们两个人听，无论你们是否相信，我都不会再说第二遍！听还是不听自己定！你们赤帝的人一个个真够麻烦的！”

白修和乔拉犹豫了几秒，白修收起了刀，然后取下了耳边的联络器关闭了电源，乔拉也同样关掉了联络器。

“关掉就可以了，说吧。”乔拉和五鹿归冬对视着。

“你们俩有点意思。”五鹿归冬笑了笑，“你们听好了。”

傍晚的风从远方吹来，将高墙上的三个人的衣摆撩起。白昼即将走到尽头，在吞噬了落日之后，地平线很快将沉浸在被浓重夜色包裹的一片寂静中。

“这场战争，你们绝对赢不了，我不是指你们战胜不了宋傲，宋傲的失败是注定的，也是元老会的计划的一部分。你们真正的敌人会在你们彻底摧毁巨耳之后再露出獠牙，将那时已经遍体鳞伤的你们关进准备已久的牢笼之中。介于他们的真实面目会动摇你们战斗的意志，我不敢向你们透露元老会的面貌，如果你们失败了，那等待着我的也一定是死亡。”五鹿归冬闭上眼，“白修，乔拉，你们两个人会成为这场战争的关键。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一定要活下来，然后在敌人露出獠牙之前拯救幸存下来的人们，拯救一路同行的同伴们，拯救……”

“拯救我。”五鹿归冬轻轻吐出最后三个字，她的声音微弱到难以被听见，很快就被身边的风卷走了。

白修和乔拉愣在原地，他们不确定他们听见的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一瞬间，无数疑问充斥在二人的脑海中。白修看着眼前这个外表美艳的女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白修！乔拉！”苏九生的呼喊声从白修和乔拉身后传来，白修这才回过神。

“上……校。”乔拉回过头。

苏九生停下脚步喘了口气，然后看着五鹿归冬：“五鹿归冬，‘乌鸦’行刑队根本不存在对吧！”

五鹿归冬睁开眼和苏九生对视着，眼神深邃：“嗯。”

苏九生攥紧了拳头：“没想到，那个计划居然真的还在运行。是谁指使你们的，谁是你们的指挥官！是霍罡成将军吗！”

“到底是……什么情况。”白修和乔拉才刚从五鹿归冬那番话里回过神，又被苏九生的质问彻底弄糊涂了，他们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了。

“苏九生，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五鹿归冬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永远不要揣度乌鸦的心思，那样只会招致死亡。”

“上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乔拉看着神色不安的苏九生。

“五鹿归冬真实的身份应该是，”苏九生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缓缓说道，“国军的斩首部队--‘乌鸦’暗杀团的团长。”

“乌鸦暗杀团？”乔拉回头看向仍然被牢牢铐住的五鹿归冬，“国军居然有这样的组织？”

“其实我一直以为‘乌鸦’计划被无限期搁置了，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苏九生压了压帽檐，用阴影遮住了自己的双眼，“斩首部队，也就是在战争中优先打击敌方薄弱环节的先遣部队，破坏敌方内部环节和通讯网络是他们的任务。”

“但是‘乌鸦’不一样，他们除了要破坏对方的大系统之外，还被赋予了一份可怕的使命，”苏九生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无差别暗杀，也就是说，只要目标确定，无论是敌方还是友方，都一律抹杀。”

白修先是一惊，他看了看苏九生，又看向五鹿归冬，然后叹了口气：“也不是无法想象。这种组织的存在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我还没有天真到不敢相信的地步。”

苏九生没有接话，他犹豫了片刻，然后抬眼死死盯住五鹿归冬：“如果资料没有出错，这个计划是在二十多年前由霍罡成将军提出的，那时候的霍罡成还不是将军。”

霍罡成将军？白修和乔拉对视了一眼，突然联想到了五鹿归冬刚刚对他们说过的话。

“都说完了吗？”五鹿归冬依旧镇定地看着白修他们，“老娘可没兴趣陪你们在这里意淫。”

最后一丝落日被地平线吞没，在散发了最后的炽热后，耀眼的赤红色终于渐渐冷却。

已经被夜的漆黑吞噬了的乌鸦，能赶在黎明到来之前回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