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厌青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他很想告诉自己，事情一定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可再看看眼前的祁夜，那张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却又写满了欲言又止。

看向他的沉静黑眸中，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懊恼愧疚。

经过姬厌青这几年孜孜不倦的作死，祁夜早就已经对他心灰意冷，又何曾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再回想一下之前祁夜情毒发作时，他似乎是对着自己时才有了反应？

难道……

姬厌青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一些，若不是之前他将话说的太过笃定，心里那些越来越离谱的猜测甚至让他想要直接向祁夜问个清楚——

你说的那一夜！到底是哪一夜啊！

“宿主，祁夜说的是你离开落星阁前的那个晚上。”

系统的一句话，终于打断了姬厌青的胡思乱想。

姬厌青也终于明白，祁夜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选择云间城，是为了那金光回溯琉璃灯了。

这一切，还都是要从三年前的那个晚上说起。

当时姬厌青和祁夜还一起住在落星阁，姬厌青虽然并不怎么待见祁夜，两人之间也算的上相安无事。

直到那天，一位出门游离的弟子为祁夜带来几壶西洲大陆的仙酿，因为被恰好被姬厌青撞见，也只能不情不愿地送了姬厌青一壶。

拎着那壶白嫖来的，据说价值足足一千块上品灵石的仙酿，姬厌青喜滋滋地回到了房间，可刚刚倒了一杯，姬厌青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酒中被放了雄黄。

远古地球神话中，就连拥有千年修行的蛇妖在饮下雄黄酒之后，也会显出原形，生生吓死伴侣。

而姬厌青在读过《仙道妖途》主要剧情后，自然知道祁夜有着一半妖族的血统，而那一半血统，又恰好便是蛇。

所以，还没等系统说话，姬厌青立即放下了酒杯，直接去了祁夜的房间。

姬厌青在打开门的时候，便已经隐约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醇香酒味，他知道自己还是来迟了。

没有办法，姬厌青只能装作自己受到了什么刺激，要求和祁夜到后山比试。

祁夜看上去有些犹豫，但却架不住姬厌青的言语相激，最后姬厌青说：“若是你不敢应战，我便当你是懦夫，再也不会看你一眼。”

祁夜抬头朝姬厌青深深看了眼，最终答应了他的比试要求。

就正如姬厌青所猜测的，祁夜果然是受到了那雄黄酒的影响。

随着两人的比试，祁夜瞳仁逐渐变成金色，剑招之间逐渐带上了妖气，妖化的迹象越发明显起来了。

“祁夜，都是因为你的出现，我才会这么惨。”

为了防止祁夜彻底妖化之后被他自己吓死，姬厌青也一遍遍地对着祁夜放着狠话，出手也越发狠厉起来。

听着姬厌青这满带怨恨的话语，祁夜只觉得自己体内似乎有两股完全不同血液正在相互交织，越发让他感到痛苦不堪，最终，在姬厌青的一记重击之下，祁夜倒下了。

所以，当青门派各位长老赶来的时候，见到便是浑身浴血，重伤昏迷的祁夜，以及站在他身边的姬厌青。

理所应当的，姬厌青被认定是试图谋害祁夜的凶手，青门派所有长老联名向代掌门司鸿争请命，若是祁夜因此断了道途，便要将姬厌青逐出青门派，若是掌门出关之后怪罪，他们会一起承担后果。

好在第二天一早，祁夜便醒来了。

刚刚睁开眼睛，祁夜便看到了站在床榻边的司鸿争。

见祁夜醒来，司鸿争立即俯下身来，关切询问道：“祁夜，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夜仔细回想一番，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只停留在和姬厌青的比试时，姬厌青祭出本命法器对自己的重重一击，可有些奇怪的是，此时醒来，他发现自己的伤似乎都是些皮肉伤，修为半点没有折损，神魂比起之前甚至更加轻盈了些。

他摇了摇头，问道：“师叔，我没事，姬师兄呢？”

见祁夜醒来，顾不上自己的伤逝便问起了姬厌青的情况，竟然司鸿争声音比之前冷了些，他回答道：“姬厌青谋害同门，几位长老要将他逐出青门派。”

一听说姬厌青竟然可能会被逐出师门，祁夜不由瞪大了眼睛，他不假思索地为姬厌青求情：“司鸿师叔，昨天晚上我与姬师兄不过是正常比试，错并不在姬师兄……”

还没等祁夜说完，司鸿便直接打断道：“祁夜，我知道你对姬厌青有意。”

司鸿争的神色依旧温和包容，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反倒是祁夜稍稍一愣。

原来，他竟然对姬师兄……有意吗？

祁夜对于感情之事还是颇为懵懂，之前也只是下意识地想要维护姬厌青，直到听到司鸿争这么说，他才有些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但接下来，司鸿争又继续说道：“但姬厌青却想置你于死地。”

司鸿争这句话也让祁夜彻底认清了一个事实：姬厌青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厌恶他。

若是自己继续这么一味地维护姬厌青，只会让姬厌青察觉到自己的感情，被自己所厌恶的人喜欢上，祁夜几乎可以猜到姬厌青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了。

现在祁夜能做的，便是克制自己的感情，早点结束这场没有结果的单恋。

见祁夜沉默不语，司鸿知道祁夜已经明白了自己话中的意思，他叹口气，像是为了劝慰祁夜般说道：“既然祁夜你没有什么大碍，姬厌青也不用真的被逐出宗门，就让他离开天枢峰，到摇光峰做个峰首吧。”

祁夜这才刚刚理清了自己的感情，便要将这份感情扼杀在摇篮之中，此时思绪还有些混乱，只想着一个人静静，就顺口回答道：“谨听师叔安排。”

于是这一切就如同青门派众弟子口中所流传的那样，姬厌青意图谋害同门，却只是离开了天枢峰而已。

祁夜知道，姬厌青虽然没有被逐出师门，但对于向来心高气傲的他来说，被赶出天枢峰便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三年里对祁夜各种明里暗里的阻挠报复。

而因为三年前司鸿争的那番话，祁夜也逐渐淡了对姬厌青的感情。

直到，那个好感系统的出现。

在那天姬厌青离开之后，祁夜意识到他和姬厌青之间关系的转变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便想要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久之前，祁夜终于得知，云间城有一样灵宝，可以回溯在特定场景发生的种种，只要有了那盏琉璃灯，他便可以回溯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情。

再加上看到姬厌青所选择的历练之地就是云间城，祁夜更加确定，姬厌青选择云间城，一定是想拿到那盏金光回溯琉璃灯，为自己辩白。

然而祁夜不会知道的是，姬厌青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会自己辩白什么，他最希望的是，三年前那个晚上的事情永远不会被祁夜知道。

特别是在知道那云间城竟然还有那么一样灵宝后，姬厌青心中更是瞬间警铃大作。

那个什么琉璃灯似乎是个麻烦，就趁着去云间城的机会找到然后毁了吧。

也幸好这次祁夜所选的历练之地并不是云间城，若是被他拿到了，非但自己的反派人设会彻底崩塌，祁夜也会提前知道自己的身世。

姬厌青在心中这么盘算着，在祁夜看来，他此时沉默的态度，便是在承认自己的猜测。

祁夜犹豫了一下，又朝姬厌青问道：“师兄，三年前在后山秘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现在，祁夜都还不记得那天晚上在天枢峰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经过这番时间的回想，祁夜隐约想起，自己倒下的时候，眼前是一片赤红，身体感觉到的却是无比的轻松。

这让祁夜不经有些怀疑，或许当时姬师兄并不是在害他，而是在帮他？

“你还问我？我只是与你正常比试，谁知你却突然倒下了，这难道不是你的苦肉计吗？”

听祁夜提起三年前之事，姬厌青冷笑了一声道，完全将所有的错误推到了祁夜身上。

奇怪的是，对于姬厌青这没由来的指责，祁夜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颇为诚挚地承诺道：“当年的事情是我连累了师兄，在查明隐情之前，师兄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推辞。”

一定不会推辞吗？这可是你说的哦。

“若是你真的想做些什么，就和我一起去云间城。”

姬厌青心中呵呵两声，知道祁夜一定不会改变历练的地点，故意这般说道，还顺便准备了各种在祁夜拒绝之后的冷言冷语，稳固一下自己阴阳怪气反派师兄的人设。

然而，让姬厌青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于自己的这一提议，祁夜根本就没有打算拒绝。

“师兄已经知道了吗？”

祁夜的眼睛一亮，眼眸之中闪过几分惊喜，见姬厌青露出不解的神色，他干脆直接说道：“这次历练，我和师兄选的一样，也是云间城。”

姬厌青：“……”

等等，他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祁夜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