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倩醒过来时,头还有些痛,支离破碎的意识拼凑起来,才发觉自己躺在床上,惊的坐起,拉得旁边挂药瓶的铁架子“哐啷”一声摔在地上,插在手背上的针也扯掉脱。
周倩手背刺痛,也叫她清醒过来,才看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掀开被子,看着衣裳还算整饬,上衣有几处呕吐的残痕,散发出腥苦难闻的气味,胳膊上有几处擦伤,隐隐作痛,叫她想起来离开酒桌时摔了一跤,之后就完全没有记忆。
周倩才稍稍放下心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谁送她到医院来。
徐盛?
想到饭桌上徐盛se眯眯、献殷勤的样子,周倩心里直是后怕,心想他断不会好心的送到自己到医院,而不是宾馆或者他家。
想到这点,周倩心里也是一阵阵的收紧,又不放心的伸手到被子下摸了一下牛仔裤,除了头痛之外以及胳膊上的擦伤外,身体也没有其他异常,但是头皮发麻没有办法彻底放下心来。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护士推门走进来,地上的挂瓶支架扶起来,看输液瓶里的药水也剩不了多少,就没有再帮周倩把针插回去,拿药棉擦了擦冒血的手背,就要离开。
周倩刚要问谁送她进医院的,看到徐惠丽推门走进来,声音嘶哑的喊道:“惠丽姐……”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喝成这样子?感情上再有什么过不去的槛,也没有必要这么糟践自己。”徐惠丽蹙着眉头责怪道。
徐惠丽对她的不满溢于言表,周倩yu语无言,今天即使真要发生什么意外,也完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想到这里,只觉得心里软弱无力,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也不知道怎么跟徐惠丽开口问自己怎么到县医院的。
这时候刚才走出去的护士,拿了一套病人穿的衣服过来,递给徐惠丽:“徐主任……”
后面又跟进来一个男医生过来,凑近看了看周倩的情况,跟徐惠丽说道:“小周老师最好再挂一瓶水,不然酒后反应还是会强烈……”
王卫成提拔上去,徐惠丽在县医院就不用再留在最辛苦的一线工作,转去医护科做行政工作,将病人服递给周倩,说道:“你先把衣服换上吧,在这边睡一晚,明天再回学校。你姐跟孙逊下周都要回国了,你要是出什么事,你姐还不把怨气撒到我们头上来啊?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保护自己,不然真出了什么事,你有苦跟谁说去?”
听着徐惠丽严厉的教训,周倩低头听着,想到她也没有将她姐回国的事情跟王卫成说,心想应该是她姐或者她姐夫额外跟王卫成通电话了。
看周倩这样子,徐惠丽也知道她不是全无心眼,只是有时候xing子倔,遇到点事情难免会一时间钻牛角尖、自暴自弃,不忍心再说她什么,让之前那个护士拿输液瓶过来给她插上针,说道:“你睡一觉吧,不要多想什么了……”
徐惠丽走出去,周倩听着她在过道里跟一个人说话,对方的声音很陌生,她疑惑难道是这个陌生人送她来医院的?他怎么又不进来?
周倩心里胡乱猜测着,走廊里一会儿又没有了声音。
周倩怎么也是无法入睡,也不知道医院给她用了什么药,除了身边虚弱无力外,倒没有宿醉后剧烈反应,气苦的看着输液瓶的药液一滴滴的往橡胶管里滴下来。
房间外静悄悄的,窗外的路灯透进来,叫她无从知道现在到底是几点钟,待这瓶水挂完,护士进来帮她摘针,才知道刚过十点钟。
想想也是,她跟徐盛到酒店里在饭桌上坐下来就给哄着猛灌酒,她心里痛苦也想借酒浇愁、放纵自己,不多时整瓶的白酒下腹之后就人事不知,要是中途没有发生什么事,直接送医院里,即使挂完两瓶水到现在是不会太晚,她却还是不知怎么到医院来的。
******************头脑里乱沉沉的,到凌晨时周倩也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一早醒过来,都快八点钟了。
护士也换班了,徐惠丽还没有到医院来,周倩到护士站借电话打回办公室,想让同事从宿舍拿套衣服过来,就看见校长张斌跟同办公室的两个女教师走进来。
两个同事手里提装换洗衣服的塑料袋,大概是确定她昨夜醉酒吐脏了自己的衣服。
“校长……”周倩没想到喝醉酒的事这么快就传回学校,想到张斌以后对她的态度或许会变得轻浮,即使后悔昨天的“放纵”,此时也无法挽回了。
“徐胖子、张军强也太不地道了,几个大老爷们,灌你一个女孩子的酒,知道的,懂他们是瞎起哄,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有什么图谋。好在赵县长也在北山陪客人吃饭,看到把他们几个混账家伙教训了一顿,不然还不知道把你灌成什么样子呢!”张斌愤愤不平的说道。
赵县长?赵天明?
当然,更叫周倩心惊的是赵天明在北山宾馆看到她醉酒——昨天徐盛明明是在东大街的东福楼酒店约卫校的张军强他们吃饭,她也是在东福楼醉得不省人事。
想到这里,周倩背脊汗毛都吓得竖了起来,才明白为什么昨天夜里徐惠丽对她说话那么严厉。
如果只是赵县长在北山鹏悦国际大酒店恰巧看到她醉酒的情形,训斥过徐盛、卫校的张军强他们后,派人送她到医院来挂水,那惠丽姐怎么会下班后又专程赶到医院来、为什么又确知徐盛在她醉酒带她到北山宾馆是意yu不轨?
周倩知道背后有她所不知道的曲折,但她也不会全无心机的就直接跟张斌说破,只说夜里挂了两瓶水,又饱睡了一觉,没有什么事情、换过衣服就可以回学校了。
张斌心里也奇怪,赵天明会怎么会管周倩喝醉酒的事情,还把徐盛、张军强他们当场骂得狗血淋头,难道赵天明也看上周倩了,但赵天明昨天夜里也没有亲自送周倩到医院来啊?
“上午教育局就要召开筹备组会议,早上刚接到的通知,县里催得急,方案照沈县长的意见调整好,这两天就上报县里审批。怕你赶不及,我就让张老师、顾老师直接到你宿舍拿换洗衣服过来。你要没有什么事,我们等会儿直接去教育局开会……”张斌说道。
“真没事了。”周倩勉强的笑了笑。
张斌又关心的问道:“小周,你是不是个人感情上遇到什么挫折,还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同事多聊聊,或者来找我聊也行,千万不要闷在心里,这么喝酒对身体可是不好啊。”
“没什么,昨天晕头晕脑就多喝了几杯,也不怨徐校长他们。”周倩也只能这么说,她现在清醒过来,哪里会再昏掉头脑找张斌去诉感情上的苦?也怕张斌太热切,她忙从同事手里接过衣服,先回病房换衣服了。
*********************周倩坐张斌的车,一同赶往教育局参与教育集团筹备会议,徐盛以及卫校的校长张军强等人也都接到通知,临时赶到教育局来开会。
看到周倩与张斌过来,徐盛浑无事的凑过来,关心的问道:“小周没事吧,昨天酒喝那么凶?”
周倩现在看到徐盛的脸,身子就跟给针狠扎过似的,心里既是后怕又是厌恶。
对徐盛厌恶,对自己也厌恶,也厌恶再去想昨天醉酒的事情,周倩硬着头皮进会议室,离徐盛远远的坐在角落里。
除了霞浦县中学外,成立教育集团主要是整合县内中等职业教育资源,徐盛、张军强等中职学校的负责人,都已经到会议室;只是教育局内部的官员,反正是自己地盘,不掐着点不挪屁股,会议室里还没有见到一个人。
掐着点就见教育局长张文泉及几个副局长,陪同两个脸孔陌生的人走进来。
“财政|局的叶局跟新浦集团的徐总怎么也过来了?”会议桌旁窃窃私语,对今天的筹备会议多了两个外人而疑惑。
周倩也有些不解,但细想也讲得通,教育集团由新浦开发集团代表县里注资,未来教育集团挂在新浦集团旗下,由新浦集团跟教育局共同主导教育集团未来的发展,也说得过去——至于财政|局,所有县属企业的财务都由财政|局负责监督审计,财政|局派人参与筹备会议,那更说得通。
不过这么一来,财政|局及新浦开发集团都要列入筹备组成员单位名单了。
张文泉坐下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说道:“财政|局的叶匡明副局长跟新浦开发集团的徐建副总经理,大家也都认识吧?教育集团筹备会议前后也召开过几次,昨天沈县长对筹备方案做出几点重要批示,会跟大家通报。同时通知大家,各校资产并入教育集团之前,县财政|局会对各校资产、财务进行审计,审计工作由叶局亲自负责,教育局这边我亲自带队,还要请大家做好配合工作……”
县里整合教育资源,成立教育集团之后进行资产化改制,资产及财务审计是必走的程序,这个没有什么好疑问的。
只是审计工作有紧有松,要是由教育局财务科主持审计工作,马马虎虎都能过去。大家同属教育系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谁会故意为难谁,但现在由县财政|局负责审计工作,这个关就未必那么好过。
张斌也有些发愣,财政|局负责审计也没有问题,关键是之前都没有相关的风声啊。
张斌算是很把细的一个人,但也不敢说学校的财务账目一点问题多没有,有些报销名目也确实是存在问题,而且叶匡明是财政|局最难伺候的一个主,这些年职能局以及下面的乡镇在财务抓出的篓子,有多一半出自叶匡明的手。
张斌有些摸不着底的看向张文泉,见张文泉的脸也有些僵硬,心想他或许也是才知道县财政|局要直接负责审计工作……*******************沈淮昨天夜里忙到很晚才睡,起来也晚,过九点钟才赶到大街上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打了一家没收摊的早餐车,买了豆浆、油条、包子,跟邵征蹲在路边吃早点。
“昨天夜里都辛苦老邵你了,”沈淮咬着油条,笑呵呵跟邵征说道,“可不要说漏风声去,我以前欠别人一个人情,对那个又蠢又笨的丫头要照顾一些。现在算是还过人情了,可不想惹什么麻烦上身……”
邵征哈哈一笑,很清楚沈淮所说的麻烦是什么,又说道:“怕是不点透,她不能吃一堑长一智。”
“说她傻吧,也不是完全没心机,”沈淮说道,“不过就算她长不了一智,也由着她去了,没有谁永远欠她的……”
昨天周倩下车后将包忘车里,沈淮也确实是避嫌,才让王卫成稍后专程将包送回去,没想到他让王卫成专程转回去送包这事叫去学校想跟周倩和好的徐至看到,叫徐至跟周倩大吵一架。
沈淮本来都让邵征过来接他去市里,到底是放心不下,又绕回来,看到周倩上了徐盛的车——沈淮没那个闲工夫盯着周倩的一举一动,就让邵征代劳,周倩在东福楼酒店醉酒后给徐盛带去北山开房,才叫正好在北山会客的赵天明出面阻拦。
为了周倩以后的名声,这种事也不好直接揭破,只是将周倩截下来送医院醒酒,没有当场深究下去。
当然这事也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
王卫成与司机开着沈淮的专车,赶到这边来接沈淮去县里。
王卫成下车来,跟沈淮汇报道:“叶副局长跟徐副总,已经到教育局跟张文泉碰上头了……”
“背地里男盗女娼也就罢了,有些干部啊,光天化ri之下胆子也大,不杀杀他们的气焰,不行啊。”沈淮轻叹一口气,站起来拍拍屁股,将吃剩下不少点豆浆的塑料杯,丢垃圾筒里去。
他之前也没有打算细查学校的账,也知道之前十几二十年,很多企业事单位及乡镇的账目是一糟糊涂,可能一个村的财务要厘清楚,都要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为了效率,有些稀泥还是要和,水太清也养不了鱼。
只是下面有些基层官员的胆大妄为,也叫他心惊。他到霞浦,打压徐福林、秦丙奎,挤走葛永秋,个人立威是有,但要叫基层干部多少守着规矩,还是公开抓一两件大案。
现在,谁叫徐盛撞枪口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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