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又神志不清了？
这是伍德潜意识里，第一时间冒出的想法。
可那恶毒、邪异的双眸，眼底却包藏着哀伤、悲凉……
矛盾。
是什么能够让蛮荒草原的至高存在，流露出这样的神色？
伍德越看越觉得蹊跷，不由试探着问了一句，“您还记得我？”
通天巫缓缓眨了下眼睛，伍德眉头登时蹙到了一起。
因为前几日自己来时，通天巫根本对自己不理不睬，一幅陌生的样子。如今却又记起了自己，否则通天巫也不会立即就用眨眼睛的方法来回答。
慎重起见，伍德追问道：“您还记得我们是用眨眼来交流？”
通天巫再次眨了下眼睛。
伍德心里一沉，“那前几日您为何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厄……厄……”
通天巫费力地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是什么也解释不清楚。
伍德低头沉思，忽而心中一动，前几日来塔娜虽没有跟着，但全都是在午后，午时是通天巫服药的时辰，难道通天巫神志不清，与那汤药有关……
“您每天服用的汤药，是不是有问题？”
通天巫眼神明显波动了下，连连眨眼。
伍德的眉头紧锁，脑子里嗡嗡作响，“那……我和塔娜公主偷食了禁果，是您剥夺了我的记忆么？”
通天巫瞳孔猛然缩紧，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烂泥一般的身子竟极力地蠕动起来……
“……厄……#！￥@！……”
嘴里发出急促、尖利的怪声，舌头不停地打着颤，似响尾蛇在吐信摇尾的声音，显得十分激动。
伍德惊愕地看着表现异常的通天巫，那双苍老的眼眸，竟然噙满了泪花，簌簌滚落，顺着眼角的鱼尾纹，打湿了软枕……
“您别激动，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现在根本说不清楚，保重身体要紧。”
通天巫紧绷的身体顿了顿，像是泄了口气一样，一下子瘫软了下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伍德看着通天巫的模样，那刚淡下去的疑云又弥漫在了脑海中，只是通天巫口不能言，却又如何查起呢……
足足过了半晌，通天巫才睁开了双眼，死灰般的眼神，透着一股绝望，眼珠动了动，缓缓上下移动了几次。
伍德眉宇一动，通天巫竟是在示意自己往下看，低头一瞧，盖在通天巫身上的薄毯，腰眼处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动。
伸手揭开，通天巫的手指在床单上，如蜗牛一样缓慢地蠕动着……
写字？
伍德忙将通天巫的左手，放到了自己的掌心上，“您如果想说出来什么，能写的话，就写下来。”
通天巫眨了下眼睛，食指的指尖缓缓在伍德勾勒出扭曲的轨迹。
伍德闭上双眼，眉头渐渐蹙到了一起，认真地感触着那轨迹的走向……
一遍遍感触，一遍遍揣测……
可折腾了半天，也始终感觉不出来通天巫究竟写的是什么。
伍德睁开了双眼，“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起身转过屏风，伍德翻找起描金大柜，打开一个个柜门，除了些衣物、首饰，没有任何发现。
边走边找，无意中信手拉开了最中间的抽屉，伍德瞥眼一看，动作顿了下来，清一色的碧绿玉瓶。
崩……
一声轻响，伍德放到鼻端嗅了嗅，淡淡的药香味，色泽和玉瓶一样。转身走到密室内的桌案边，用水化开，药丸变成了一碗碧绿色的液体。
端起刻花金碗，转过屏风，通天巫的眼神变了变，显得有些诧异，伍德笑了笑，“别紧张，我是想让您沾上药水，把想写的东西写出来。”
通天巫嘴角蠕动，连连眨眼。
走到床边，伍德拿起通天巫的食指，蘸了蘸碧绿色的药水，轻轻抬起那干瘪的手腕，通天巫枯萎的手指在床单上缓缓滑动，碧绿的水渍在洁净的被褥上，十分醒目……
随着歪歪扭扭的字迹逐渐显露出来，伍德的眼神也随之一点点紧缩，那模糊的字样，分明是诺亚大陆上的番文……
救！
我！
短短的两个字，让伍德心头狂跳，呼吸都不由急促了起来。
“是谁要害你？！难道……”伍德浓眉猛地一掀，“难道是塔娜？！”
通天巫先是微微愣了愣，像是不知该如何作答，接着眨了眨眼睛。
伍德心中一惊，“塔娜是你的徒弟，她为何要害你？！”
通天巫的眉头皱的更深，咿咿呀呀地说不清楚。
伍德忙将通天巫的手臂往旁边挪了挪，“如果能写下来，就用写的。”
通天巫深吸了口气，这样的交流极为耗神，连伍德都觉得头疼，通天巫的精神明显地颓靡了不少。
但伍德现在就像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通天巫手指打着颤，缓缓勾画……
“我……才……”
伍德跟着通天巫写出的字迹，随口念了出来。
好与通天巫一一核对，通天巫在写出这两个字后，连眨了两次眼睛。
伍德点了点头，示意通天巫继续。
可指头刚写出第三个番文的开头，密室门外陡然传出声响。
“参见公主。”
伍德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足无措，连忙将掀开的薄毯盖回了通天巫的身上。
手里端着的刻花金碗，一时却没了摆放的地点，倒也没法倒，藏也没法藏，这边火烧眉毛，铁门已被打开。
“禀公主，伍德大人也在。”
“哦？”塔娜轻咦了一声，脚步走向里间。
伍德眉头大皱，手心渗出虚汗，
这时，通天巫给了伍德一个眼神，目光落在了刻花金碗之上……
……
“你在干嘛？”
屏风后，传来塔娜略显冷硬的声音。
伍德微微侧首，神色如常：“你来了，我正喂通天巫大人吃药呢……”
金汤匙舀起一勺勺的汤药，喂进通天巫的口中，伍德凛然发现，通天巫的瞳孔在一点点涣散……
塔娜眼神阴晴不定，“你怎么突然想起来……”
伍德微微一笑，“看你每天治理政务，已经够辛苦了，这些小事，就由我代劳吧，反正我也无事可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