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枫凝神注视着丹炉之内的动静之中,时间过的飞快,丹炉之内,药材的精华一一被提~炼而出,然后慢慢的成型。
周宗主依旧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丝毫不觉得这种等待浪费时间或者说枯燥无味,因为很显然,她的兴趣,正在不知不觉间发生转移,自那升天丹,悄然转移到了江枫的身上。
升天丹成型,周宗主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
她一直在寻找升天丹,寻找变强的可能,寻找应付四十年之期劫难的办法,为此付出太多难以想象的代价,遭受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
后来,终于在岐黄门,寻找到半颗升天丹,但最终以失败告终,那让周宗主的一颗心,跌落至谷底。
是那升天丹的丹方,以及江枫的一番话,才是再度让周宗主的心中燃起失望。
于是周宗主不再寻找丹药,转而改成寻找炼制升天丹的材料,然后就是等待着江枫前来忘情道宗炼丹,将希望,悉数寄托在江枫的身上。
只不过,对一个并不算熟悉之人,交浅而言深,这种滋味在古怪的同时,其实并不算有多么的靠谱。
只是,即便是再如何不靠谱,除了等待之外,对其他的事情,周宗主是无能为力的,她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等待江枫到来,等待江枫给她一个惊喜。
江枫终于来了,眼下,丹药逐渐成型,惊喜也逐渐到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朝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不知道是一切本应如此,还是太过容易,周宗主很诡异的发觉,那种迫切的心态,已经改变太多太多了。
“应该是,一切本该如此吧。”在心中,周宗主暗暗想着。
观江枫炼制升天丹,似乎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但是周宗主看的很明白,看似简单,实则处处不简单,每一个不起眼的小细节之中,都是暗藏玄机。
不管是投入药材的先后时间顺序,还是药材的分量,乃至于是对火焰大小或者是对丹炉温度的控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极其的不凡。
这还是周宗主不知道江枫以剑意代替神识,感知丹炉内细微变化的缘故,不然绝对让她更为惊叹。
但即便不知,也是足够了。
到这种份上,江枫依旧是一个谜团,但他给周宗主的印象,已然是颠覆性的,是以升天丹能够炼制成功,反而则是变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丹炉之内的温度不断升高,热气蒸腾,药香四溢,江枫的脸色被火光所映照,看起来略有些苍白,其额头上,亦是不知不觉间,有汗水溢出。
那是精气神消耗加剧所导致,但江枫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心神完全被丹炉之内那颗渐渐成型的升天丹所吸引,静心感知着其变化。
成型的丹药,一开始约莫着有拳头大小,呈现出黄褐的色泽,慢慢的,随着丹炉内的丹药的持续淬炼,丹药变小,从拳头大小变成鹅蛋大小再变成鸡蛋大小。
丹药越来越圆润,颜色越来越深艳,黑色的光芒,在丹药之上流转,独属于升天丹的药香,散发出来。
见状之下,江枫右手一伸,一掌快速拍出,掌风扫过,丹炉之下的沉香燃木,一大半被扫了出去,火焰变小了许多。
温度的掌控,尤其之难,如今江枫,虽说有剑意代替神识,但其实并不能完全代替,尚需要强大而成熟的经验。
丹药成型的过程之中,对温度有着极其苛责的要求,温度高一点或者低一点,都会影响到丹药的品质,甚至是在最后的关头,让丹药失败,化作粉末。
在这种情况之下,饶是江枫,都不敢掉以轻心,他所消耗的精气神,在此刻,猛然加剧,脸色愈发的苍白,额头上汗水密布。
终于,不知丹炉之内,丹药翻滚多少次之后,其最终形状,变成了龙眼大小,色泽也是不再变化,通体如墨,圆润光滑。
见状之下,江枫屈指一弹,一道柔和的劲风,自指尖弹出,丹药自丹炉之内飞出,江枫手掌一招,将那枚如墨般的丹药,接在了掌心之中。
丹药温度惊人,让江枫的掌心,如同有着一团烈焰在燃烧,隐约可见,火焰在丹药的表面跳跃,过了小有一会,那跳跃着的火焰才消失不见,升天丹的馥郁药香,弥漫了整片空间。
“好了。”看着手中的升天丹,江枫满意一笑,这么长时间不曾炼丹,这手法,却是丝毫不见生疏。
原本以他目前的修为境界,炼制成功的概率并不是那么高的升天丹,被他一次性炼制成功,这让江枫的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成就之感。
当然,受于实力限制,丹药的品质,并不是那么高就是了,远远比不上他在十二修炼家族祖地之中所得到的那一颗升天丹的品质。
“呃,丹药给你。”江枫扬了扬手,要将升天丹交给周宗主,这般一来,他与周宗主之间的半年之约,算是如期完成了。
只是,在江枫的手递出去的时候,周宗主还没来得及接过升天丹,其脸色,就是骤然一变,周宗主眼神无比复杂的看了江枫手中的升天丹一眼,却是并没有接过,而是一个转身,冲出了密室。
看着周宗主离去的背影,江枫眉头,微微皱起,他耳根微动,喃喃自语,“时间到了吗?”
……
……
艳阳高照,天际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这是一年之中难得一见的好天气,穆素山被艳阳笼罩,古林老树,生机勃勃。
一道年轻的身影,缓步行走在上山的路上,他的脸色并不和善,一路走的很慢,手提长剑,分明视线之中并无人影,却是做警惕之状,非常的小心翼翼,仿佛那丛林之中隐藏着猛兽,随时都会扑向他一般。
暖风熏的行人醉,温度并不高,最为适合登高望远,可是一小段路,此人却是走的满头大汗,那汗水,甚至将其后背的衣裳所染湿。
走上一会,年轻男子停下脚步,抬头远翘,望向那山顶的一片道观式的建筑,那是忘情道宗的宗门所在之地。
辨认了距离之后,年轻男子才继续前行,如此走走停停,不知道行走了多长的一段时间,看到那一片建筑,在视野可及的范围内,变得越来越清晰,建筑的轮廓越来越大,年轻男子神色迟疑了一下,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然转过身去,朝着后方,张大了嘴,大声叫唤了一句。
随着话音落下,就是见穆素山山脚之下,无数道身影,骤然出现,人影出现之后,绝不停留,以极快的速度,登山而上。
“时间到了。”有人说道。
这话,不知道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顷刻间,人声沸腾,越来越多的人凭空出现。
众人出现之后,不见半点迟疑,齐齐朝着穆素山山顶疾奔而去,无数道身影,带起阵阵风声,惊起飞鸟,岑寂的山林,片刻被打破。
“咚——”
忘情道宗之内,撞钟的声音响起,声音远远传出,所有门下弟子,第一时间朝着山门方向汇聚。
她们一个个神情紧张,紧张之中,又是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撞钟,是忘情道宗内部,最高级别的戒严,只有在忘情道宗在遭受极其严重的外敌入侵才会响起,那代表史无前例的劫难,而上一次,钟声的响起,还是四十年前了。
而钟声的响起,此时所表面的含义,是四十年之期已到,时间到了,守护着穆素山的空间大阵失效,踏入秘境之路,即将开启。
“咻咻……”
一道道秀丽的身影,朝着忘情道宗山门方向汇聚。
而穆素山下,则是有更多的身影,争相恐后,上山而来。
穆素山不高,失去了空间阵法的庇护,对一些实力高强之人而言,那一条上山之路,仿如平路,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挡他们上山的脚步。
终于,第一道人影,带起一道狂暴的冷风,冲了上来。
人影静而风不止,狂暴的风吹动,脚下泥沙俱净,好几个距离稍稍近一点的忘情道宗的弟子,被那风吹的摇摇晃晃,花容失色。
继而,第二道人影出现,肥胖的身影,若一个炮弹,弹射而来,砸落在地,在忘情道宗山门之前,那一片空旷的平地之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足印。
地面在震动,青石地板轰然破碎,一股强大的威压,笼罩向忘情道宗的门下众人。
然后,第三道人影出现,此人身轻如燕,如幽灵入侵一般,出现的无声无息,又如一把尖刀,直接插入在最前方,一个女弟子一不小心之下,被那人直接撞的飞了出去,落地,吐出一口血来,重伤。
陆陆续续的,一道道人影出现,一眼扫过,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黑压压的人群,各种气息交汇,相比较之下,忘情道宗的弟子虽多,但在人数方面早已被远远超越。
而那些人之中,不缺恐怖的存在,气势凌人,叫人不敢与之直视,忘情道宗上下,一个个如临大敌。
“不知道诸位将我忘情道宗当成什么地方了,这般兴师动众,不请自来,不觉得于理不合吗?”忘情道宗的门下弟子之中,彩瑜站在前方,她面色严峻,清声说道。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
“桀桀——”
伴随着彩瑜的话音落下,一道阴森森的笑声响起,“忘情道宗,好大的招牌,是不是我们不请自来,你就要将我们全部给赶下山不成?”
说话的人是一个长发中年男子,此人笑意森森,此话说的极其的揶揄,分明是不怀好意。
如果彩瑜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的话,那么就是瞬间将忘情道宗推向了众人的对立面,即便这些人前来忘情道宗,本就不怀好意,但如果因为她的缘故,而导致直接撕破脸皮的话,那么则是无疑让忘情道宗雪上加霜,陷入更为不利的境地。
可是,彩瑜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她代表忘情道宗发声,不能示弱,不能轻易会给人一种忘情道宗好欺的印象。
“好歹毒的心思。“彩瑜呼吸一滞,轻吸了一口冷气,暗暗想着,迟疑了一下,她才是缓缓说道:“彩瑜人微言轻,赶诸位下山,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的,只不过,诸位如此做法,扰乱我一门秩序,却实是不该,且我忘情道宗近来宗内俗事繁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招待诸位贵客,不若改日,我忘情道宗再向诸位赔罪。”
“改日赔罪?嘿,小娘们,你这口才倒好生是好,改日却是几日,是不是等到你们忘情道宗将好处全部给占尽了,才能抽出时间招待我们?”长发男子并不放过彩瑜,阴阳怪气的说道。
“并非如此,实在是我宗内俗事缠身,不太方便,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多多包涵。”彩瑜闻言,赶忙说道。
“好一句多多包涵,表面客气,却是要将我等当猴子耍,其心当诛。”那长发男子,一门心思挤兑彩瑜,要叫彩瑜失了分寸,没想到彩瑜会如此的难缠,耐心顿时被消耗殆尽,话音一落,抬手一掌,朝着彩瑜的胸口拍去。
一掌,径直印在了彩瑜的胸口之上,长发男子心生诧异,因为分明,彩瑜根本连闪躲都没闪躲,生生的接下了他这一掌。
“小娘们,你耍什么花样。”长发男子收起了手,盯着彩瑜极度不悦的说道。
彩瑜不出手,硬生生的接下他一掌,他如何还能出手,不然传出去,就是要落下一个欺辱弱质女流之辈的恶名了。
彩瑜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她面色苍白,惨然一笑,说道:“此事是我忘情道宗不对,无法招待诸位,这一掌,就当是我忘情道宗,向诸位赔罪。”
“赔罪?”长发男子冷哼。
这可真是好算计,如果彩瑜一开始说赔罪,人微言轻,话语绝对不够分量,可她不惜受伤,或者说是施用苦肉计,这般含义,则是大不相同了。
“唔,忘情道宗的弟子,都是这么有趣吗?”就在这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出自邪情宗的阵营,说话之人,一脸的邪气,似笑非笑的说道。
彩瑜看着那人,瞳孔微微收缩,这人他是认识的,看着年岁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实则将近有六十岁了,名为张树清,乃是邪情宗长老级别的人物,修为高深,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张长老说笑了,彩瑜可不敢自称有趣。”彩瑜回道。
“既然没趣,那么就是天真了。”张树清笑着说道,邪气凛然,淡淡说道。
“这——”
忘情道宗上下,群情激愤。
彩瑜那般放下身段,软语相商,甚至不惜受伤,却是换来这么一个评价,这让她们心头都是极为难受。
“怎么,我说错话了不成?”张树清似笑非笑的说道。
“张长老言重了,是彩瑜办事不周。”彩瑜恳切说道。
“我分明是说错话了,你却将所有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推,这般忍辱求全,还真是可歌可泣。忘情道宗能有你这等弟子,也算是有福了。”张树清感叹道。
彩瑜面色变幻,不知这话是何意,因为她可不会认为,张树清是在夸奖她,不然就真是张树清嘴里所说的天真了。
“只是,你知道不知道,今天你从说第一句话开始,就错了。”张树清话锋一转,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彩瑜脸色悄然一变,说道:“张长老说的是,彩瑜往后,自当勉励。”
“不必在我面前说漂亮话,我张树清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这些废话对我没用,既然自知人微言轻,那就给我闭上你的嘴巴,叫周妩眉出来说话。”张树清沉下脸去,声色俱厉的说道。
这话,如一记棒喝,临头砸下,彩瑜浑身气血翻涌,张嘴一吐,吐出一口血来,伤上加伤。
“张树清,你倒是好大的口气,我周妩眉出来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一道白衣人影,飘然而至,出现在了彩瑜的身旁,正是周宗主。
周宗主伸手在彩瑜肩膀之上轻轻一拍,彩瑜立时发觉呼吸顺畅了不少,无比感激的看了周宗主一眼。
周宗主让彩瑜退后一幕,美眸如刀,望向那张树清,面无表情。
“周宗主,你可终于舍得出来了吗?”张树清见周宗主出现,微感错愕,旋即笑吟吟的说道。
“张树清,你可知道,欺辱我忘情道宗的弟子,会有何等的下场?”周宗主仿佛没听到张树清的话一般,自顾自的说道。
张树清一愣,缓缓摇头。
却是在张树清摇头的这一刹那,周宗主忽然动了,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伴随着周宗主一动,一记凌厉的掌风,悍然斩在了那长发男子的脖子上。
长发男子根本没料到周宗主会对他出手,或者说没料到周宗主出手会这么直接,猝不及防之下,急忙闪躲。
可是周宗主打定主意要杀鸡儆猴,如何会让他躲过去,掌风如刀,斩在了长发男子的脖子上,长发男子脖子一歪,眼珠子鼓起,截然不敢置信,继而“砰”的一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就此毙命。
“欺辱我忘情道宗门下弟子,死!”清冷的声音,自周宗主喉咙深处缓缓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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