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 S备注：这一章的发生时间是在苏叶在东方晚上和两兄弟相会，也就是第一次遇到霍恩海姆和傲慢的时候。

“为什么还不睡？”苏叶走到燃烧的篝火之前，爱德华正在那里拿着一根小木棍捅着火堆，看到苏叶过来，他顺手把木棍丢进了火堆里面。

“睡不着，在想一些东西。”爱德华把双手放在脑后，躺了下去，“你呢？为什么还不睡？”

“刚才去周围巡查了一遍，你知道我们这种做侍卫的人一般都比较小心。”苏叶淡淡的笑道，坐在了爱德华的身边。

“在想什么？具体的计划刚才不是已经都说好了吗？”

“很多东西，”爱德华看着头顶的星空，伸出钢铁的手臂做出想要握住抓取的动作。“人造人、霍蒙克鲁斯、贤者之石还有这个国家。”

“苏叶，我们真的有可能取得胜利吗？”爱德华看了看什么的没有抓到的手掌，“真的能够战胜那个已经准备了几百年的人，救下这个国家？”

苏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同样抬头看向星空，“你很没有信心？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接受这个计划呢？现在你应该还有充足的时间带上温莉和婆婆甚至是艾莉希娅和格蕾希娅阿姨一起离开这个国家。为什么你还要参加这个计划？”

这是苏叶很想知道的问题，和有着任务的自己不同，这群人明明有着逃跑的机会，但是却全都义无反顾的留了下来。相信一个成功率极低的计划，去面对一个近乎不可战胜的敌人。

“为什么？”爱德华低声笑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跑，不是没想过先把温莉转移到国外。但是不行啊，苏叶你明白吗？不行啊。”

“我能过带走几个人，但是并不是说其他的人就不重要了。温莉也有除了婆婆以外的其他亲人，格蕾希娅阿姨除了艾莉希娅以外肯定也还有重要的人。我带不完的。”

“而且每当我心里想起想要逃跑的情绪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修兹先生，想到那些死去的伊修瓦尔人。他们明明不该这样死去的，他们在看着我，等着我去让那些人为他们的死付出代价，去让这件事情画上句号。”

“就算我真把温莉她们带走了，然后呢？看着亚美斯特利斯的所有人民被他们炼成贤者之石？怎么可能？就像你无法坐视不管姚族的五十万子民所以选择来这里一样。我也没有办法不管亚美斯特利斯的人民啊。只有我，只有我知道这个阴谋，所有我就得解决掉它！”

“只是因为知道，所以就有责任吗？我不是很懂你的逻辑。”苏叶疑问的看着爱德华。

“不是知道之后就有责任，而是责任一直在那里，在我知道了之后，就必须担起来。”爱德华认真的看着苏叶。“还记得你跟我讲的故事吗？苏叶，我现在就是最外面的蚂蚁，不对，我现在是唯一的那只可以顶起整个蚁穴的蚂蚁。我只能前进。”

“无谓的鲁莽和责任心。”这是苏叶对爱德华的评价。

爱德华却白了他一眼：“呐，苏叶，你知道什么是勇气吗？”

“所谓的勇气啊，从来都不是在有了十足的信心之后才产生的东西，人类一直都是弱小的，弱小而卑微的，弱小到让人哀叹的种族呢。我们没有利爪，没有獠牙，没有足以御寒的皮毛，没有矫健的四肢，没有庞大的身躯，我们啊，有的，一直就只是自己的勇气而已。”

“老是你给我讲故事、讲道理，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爱德华一下坐起身，看着面前的火堆。如同在看向一段渺远的时光一般。

“在差不多一年前吧。我们兄弟刚刚解决雷奥尔这里的暴乱回去，我们第一次看见所谓的贤者之石，然而那时候不明白贤者之石本质的我们，把贤者之石用光能量的情况想象成那只是仿制品而已。”

“但是既然有仿制品，就证明着有人手里面有着真品，所以我们希望以这个为线索找到真正的贤者之石。在雷奥尔，我们除了见到贤者之石，还第一次见到了奇美拉（合成兽），这种生物我们想从这里下手，找到真正贤者之石的消息。所以我们就在军部的推荐下去拜访了有关生物炼金术的专家。”

“缀命的炼金术师——肖·塔克。”爱德华说出按个名字的时候带着一丝的仇恨和迷茫，有一种旷野之中长久的风将悲伤风干之后的意味透露出来。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消瘦的男人，和自己的女儿住在中央市外围的一栋二层小楼房里面，房间里面全是书籍和用福尔马林泡起来的各种人和生物的器官，如同恐怖故事里面科学怪人的小屋一般。乱糟糟的屋子里阿尔都没有办法灵活的活动。”

“但是，胡子拉碴的塔克先生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与其说是好说话，不如说是一个有一点胆小的人。总是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准备着应对第二次国家炼金术师考核的报表。”

“你知道，国家炼金术师这种存在，就像是依附在军部身上的吸血虫，能创造多大的利益先不说，但是想要研究必然会消耗大量的资源。所以每三年就会有一次国家炼金术师之中的考核，将三年里拿了大量国家资源，却没有交出相应回报的炼金术师刷下去。”

“对于我和大校这种武斗派的炼金术师来说还好说，因为我们是因为自己的战斗力而获选的国家炼金术师，是军队所养的恶犬，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军队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战场上就好，一般会不在考核中出现问题。但是塔克先生这种纯研究型的炼金术师则不同。”

“他们要研究需要耗费更多的资源，而且能否出现成果也是一件很看运气的事。所以国家需要他们拿出与收获的东西等价的产物，研究成果。塔克先生是三年前凭借合成出会说人话的奇美拉而入选国家炼金术师的，但是在那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成功合成过。”

“所以虽然在军部的命令下，他不得不教我们一些和生物炼金术有关的东西，但是大部分情况下，他还是在自己的小屋子里面进行着研究。但即使这样，他的很多研究资料也给了我们很多的启发。”

“塔克先生家里的关于生物研究的资料，他曾经的实验的报告和总结，都是在哪怕国家图书馆都找不到的。我和阿尔几乎废寝忘食的在里面自学着，希望找到合成能够听从人控制的奇美拉的线索。”

“不过有个小淘气包常来我们那里捣乱，塔克先生的女儿妮娜，她和爱莉希娅一样大，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养着一直巨大的拉布拉多犬，叫做亚历山大。小姑娘没有多的朋友，因为爸爸老在家里做研究也没有人带她出去玩。”

“而按照塔克先生所说的话，他的妻子，妮娜的妈妈也在忍受不了他的清穷，三年前回了娘家，大抵是改嫁了。谁能想到塔克先生之后就成为了国家炼金术师呢？”

“这样一个小姑娘发现家里来来了两个新客人真的也是高兴得紧，天天到书房找我们两玩。那条大狗拉直了比我都长，还老在小姑娘的要求下往我身上扑。压住我之后，我根本爬不起来。阿尔还喜欢和她一起瞎胡闹。”

“不过那么大的房子，只有一个小姑娘和自己的爸爸住在一起，想想也会很冷清、寂寞吧。但是妮娜却跟我们说，‘没关系哦，因为爸爸很温柔，而且亚历山大还还一直陪着她。所以没有关系。’很可爱的小姑娘不是吗？”

“但即使是这样，小姑娘也对塔克先生最近一直关在房间里做实验的事感到很苦恼，简直和我们小时候一样呢。霍恩海姆那混蛋那时候也是这样，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不停的在写写画画不知道研究些什么。等到现在才明白，那家伙那时候就已经在准备怎么对付现在这种状况了呢。”

“想起来还真是把他这个人恨不起来啊，不过等明白过来，也是过了那么多年之后了，我和阿尔依旧恨了那个男人那么多年，这还是在妈妈最早还陪着我们两，即使妈妈去世了，我们也还有师傅，我两的童年说起来也不算是那么悲伤的呢。”

苏叶看了一眼爱德华的右手，机械铠在火光下显出钢铁的幽暗的黑色。这样一个为了炼成自己的早逝的、母亲，在小小的年纪，就失去自己的手臂和腿，唯一的弟弟也只剩下一副钢铁的铠甲的人，现在说出一句自己的童年算不得悲伤，莫名的让苏叶觉得心脏抽动了一下。

“别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爱德华看见苏叶在看自己的右手，“其实还好了，这么多年了也习惯了。起码坏了很快就可以修好，以我破坏机械铠的速度，如果这是一只真手，估计也残废无数次了，那可是温莉也修不好的。”

爱德华看着自己的手臂，再次握握，像是在空气中抓住什么一样，眼神无比的温柔。“而且如果不是用着手臂做了代价，或许我连现在去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像猪一样，等着中央那个混蛋来夺取我的生命，用我的灵魂去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

“所以，有些时候，我也还想感谢它呢。而且手臂什么的，我早晚有一天会从真理那里讨回来的。”爱德华重重的把拳头往地上一砸，扬子一阵灰尘。

“不过有些偏题了呢，所以时候，我觉得我这种情况还好。我不希望妮娜也像我一样，度过一个充斥在孤独和仇恨中的童年，所以即使我和阿尔很赶时间去查那些关于生体炼成的资料，但是我们还是愿意每天抽时间陪妮娜玩一下。”

“让她起着大狗来追我或者阿尔，用炼金术给她炼成一些小东西，小玩具什么的。那段日子真的很开心，开心到让人都不想结束。但是越是快乐的时光自然也就过的越快。越是快乐等它结束的时候，带来的黑洞也就更大。”

“在接受检查的前两天，塔克先生却突然不忙了，把所有的研究都放了下来。整天陪着妮娜。甚至有天亲自给我们做了一顿饭，虽然他的厨艺真的很有限就是了。”

“我和阿尔询问他，他的研究到底有什么突破。他却总是用一种奇异的微笑回答我们，下一次他就能再一次合成出有人类智慧的奇美拉了。信心满满的样子，反而勾起了我和阿尔的兴趣。”

“你知道我们是行动派的人，既然他不肯告诉我们，我们就自己去打听就好了。我们直接去了军部里面。让大校给我们调出了关于塔克先生之前的研究成果。首先想要确定他的研究方向。”

“然后，我们就看到了那张报告，他三年前获得国家炼金术师名号的研究成果报告。具有高级思维的奇美拉的炼成。报告上写的是用猴子，猩猩这些类人型动物融合炼成的奇美拉。”

“图片记录上，那是一个全身黑毛覆盖的猴子状生物，照片里它坐在一个小房间的角落里，瞳孔没有任何焦距的看着前方，我能从那张照片里看出一种深入心底的悲伤和死寂。”

“据说这只奇美拉在炼成之后，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让我死’。然后在三天后，就饿死在了房间的角落里。而之后的塔克先生的研究中，听说是因为对大脑刺激产生高智商太过于困难，所以再没有诞生过一只同样的奇美拉。”

“苏叶，你明白吗？如果一种方法有着特别高的失败率，一个人怎么有可能肯定下一次一定会成功？这样的方法需要大量的实验去堆积得出一个成果。”

“而一旦得出了成果，毫无疑问的，那只奇美拉立马就会被军部收容，因为无法保证它的存活时间。所以塔克先生手里不会有任何已确认成功的奇美拉在。”

“但是他却能够确定下一次一定能够成功，那就证明他掌握着另外一种成果率极高的方法，但是其实只要拿这种方法上交，那么必然的，他就能稳定的通过这次国家炼金术师考核。”

“甚至凭借这个方法成为极其有名气的炼金术师，因为一只可控的奇美拉的军队到底对于军部有着什么样的诱惑。是可想而知的。但是他没有，而是仅仅打算再做一只能够说人话的奇美拉交差。”

“这说明那个有着高成功率的方法肯定有着极大的缺陷，是不能随意使用的，或者说是不能暴露给其他人知道的。”说到这里，爱德华突然停了下来。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苏叶。

“苏叶，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唯一一种会自杀的动物，其实只有人类而已。所有的其他动物都不会产生自杀这种奇怪的情绪，在他们的思维中，生存和繁殖是排在第一位的。”

“只有人类才会出现放弃自己生命的这种行为，不管是牺牲也好，崩溃也好，只有人才会将外在条件放在生命之前。”

“但是就算一只奇美拉有了人类的思维能力，它也不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选择自杀，因为他没有一个完整的三观，它不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不会知道自己被军部的人关起来研究到底有什么不对。根本没有理由让那个奇美拉选择将自己饿死。”

“但是那只奇美拉所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死’。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是人类啊，有着完整记忆的，完整三观的，切切实实的人类啊。它明白自己的处境。已经完完全全的想要死去了。”

“我和阿尔发疯似得跑回塔克先生的家里，等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一般趴在门口的亚历山大却不见了。只有塔克先生坐在客厅里面，看见我们进来，对我们打了个招呼。”

“呐，塔克先生，妮娜呢？”

“被她妈妈接走了呢，你也知道，我一个单身男人要带孩子很困难的。特别是每天还有那么多的研究要做，连陪那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之前她还小，所以无关紧要，但是现在她也慢慢开始懂事了。老跟在我身边不利于她成长，我就让她妈妈把她接走了呢。”

“塔克先生，妮娜的妈妈，是在哪一年回的娘家？”

“三年前。没办法，那时候我还很落魄呢。经常一家三口连一顿像样的饭也吃不起，她的一身旧衣服都穿了好多年了，不想再受这样的苦，我也能够理解的。”

“你取得国家炼金术师资格又是在多久呢？”

“啊，那个啊，在她离开没几天呢。哈哈哈，所以说，世事无常呢。谁知道再过了两天，一直没有什么进展的研究突然就出现了大步的前进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不把贵夫人接回来呢。塔克先生，之前欠她的，在发达之后更应该好好弥补不是吗？塔克先生！妮娜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亚历山大也不在了！！”

“所以说我才讨厌你们这种聪明的家伙啊，明明装作不知道就好了，对所有人都没有伤害的。为什么非要揭穿出来呢？”

“‘你这混蛋！’我是这么大喊着直接就一拳头揍在他脸上了啊，大力的一拳把他打飞，眼睛打掉了，鼻血留了出来，那家伙把自己的妻子和动物一起炼成了奇美拉啊。”

“动物没法拥有太高的智能没有办法，那是脑容量决定了的事，再怎么刺激培育，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做到自然进化数十亿年的成功。但是用人当原材料就不一样了，那该有多简单啊，所有的门槛都跟不存在了一样。”

“将动物升格炼成人类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但是将人类降格变成不如人类的东西，完全没有太大的难度。那个混蛋真的做出来了啊。”

“就在我想继续打下去的时候一个声音阻止了我，白色的犬型生物从书架后面慢慢爬了出来。‘不要……打我……爸爸’”

“狗的大体骨架，但是四肢明显得到过进化，原本反曲的前肢变粗，骨节也变得类似人类，肩胛骨隆起，脊柱上曲，有着类似于猩猩的背形。马鬃一样的棕黄色头发散落在他的背部。”

“‘不要……打我……爸爸’，那个生物很明显还不适应现在的身体，慢慢的爬到肖·塔克的面前，用身子挡着他不让我看见。然后对我说，‘大哥哥……来玩……吧。’”

“那个混蛋为了自己的三年评审将自己的女儿和狗一起炼成了奇美拉啊！那是妮娜和亚历山大的奇美拉啊。那只奇美拉盯着我，不断的重复着‘不要……打我……爸爸。’和‘大哥哥……来……玩吧’两句话。”

“我逃跑了，毫不犹豫的就逃跑了。那种程度的融合炼成是没有办法复原的。我像个逃犯一样逃跑了啊。不敢面对这一切，放弃了，逃避了，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角落里等待结果。”

“呐，苏叶你知道吗？人类就是弱小的可悲啊，弱小到只要是摆在面前的选择都会想去尝试，哪怕明知道那是禁忌也无所谓。欺骗自己人类的进步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牺牲中得来的。"

“我们不是神，也不是恶魔，是人类啊，连一个小女孩都拯救不了的渺小的人类啊。但是我想知道，世界为什么这么扭曲？这份扭曲到底是为什么而产生的。”

“上一次，我选择了逃避，选择那样的结果，这次不行，我已经失败了一次，但是不能因为失败这一次，就放弃一切，不断的失败，不断地失败，然后向着成功不断的前进，这才是人类啊。”

“我自己依旧弱小到卑微，但我却愿意相信人类的无穷的可能性。”

面前的火堆里一根木材燃断，发生轻微的爆裂。飞溅的花光如同爱德华现在的眼神，“所谓勇气啊，从来都不是在有十足的把握时候做出的决定。而是哪怕一点信心也没有，但是只要这样还有希望，那么我就得朝着那点光明前进呢。”

“而且你会以为我没有让温莉她们逃跑？”爱德华转过头，看着苏叶，咧嘴一笑，“我打了电话呢，在知道霍蒙克鲁斯计划的第一时间就让他们准备逃离亚美斯特利斯了。”

“然后我被凶了啊，被吼了啊，说不管我惹了什么麻烦，不管有什么危险让我解决好了才能回去找她呢，她不会逃跑的。”

“温莉她啊，一直比我坚强，也比我勇敢太多了。”爱德华站起身，拍拍苏叶的肩膀。向着营地走了回去。只剩下苏叶一个人对着燃烧的火炬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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