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无垠星空倾压而下、白昼转夜的玄奇,可相应的气机运转,又如何瞒得过洗玉湖周边的那些强人?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抬头上看。洗玉湖上依旧是艳阳高照,可在他们的“心眼”中,却似看到了千里方圆,天地元气的躁动不安。
有余慈在,怎么时时刻刻都是大场面?
寒竹神君冷着脸,通过传讯法阵和洗玉盟高层往来交流,但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找到稳妥的办法,脸色也越发地难看。
倒是一旁荀愿继续表示不满:“从目前来看,渊虚天君做事看似无所顾忌,其实分寸把握得极好,我们不如静观其变,何必再做那些阴私之事?”
寒竹神君冷笑一声,和浩然宗这些书呆子,当真是没话讲。可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问题,他又不能瞒着。只是冷冰冰道:
“当年神庭落下,酿成的灾祸,这么快你就忘记了?如今好不容易做得七七八八,真让他再以上清法门诱发,谁去把那个大家伙从湖底搬上来?”
荀愿先是迷惑,随即睁大眼睛,醒悟过来:“当年太霄神庭坠落,扯破的地方还没补全吗?”
寒竹神君冷哼:“一劫时间不到,哪能那么容易?所以现在越闹越大……余慈受教于后圣,十有**已洞悉法阵之秘,说不定,这是逼着我们给他打捞呢!”
“这只是臆测之辞。”
荀愿觉得寒竹神君所言,未免太过勉强。
他也知道其中的缘由。当年的上清宗,毫无疑问是洗玉盟的魁首,三元秘阵的布设、完善永远绕不过他们。在其全盛时期,甚至将相当一部分关键结构,架设在太霄神庭之上。
如果纯以公心考虑,那时的太霄神庭,几乎等于是三仙城外的第四城,又堪为洗玉湖的枢纽,法阵架设在上面,确实使三元秘阵的威力大增;
可问题在于,太霄神庭是“活动”的,有时在洗玉湖,有时在华阳山,就算相应结构设计得再精妙,这样进进出出,也是让人好生困扰。特别那种万般操之人手的微妙滋味儿,也只有经历过当年情形的修士,才有切身体会。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都清楚了。
上清宗遭逢魔劫,太霄神庭遭天魔中心开花,最终失控,坠入洗玉湖。连带着三元秘阵,都给扯出了一个大缺口,险些使得周边宗门,也给魔劫洗上一遍。后来花了好大力气,才将这个缺口补上。
浩然宗在以前,也只是地阶宗门,且并不擅于法阵之类,一些相关秘事无从右晓,荀愿更是不太精通世务,只听外界口径,以为已经整备完毕,却不想,如今还是个半调子。
想来也对,上清宗数万载经营,几乎将其宗门特质,烙在三元秘阵的每个角落,想要在短短数百年间,完全抹消这份儿影响,实在困难。
岂不见,还没弄出个所以然来,人家的后人已经过来,要重整旗鼓?
荀愿大概可以理解,洗玉盟高层的一些心思,但这无法成为他赞同的理由:
“如今魔劫复起于北地,上清降魔之术,几成玄门绝响,如今若能请渊虚天君出力,当对局势大有裨益,正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你这话不用对我说,直接交宗门转呈就好。”
寒竹神君正说着,忽又一怔。好像是察觉了什么,侧耳细听。
荀愿反应也快,随即调整法阵布局,强化音波传导,可没有等他做完,西南天域,已有一道清光冲霄而起,呈现在水镜之上。
艳阳之下,光束近乎透明,周围的元气动荡之景也变得模糊。
寒竹神君沉声道:“什么情况!”
这话却并非是对荀愿说的,因为那已经不是他的辖区。
荀愿听不到那边监察是如何报告的,但下一刻,调整完毕的法阵,已经清晰呈现了一声雄浑虎啸,撼魂动魄。
那道清光随即转折,自西南掉角东北,向余慈所在的莲花池直投过来。
而此时,那边的监察才把相关的影像投放到留影水镜上,呈现出来的,是偌大的移山云舟。
荀愿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三宝船!
余慈北上,便是乘此而来。
至于飞投而来的清光,速度虽然极快,可横跨大半个洗玉湖,还要一定的时间,洗玉湖上相关法阵,都尽力捕捉,总在数息之后,将清晰的影像传回:
那是一具形貌殊异的辇车,牵引辇车前行的,竟是一头巨大的白虎,足下生风,呼啸而过。
车上还有一位女性驭者,颇为秀雅,只是此时神色僵硬,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其座下的辇车,显然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寒竹神君来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很快就得出结论:
虎辇玉舆隐轮之车!传说中可以封召神明的上清重宝。
在当年的上清宗,此具车驾也是列入顶级的那一类,多为宗主所乘。
余慈入手也就是一两个月的功夫,现今已经发掘出其中奥妙了吗?
余慈仰起头,看那一道越来越接近的清光。
他当然知道清光所代表的是什么。
洗玉湖才有多大?他蕴藏在情绪神通内强绝的意志,几乎在两岸打个对穿,形成了铺设于大半个洗玉湖上的大网,在这个范围内,与他气机互通的,总是格外敏锐。
不过,能让远在三宝船上的虎辇玉舆隐轮之车,生出感应的,大半还是紫微帝御的法门,或者说,是加持于其中的上清宗独有之神韵。
余慈不知道它为什么如此“激动”,他却知道,像这般反应的,不只一个。
虎辇玉舆隐轮之车生出共鸣,是清光冲霄,奔跃而来,虎啸千里。
而另一处,则要隐蔽得多。
其发源于数千里深的湖下,仿佛是沉睡巨兽刚刚醒来,睁开巨眼,沉雄恢宏的力量将出未出,而随着余慈心念微动,就又潜伏下去。
余慈本待发动符法,召唤神兵,借此将赵相山困住,再做打算,可眼下情况有变,他的思路也有了变化。
在此之前,他还有足够的时间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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