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文聘欺负老头了
……………………………………
单单说韩馥这个人,也许并不是个坏人,或许还能说是个好人,最起码名望高,名声还不赖。但是这样的“好傻好天真”成为一州之牧,就好比一架看上去挺漂亮的马车,却锈死了车轴,拉不了货物跑不了路,只能当成一件摆设,其结果不是自己凉凉,就是别人呵呵。
原本文聘没打算让韩馥下不来台,但是刘汉少都派人和他说了,大旱之后恐有大蝗,要他尽快稳定住冀州局势,以便回头能够支援灾区。大哥的话就是圣旨,好吧,本来也是……文聘心急如焚,来到州府之后,却看到一片歌舞升平,把酒言欢的场面,登时便心下不悦。再看韩馥,高高地坐在主位上面,还假装自己是老大呢!
当初三哥在洛阳,和皇帝一起喝酒,也是一个席片上共坐着,你韩馥把自己摆那么高,以为自己是吉祥物啊?
文聘对韩馥不满,韩馥同样也对文聘不满。心里话说,我看你是皇帝派来的,才给你面子,请你喝酒,你一个武夫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眼看着韩馥的脸越拉越长,正在寻思着要不要训斥一下文聘,忽然看到文聘指着对面陪客中一个武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所任何职?”
那员武将立刻起身,抱拳说道:“回禀文师长,卑职张颌,现任邺县军司马。”
文聘点头,只说了三个字:“坐过来!”然后又向对面说道:“所有军职在身之人,全部坐过来!”
于是又有五六个武将陆陆续续地坐到文聘下首,其中还有一个明显是文士打扮的人,举止不俗,仪表堂堂。文聘对于这种“不像当兵的兵”可是很敬佩的,比如卢植、戏志才,打小就服气。所以,一改冷颜,面带微笑地问道:“请问先生大名,所居何职?”
那人一拱手,回道:“在下沮授,忝为骑都尉。”
文聘连声说:“好,好,有请先生快快入座。”
韩馥实在忍不了了,将酒杯重重地放在食案上,冷声说道:“文师长如此呼喝我的部属,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吧?”
“你们哪一个是韩参议长的私人部曲,家兵仆役?站出去。”
见没人动,文聘又暗含怒意地说道:“我是汉正军第四师师长,奉命接管冀州防务。他们都是朝廷的将官,领朝廷的俸禄,自然也要听命朝廷。所以,由此刻起,便该接受我的管辖、调度!”
“你,你……”
韩馥伸手指着文聘,哆嗦了半天,才整出俩词:“粗鄙不堪,蛮横无理!”
文聘压根没理他,却转而向刘岱说道:“刘州长,你是陛下钦命的冀州州长,怎可客居下座?以后冀州政务还依仗你多用心力,但凡有需要之处,请随时告知文某。”
这话听着客气,其实是在教训刘岱没作为。刘岱暗想,你带着上万人来的,说话当然硬气,我算上赶马车的,一共才十来个人,谁肯听我的啊?但是,此时不是与文聘计较的时候,刘岱连
声附和着说:“是,是,文师长说的是。只是岱初来乍到,人地两生,猛然间,也不知该从何处着手为好。”
文聘想了想,又向那些陪客问道:“治中从事可在?”
“在!”
陪客中立刻有一人起身,向文聘抱拳说道:“治中从事刘慧,见过文师长。”
“请刘治中将冀州官员簿书抄录一份,我会派人快马送往京师,请陛下过目。”然后,文聘又对刘岱解释说:“现在各级官员均没有开府、征辟之权,由陛下任命或中吏部考核任用,将来可能还会设置州吏厅,考核任用以下官员。”
刘岱听得频频点头,心中暗想,比起州牧,自己这个州长还真是缚手缚脚,不能开府,不能管军,那还能干点啥呢?而韩馥则听得大吃一惊,因为文聘说各级官员都没有开府征辟之权,那自己这个参议长是怎么来的,不是袁绍征辟来的吗?难道袁本初竟敢私授官职,大逆不道?不可能,绝不可能!袁本初在京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怎么可能背着皇帝做出谋逆之事呢?
只听文聘又说道:“各位最好回去写一份简历。”
刘岱插言道:“何为简历?”
“就是和府衙收录的簿书差不多,除了姓名、年龄、籍贯之外,还要附上自己的求学经历,求职经历,最好是还要有生活经历,越详细越好,主要是为了把自己介绍给朝廷,以便朝廷量才适用。”
众人听闻,议论纷纷,有人壮着胆子问:“如同毛遂自荐?”
见文聘点头,又有人出言问道:“以前没有官职在身之人,可否呈交简历?”
文聘回道:“当然可以。陛下所发的招贤令,你们不知道吗?不问出身、背景,唯才是举!只要你们有真才,肯实干,愿为国效力,为民谋福,朝廷都会给你们机会,让你们施展才学,实现抱负。”
此言一出,宴席上立刻炸开了锅,因为在座之人不仅仅只有在职官员,还要不少的名望贤达,豪门勋贵。表面上看起来,这些都是风流人物,其实各有各的不满足。有钱的可能身份低微;破落勋贵可能穷困潦倒;满腹诗书的可能肚里没油水;自命清高的可能一边鄙夷庸俗,一边想混个官来当当。
连文丑都知道招贤令,他们怎么可能完全不知?只是一来,信息不畅,皇帝的话传下去也走样,所知不详;二来,道路不宁,万一没见着皇帝,先见着匪盗,可多冤枉;三来,好歹能活,敢于豁出去的人就永远是少数,说起来好像造反、当官都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前提是首先得能豁出去。
现在,机会自己送上了门,这些人没有诸多顾虑,自然按捺不住,立刻围着文聘就要“毛遂自荐,口述简历。”生怕这位朝廷派来的文师长不知道冀州还有自己这一号人物。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参议长?”
韩馥用力地拍打着食案,就像一个因为被人忽视、冷落而大发脾气的任性小娃。
文聘看着韩馥,丝毫也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冷冷说道
:“韩参议长把自己摆的那么高,我们怎么可能看不到?不过,我要告知韩参议长,这里是冀州州府,应当是州长官邸。韩参议长最好尽快另寻居处,为刘州长腾出官邸,以便他尽快主政,履行本职。”
这话说的,把刘岱突出的椎间盘都给撑进去了。于是,刘岱腰杆笔直,声若洪钟地说道:“文师长此言不错。岱虽不敢烦劳韩参议长,奈何职责所在,为冀州政事,不得不请韩参议长搬出州府。”
“你……你……你们,竟敢无礼至斯!”
韩馥哆哆嗦嗦地伸手指了指文聘,又指了指刘岱,然后……竟然哭了。一边哭,一边委屈地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要进京面圣,到陛下面前告你们去!”
这……
现场别提多尴尬了,韩馥老泪纵横,陪客噤若寒蝉。只可惜委屈的韩馥没有博得众人同情,原本有识之人便觉得韩馥无雄姿,不可辅佐,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更是在心里将一首凉凉送予这个当众哭泣的老头。
您就是被气炸了也好,被气昏了也好,哪怕下令杀人,我都给您接着,怎么偏偏就是被气哭了呢?
文聘也是万万没想到啊!他就是看不惯韩馥高高在上的样子,以及没有作为的作为,哪曾想韩馥玩这么一出。这要是传扬出去,说文聘把人家老头欺负哭了,往后自己还混不混了?
“呃……”
文聘也没跟着刘汉少学过哄老头啊,想了半天词儿,自以为温和地说:“韩参议长莫要悲伤,上京告状,原本就是你的权利。但是,您也必须搬离州府!”
好了,就这样吧,说的多了也没啥意思。
文聘一转头,厉声喝道:“文丑!”
“啊?哦……到!”
别人都忙,文丑偷了个空,正趴在一张食案前胡吃海塞呢!猛然听到文聘吆喝自己,先是一愣神,连忙把嘴里的肉硬咽下去,又在军装上蹭了蹭油手,这才歪歪扭扭地敬了一个军礼。
文聘觉得相当没面子,强压怒气说道:“明天你带警卫三营,帮助韩参议长搬家,三天之内,必须搬完!”然后又没好气地对几个武将说道:“你们跟我走,商讨冀州军务!”
文聘急匆匆地走了,或者说是很有气势地落荒而逃。一干武将也都跟着文聘走了,刘岱觉得自己挺腰挺的有点累,左右瞧了瞧,怪没意思的,也起身走了。大小官员、一众陪客也纷纷告辞,有的甚至顾不上和韩馥打声招呼,直接就溜走了,因为大家还急着回去写简历,都挺忙的。
转眼间,州府宴席冷冷清清,只剩下韩馥还端坐在高高的主位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头用宽大的袖子擦了一把老泪,起身向后堂走去,提笔修书,一连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袁绍的求援信,并且着重询问了自己这个参议长究竟有多大权利。另一封是给皇帝陛下上的奏章,一直从三皇五帝写到周家天下,再从春秋战国写到楚汉相争,最后总结出来的大意就是一句话:你兄弟文聘不尊老爱幼,跑到冀州欺负老头,你也不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