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功夫转瞬即逝，在柳白的神识作弊之下，天师府藏书楼之中典籍也有大半都录入了柳白的脑海之中，填入他的底蕴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柳白在藏书楼中也发现了不少关于禁制之术的记载，而张楚岚身上的守宫砂，赫然也在其中。

约战前夜，月朗星稀，弯弯的月牙像个弯弯的钩子，高高的悬在夜空之上，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柳白慵懒的躺在山巅，枕着手臂，眼睛盯着头顶的那枚弯月，有些出神，虽是春季，惊蛰早已经过了，万物复苏，天气回暖，但深夜里头山巅之上的风，却还是有那么一丝凉意。

本来按照徐翔他们最开始商定的计划，现在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带着冯宝宝和张楚岚回华北去了，可是因为柳白的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

几天功夫下来，徐翔的心里却总有些不得劲，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苍老的脸上始终提不起笑容。

看着柳白慵懒的享受月光的身形，徐翔走到近前，感慨道：“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老师还还半点都没有改变！”

柳白侧目看着徐翔在自己身旁坐下，双手撑着，竟也赏起了月，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半晌，徐翔才悠悠说道：“老师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这个徒弟说吗？”语气之中，颇有一点深闺怨妇的幽怨味道。

“我想着你也差不多该过来找我了！”柳白吐了口浊气，抬手指天：“你看这个的月亮，和当初我们在后山上面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吗？”

徐翔不解：“徒儿愚钝，敢问老师此言何意！”

柳白施然一笑：“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世间的事情，怎么可能事事都顺着人们的心意，有成功就会有失败，有好就会有坏，有光明就会有黑暗！有小孩就会有老人！你年纪都已经一大把了，有些事情交给小辈们就行了，我看徐四那小子就不错，机警圆滑、处事颇有手段，你也该退休享享清福了！”

“哎！”徐翔深深一叹：“老师说的我也晓得，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关于啊无的身世我们却一直都没有太大的进展，徐四那个王八羔子接我的班还行，但是让他和徐三两个不着调的来保护啊无，我怎么放得下心！”

柳白没有看他，而是继续盯着头顶的弯月，轻笑之后柔声说道：“小翔子，你天资虽然不高，但是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坚韧不拔毅力和恒心，心地也好，人品更没的说，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肯收你做记名弟子的原因！”

徐翔看着柳白那副和当年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变化的面容，脑海之中依稀浮现当初自己在山上拜师学习的情形，低头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自己双手上面爬满的皱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颊，沟壑纵横的皱纹传来清晰地触感，一时之间心中不禁百味杂陈，鼻头不住一酸。

“承蒙老师垂怜，收我入门，传我修炼之法，我才能有今日的成就！”说着说着，徐翔的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

其实对于徐翔这个记名弟子，柳白亲自教导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冯宝宝在手把手的实战教学，而柳白只是闲暇之余指点一下而已。

“我还记得那时候的你，可是一直都在暗恋宝宝！”柳白的语气之中，透着对往昔的浓浓回忆。

徐翔展颜一笑，却没有露出丝毫尴尬的神情：“年少而慕少艾，这是人之常情，那时的我，觉得啊无就像是从画里头走出来的仙子一样，美丽动人！”而后话音一转：“可是后来随着我一天天的长大，慢慢的读书明理，看着啊无十几年都没有变化的样子，我就明白了，我和啊无之间，注定是有缘无分，自那之后，我就一直把啊无当做亲人，当做妹妹来看待，我当时就想，穷尽我这一生，我都要保护她，查出她的身世，帮她找到她的父母亲人，”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年纪越来越大，但啊无的身世却始终没有头绪，当初打听到张怀义消息的时候，我激动得几夜没有睡着，后面安排人手，终于调查到了他的行踪，但是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张怀义明显认识啊无，晓得她的身世，却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们········”

说着说着，这个已经八十多岁的老男人眼眶里面，不知不觉间出现了些许朦胧水雾。

柳白打量着他已经有些佝偻的背，已经尽数化作了银白的头发，心中颇有所感：“你自己的身体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虽说我们修行之人的寿命要比普通人的长一些，体魄也要强健的多，可是你这么多年下来辛苦打拼，积劳成疾，纵使是有九阴真经这样的道门神功，也无法补足你身体的耗损！”

徐翔看着柳白，施然一笑：“人生苦短，我资质不够，纵使是再执着、再努力也达不到老师这样的境界，这么些年下来，看着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一个接连的离去，说实话，其实一开始我还挺羡慕老师您和啊无的，能够无视岁月的流逝，光阴的侵蚀，可后面随着自己的年纪慢慢大了起来，我也就想通了，既然这一辈子注定要死去，那就在我死之前，把想做的事情都给做了，不管结果如何，我想只要我拼尽全力的努力过了，就算到最后还是留下遗憾，等到我死的那一天，我才不会后悔！”

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记名弟子，柳白才忽然察觉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对他生出了些许佩服之意。

柳白直起身子，轻轻拍了拍徐翔的肩膀，对他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然后站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弯月，悠悠说道：“徐翔，就在此时，就在此地，我将你正式收入门墙之中，自此以后，你便是我柳白的亲传弟子，不知你可愿意？”

“轰！”

柳白的话，像是夜空之中忽然落下的一道惊雷，在徐翔的脑袋里面炸响，一时之间，这个已经过了古稀之年的老人，浑身竟轻微的颤抖起来，清明澄净眼睛里面，有晶莹的泪光闪烁。

徐翔挣扎着双膝跪地，抬头看着柳白熟悉的背影，脑中仍旧有些恍惚。

柳白回身，神色肃然，目光却透着赞许和欣慰，直直的看着徐翔，等待着他的答案！

“弟子徐翔，拜见师父！”

说着，重重的磕了个头，脑门和地面来了个十分亲密的接触。

“抬起头来！”

徐翔下意识的起身抬头，只见柳白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面前一尺之地，右手剑指点住了自己的眉心，然后，温和乳白色光芒好似夏日水池当中的莲花一样悄然绽放，无数陌生的记忆宛若涓涓的细流一般，丝丝缕缕的慢慢融入到自己的脑海之中，长而疏的睫毛不禁下意识的轻微颤动着，上下眼皮一动，悄然将心灵的窗户给关了起来。

过了约莫五分钟，徐翔才从震惊之中悠悠醒来，睁眼四处探寻，却无奈的发现柳白不知何时，又重新躺到了地上，枕着手臂欣赏着静谧的月色。

“这是我自修成金丹之后，结合自己的经验，总结出来的一些习剑用剑的经验和法门，还有一些是我搜罗而来之后，结合自己的想法整理而成的一些剑术，就叫做剑道初解吧！自己学或者传给你的儿子徒弟们，你自己掂量着办，也算是在这个世上传下我这一脉的道统吧！”柳白抖着二郎腿，心情颇为愉悦。

徐翔很是激动的朝着柳白又磕了几个头，承诺一定把柳白的剑术传承下去，不给柳白和石门丢人云云。

想了想，柳白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张楚岚这下子人还不错，机警、沉着，心智也算成熟，最关键的是，他和宝宝的感情也不错，是个可堪托付的，等你百年之后，你如果不放心你两个儿子的话，或可把宝宝托付给他！”

徐翔神色颇为慎重的点头应道：“宝宝若是想要自己找出身世的话，和张楚岚是万万撇不开关系的，我最近也一直在观察这小子，他确实要比我那两个王八羔子靠谱的多！”

“你心里有数就好！”

徐翔却始终没有离去，而且神色之间似乎有些犹豫，安静了半晌，眼中露出坚定之色，才轻声对着柳白出言问道：“师父，明日和老天师一战之后，你········”

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了，看着自己的这个老徒弟，柳白欣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