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要接受的事实,阿梅莉亚。”茉伊拉侧过头,目光落在一条血肉模糊的胳膊上,“战役里没有当地人,你们这些天一直在自相残杀。”
“我不希望你开这种玩笑!”阿梅莉亚脸色阴沉,却没什么底气。她紧紧握拳的胳膊开始颤抖。
“想想对方的装备,还有开战伊始就被炸毁的桥。你不觉得,对方就和你们一样熟悉这座要塞吗?”人偶丝毫不回避阿梅莉亚的目光,“在他们看来,你才是入侵者。他们要做的不过是夺回自己的要塞。”
当晚爆炸的火光在阿梅莉亚眼前重现,熟悉的巨型机器喷射着蒸汽从火焰中走出。本以为终于结束了一场噩梦,结果满目疮痍之下只有自己士兵的遗骸。她意识到什么,目光中透出一股凶狠:面前的人偶,一直都知道真相。但它在做的却只有杀戮。然而刚刚踏出一步,脑子里另一个声音突然阻止了公主的冲动。她胳膊无力地垂下来。
“你早就知道,对吧?”公主的声音仿若呢喃。
“这就是我和斯诺不惜暴露身份也要闯进你们的营地杀死那两个当地人的原因。”茉伊拉没有直面阿梅莉亚的问题,但她的眼神和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可惜后来我们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认为你是被侵染才离开队伍。如果再早些处理掉那个小女孩,说不定你们这边还有些许挽回余地。”
“你别给我拐弯抹角!”阿梅莉亚终于忍不住嘶吼起来。
喊声引来附近士兵的注意,几束木讷的目光投向情绪失控的公主。不过他们很快就回到自己的工作中,抬着沉重的尸体继续前进——没人在意这里根本看不见敌人的遗骸,只留下一些沉默晃动的背影。
前几秒还撕心裂肺的阿梅莉亚突然安静下来。渐渐呆滞的目光从废墟间扫过,斯诺曾经那些无法理解的话浮现在脑海中:一路从未见过的敌人,邪教……侵蚀。她看着苍白阳光下蹒跚前行的士兵背影,仿若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所以,我们全部都是……祭品?”公主下意识地呢喃,恍惚的目光回到茉伊拉身上,“这不可能。十几天的战斗,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彼此的归属……”
“公主,我知道这很难接受。”茉伊拉走上来,距离阿梅莉亚只有一步,“正常情况下,确实不会这么长时间都不分敌我。你记不记得我提到过你没受到侵蚀?”
阿梅莉亚无声点头,她的脑子几乎趋于空白。侵蚀……又是这个词。
“那些当地人,可以利用某些我也无法解释的办法,缓慢影响附近的其他人的精神。这种潜移默化的精神入侵会根据他们的需要让你们产生各种反应,比如幻觉,噩梦或者其他什么。”茉伊拉看着阿梅莉亚的眼睛,她的每句话听起来都让人似懂非懂。”而被影响的人会变成一个中继点,扩大这种影响。侵蚀速度因而越来越快,直到每个人,每个人都成为它的俘虏。
“很幸运,你还保持着理智。所以我们才让你远离当地人。这也是我和斯诺处理那座小镇的原因。你该庆幸我及时杀死了马修……和那个小女孩。对于那些入侵者,很抱歉,没有一个人逃脱侵蚀。我不知道这种影响是不是可逆,但是我们没时间犹豫。在那时候的他们眼里,这座要塞中都是要被赶尽杀绝的敌人。”
人偶垂下眼睛,燥热的风从两人之间刮过。不远处群鸦纷纷落下,盛大宴席已经开幕。
“倘若一切如你所言,我如何相信你和你的同伴没有被所谓的侵蚀控制?”阿梅莉亚的视线缓缓上移,在茉伊拉脸上停下。她面无表情,喉咙中传出宛若死水的低沉嗓音。
那双结构复杂的机械手慢慢伸到阿梅莉亚面前:“我的运作方式与你们不同,那种影响对我没有效果。至于斯诺,她是目前唯一免疫侵蚀的例子。很遗憾我不知道原因。”
“不论你的回答有多敷衍,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样呢?”阿梅莉亚断断续续地笑着,干燥的双唇仿佛即将龟裂的土地。一只乌鸦吸引了公主的注意,它似乎也察觉到公主的目光,不过这只黑色的鸟并不在意,它的注意力只在阿梅莉亚身上停留一瞬,旋即回到脚下的饕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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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出希尔·菲比的过程比阿梅莉亚想的还要简单。泰勒·安东尼达斯很乐意接受她的请求,由他出面,菲比十几分钟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营房。他得知自己被释放的缘由后显得忧心忡忡,不过侦察兵并没找到阿梅莉亚说半句话。
之后的整个下午,阿梅莉亚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她背靠着床,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原本混乱的脑子慢慢堕入虚空,只有如击鼓般的心跳在提醒她时间仍旧在流逝。
金属门被推开,阿梅莉亚心不在焉地看过去:两个身影正无声靠近。
一声叹息。
“我之前就说不该这么早对她说实话。”斯诺叹气之后轻轻摇头,她的脸依旧藏在面罩之后,只有那双黑眼睛注视着地上的阿梅莉亚。“即使再怎么坚强,她现在也还是个孩子。”
“唯独你说这个,让我觉得是个冷笑话。”茉伊拉撇着嘴看斯诺。
她来到阿梅莉亚面前弯下腰:“公主,希望你原谅我接下来的无礼举动……”说着,茉伊拉突然两手抱起阿梅莉亚,将她扔到床上。后面的斯诺嗤笑一声。
砸进床里的阿梅莉亚弹起来,重新落下去。她没想到背后的床会这么柔软。稳住身体的公主猛然坐起来——她当然为茉伊拉的冒犯感到气愤。然而当阿梅莉亚看到人偶微微侧到一边的脸时,涌入脑子的火气不知为何消了大半。她低下头,兀自傻笑。
“你也该早点休息,斯诺。”茉伊拉背对着自己的同伴,却露出一副担忧的表情。
“多此一举。”斯诺的声音传过来,依旧还是逞强的语气,“自从没有了排异反应,你看我什么时候糟糕过?不过……”她一反常态地把腿放到椅子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真的很想要一杯冰镇牛奶啊。”
“呵,如此看,说不定你才是孩子,斯诺小姐。”阿梅莉亚冷不防插一句。
“某些人待在这儿,连空气都变得娇生惯养了!我出去透透气。”蒙面人冷冷哼一声,从椅子里出来,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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