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遥闻言简直哭笑不得,忙起身将果儿拉回身后,三两步行到二人跟前,起手见礼道。
“陈某见过红儿姑娘,见过张家公子。”
“你、你、你——”
大概是无法接受自己骤然落败,张公子面涨如血,见陈遥上前施礼,一时间还未恢复过来,还指着他口舌打结。
倒是一旁的红儿乖巧懂事,当即施了个万福,道:“见过陈家公子。”
末了见张公子还浑浑噩噩不知所措,忙将手中扇子递将过去。
“张公子,您的折扇……”
“哼!”
扇子递到了鼻子下,张公子这才幡然醒悟,他一把抓过扇面,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才能找回场子,憋了半天只得冷哼一声,一甩袖袍,径直出院去了,留下陈遥和红儿立在当场。
“陈、陈公子不要介意,张公子并非恶人,无非脾气尚有些……”红儿俱不知该说些什么,当下气氛有些尴尬了。
“无妨,无妨。”
陈遥无奈摆摆手,他当然知道这张公子是什么人,其他好说,就怕他想不开啊。
目送张公子远去,陈遥这才挤出一抹笑意,邀请红儿姑娘进屋详谈。
“陈公子客气了,红儿今日便是给公子和一院的孩子送些吃食,这也是我家小姐的意思,小姐遣红儿过来还想问问公子是否已经有佳作现世,然现下看来……”
红儿环视院内一圈,终是再度喜笑颜开,她笑盈盈地望着面前少年,调笑道。
“公子腹中藏书岂只万卷之多,一夜的工夫,便将这院墙写得满满当当,红儿当真是开了眼呢,不知我家小姐见此情形会作何想……诶,若是被我家少爷知晓,少不得又是一阵气恼呢。”
说罢这小丫头更是咯咯掩嘴浅笑不止。
女孩子大都这样,看热闹不嫌事大,陈遥这边都有些焦头烂额了,锋芒太露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之事,若真如红儿姑娘所说,那可就糟了,鱼凡信那小子来阴的都还好说,就怕鱼寒酥因此对自己有点什么,那就是真难办了。
要不怎么说是怕什么来什么呢?
红儿姑娘这次前来本没想过能有何收获,但进院就瞅到满墙满眼的佳作,不带首回去还真就说不过去。
而且这小妮子眼神还特毒,站到墙边瞟了几眼,便瞅到了“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这几句,当即便磨着陈遥要全篇。
陈遥没理由拒绝她,加之果儿也一直在旁侧煽风点火,无奈之下,只得将这首诗词补全,交与了红儿手中。
望着红儿带着纸张欢欢喜喜去了,陈遥丝毫不觉得快意,得赶快想办法将院中墙壁上的诗词歌赋全抹去,这要是哪天鱼寒酥发起癔症来,要自己将这些诗词全数补齐,那岂不是要了自己亲命?
想是这么想,然而好不容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半天,才让果儿同意将墙壁清理干净,还未及动手,院门外便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声势浩大,如雷贯耳,听动静还不小。
完了。
才听到院外动静,陈遥心里便只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大人,陈府到了。”
马蹄声很响,可以听出来人很多,本来陈遥以为是方才离去那张公子又带了人回来找场子来,不想马蹄声一停,便听到有个粗狂的声音自院外传来。
大人?
陈遥闻言一惊,什么大人?来了个什么东西?
院外此时异常嘈杂,陈遥还在狐疑间,果儿等一众孩子已是闻声将大门打开,还未见院外是何人前来,陈遥便见果儿等一众孩童开门之后便齐齐跪下——什么鬼?
稍稍一愣,陈遥便明白了,门外多半是来了个有官职在身的。
……可以啊,这张公子直接去报官了啊!
陈遥没料到这张公子一表人才却是这么玩不起,心下正欲问候此人上几辈祖宗来着,却是瞟见门外众多人群里似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鱼寒酥?
见到鱼家大小姐倒是让陈遥颇感意外,陈遥本想上前搭话,不过见鱼寒酥一脸娇羞负手站于一人之后,看样子并不方便交谈的样子,这也让陈遥稍稍回过神来,他将目光收回,重新打量起院门外走在众人前端那位大人。
只见此人四十上下,身材伟岸,器宇轩昂,一双虎目精光湛湛,端的是不怒自威,不言自明,一看便知乃是一武将。但此人并未披挂铠甲,反倒是一副文官打扮,绯袍锦带,华丽非常,腰间更配有一银色鱼袋。
一看他这模样陈遥立时便明白了这人是何来头。
官服分色起始于唐废除于清,面前这人身着绯红色官袍,按唐律,当是五品以上四品之下,他那条银色鱼符也说明了这一点,而地州之上能有如此大员,无外乎刺史、太守或是州牧;当然这些官职在唐末时期的节度使面前也就那么回事,但节度使权利再大,明面上也不过是个使职,自是不会刻意穿戴这类彰显品级的饰物与打扮,也没必要。
如此一来,面前这人当是此三员之一,至于到底是何职位,陈遥也不可能辨析得如此详细,况且唐末各州郡这类官员即便刻意查找,放在后世那也不太容易,更别说陈遥还从未留意过,当下只能暂且将其视为官职最大那个了。
到底是来自现代,即便陈遥努力在各方各面都假装得像个唐朝人那样,无奈他骨子里确实和唐人没啥关系,认出来者乃是朝廷上品大员,脑子里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上前两步起手见礼,完全没有那种纳头便拜的觉悟以及自觉性。
“草民见过大人。”
“你这厮!见家父为何不拜!岂有此理!来人啊!”
陈遥刚一抬手,鱼凡信的声音便自人群中传来,直到这会子陈遥才明白为何这家伙敢在濮州街巷内肆意纵马,原来鱼家岂止是富贵,居然还是个吃皇粮的主。
“信儿!你给我退下!”
就在陈遥犹豫要不要遵守礼节纳头下跪来着,面前着官袍的长者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而后更是笑意盈盈开口道。
“陈小友不必多礼,本官听闻小友才气盈宵,年纪轻轻便乃有大家之风,故此前来一看,现下看来,果如红儿所言。”
鱼景尧捻着胡须环顾一周,不住点头,全然不在意面前这小子对自己无礼这一茬。
听他这么一说陈遥可算明白了,原来红儿那丫头一回府上,便将所见所闻告知了自家小姐,不过虽说唐朝对读书人也很尊崇,但陈遥确实没想到,这事居然能将鱼家老爷这种品级的大官都给惊动了。
“大人谬赞了,草民不过是贪杯误事,随手涂鸦罢了,都是些残诗次曲,不足为人道也。”
这话不知被墙上那些诗词作者本人知道会怎么想,陈遥暂时……也只能对不住这些老哥了。
“嗐,小友谦虚了。”
鱼景尧对陈遥这番说辞似乎甚为满意,闻言再度摆摆手打断了他,而后也不理会身后众家将,径直朝其中一面墙壁走去,摆出一副对诗词歌赋极为赏识的模样,开始负手仔细查阅。
当看到“世间难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一句的时候,鱼景尧的眼皮不着痕迹地跳了跳,看来那薛崇瑞所言果然非虚,若非身怀佛门神通觉悟,单凭此子当下年龄悟性,绝难作出此等人间绝句。
鱼景尧装模作样到处品鉴,鱼凡信和鱼寒酥自然也没闲着,他们可不用像随行家将那般需要站桩。
鱼凡信心中不忿,但碍于父亲威严,当下只得憋着一肚子气也看起了周围墙壁上的诗作。
若不讲诗韵格律,给他三面墙,鱼凡信自信也可一夜满壁,题得再多又如何?滥竽充数罢了,有何了不起?
然而看了半晌,却着实是越看越来气,特别当看到“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候王”这一句的时候,鱼凡信简直肺都要被气炸,当即在心中不住大骂陈遥这田舍奴。
与自家兄长不同,鱼寒酥进院之前便已是满面潮红,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东西,英姿飒爽的巾帼气概荡然无存,当下更宛若大家闺秀那般乖巧懂事,殊有礼数。
见父亲挪步,她偷偷瞟了陈遥一眼,而后也自己找了面墙壁细细品鉴起来。
鱼寒酥看得很慢,也很仔细,逐字逐句细品,直到指尖划到“三十六峰长剑在,星斗气,郁峥嵘”这一句的时候,鱼寒酥只觉浑身一震,内心深处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随即便愣在当场。
见这鱼家三口分站各处,盯着墙壁上的诗作神情各异,陈遥只觉心下忐忑,这些东西全是自己在酒醉之际凭记忆和本能誊抄写就,但说实话自打清醒过来他全然没去检查过自己究竟都写了些什么——
诗词歌赋的水准那肯定没得说,都是名篇佳作,但怕就怕里面会不会掺夹着什么反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大、大人……”
一念及此,陈遥只觉一阵头大,是自己疏忽了。
历朝历代这种事层出不穷,犯禁者其实比窦娥他娘还冤,看看名满盛唐的诗鬼李贺便知其中利害,而且李贺还只是因父亲名讳犯嫌名,一生便迁调无望,功名无成,哀愤孤激之思日深,最终忧郁病笃,一代英才至此陨落。
况且李贺还是宗室王孙,更有韩愈这类大能挚友,自己毫无出身不说,若是敢在墙壁之上公然留笔作反,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这让陈遥如何能不心惊?
“小友果然胸中万点墨,才情冠古今啊!真乃奇人也!”
当务之急还是得打断这鱼家几口继续钻研墙壁,陈遥开口本想转移视线,不想话音未落,鱼景尧已是负手自墙壁前踱回,重新站于庭院之中,他眯起眼打量了陈遥片刻,方爽朗一笑,道。
“陈小友,本官曾听酥儿无意说起,你祖籍关中,乃是随万众难民流落此地,然否?”
“然。”
陈遥闻言连忙拱手,点头应是,只要不讨论这几百首诗词,说啥都可以。
“嗯……”鱼景尧点点头,兀自在庭院内来回踱了几步,半晌却是突然说道,“小友觉得……本官这濮州城,如何?”
濮州城如何?再不过半载就要被王仙芝摧枯拉朽一般推为平地了,能如何?当如何?该如何?问这个作甚?
不过这些事到底无法言说,闻听长者发问,陈遥恭恭敬敬地表示:“濮州乃当朝重地,架通南北,地势险要,人烟稠密,商贾如云。城府大道通天地,香车穿流如急水,宝马健胜似蛟龙,民众往来浩星海。当下又值暮春时节,百里丽人天气,万里花簇香涎,当属人间仙境也。”
这话可不是陈遥说的,而是前世在某些书上看来的,而且形容的还是西京,和这濮州城没半毛钱关系,权当借花献佛了。
这一通华丽辞藻说得鱼景尧通体舒畅,他闻言也禁不住抚掌大笑道。
“好!好!好一个‘城府大道通天地,香车穿流如急水,宝马健胜似蛟龙,往来民众浩星海’,陈小友果然才气昭昭,不负盛名!”
“大人谬赞了。”
简单交流几句,看得出鱼景尧对陈遥颇有好感,稍作停顿,他便冲还呆愣墙边的令爱招手道。
“酥儿。”
鱼寒酥这会子还傻愣在墙壁边,盯着那句“三十六峰长剑在”愣愣出神,听闻父亲喊话,这才回过神来,转头之际目光正好与陈遥相触,一瞬间这鱼家大小姐面皮愈发红润,没等陈遥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鱼寒酥便已是垂首低眉慢慢挪了过来。
“父亲……”
“酥儿啊,如你所见,为父贵为这一州刺史,治下出了如此大才,当如何处置?”
鱼寒酥的模样鱼景尧自是看在眼里,正因如此,鱼景尧才愈发心生慰藉,如此看来,都不必自己刻意调和,婚配一事不日当水到渠成。
不过到底出身不同,贸贸然便将鱼府千金许配给一名不见经传的落魄小子自是不成,为今之计,便是要将此子的身位抬高,如此,万事皆毕。
“妾身不知……全凭父亲做主……”
这鱼寒酥平日里弯弓射箭、斗鹰走马,英气勃发全然不输男儿,此时却是扭扭捏捏起来,她这模样甚得鱼景尧心意,倒是惹得一旁鱼凡信勃然大怒,这公子哥终是安耐不住,愤然上前拱手怒道。
“阿爷!此子来历不明,前几日还曾为果腹奔走城间,这几日便能挥毫题诗百余首?岂有此理!若是些不入流的歪诗还则罢了,阿爷你看,竟是首首上乘,句句精品,实在可疑!即便是当今儒圣吕公在此,也绝然不过如此!此间必定有诈!依信儿所见,当立刻将此人收押入狱,仔细审查!说不得前几日城北那宗命案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这倒霉催的。
鱼凡信这小子话音未落,陈遥便蹙起了眉头,自始至终,他其实并没怎么把这鱼家大少放在眼里,这就是个弟弟,而且也犯不上和一孩子计较些什么,但架不住这小子脑瓜子还算活络,三言两语便把自己的老底给揭了个底掉——
他说得都没错,全是实情,但凡有点智商,自然都能看出猫腻,更何况,陈遥还不知道当日在城北院中那会,这鱼凡信到底有没有在场,到底有没有真看到点什么。
面前之人方才已是亮明身份,乃濮州刺史,这一点到是在陈遥预料之内,虽无节度使那么大的权利,但缉拿境内要犯什么的,自是不在话下。
陈遥还在琢磨要不要说点什么反驳鱼凡信这番证据确凿的诬陷,不想面前的鱼大人却是露出了极为厌恶的神情,他虎目一瞪,冲身后一披甲侍卫喝道。
“萧绝!”
“末将在!”
这人正是当日带兵前来围剿、欲将陈遥等一众孩子缉拿归案那位,只不过当时陈遥以为他是奉命前来,后来才知乃是鱼凡信刻意差遣,当下见此人应声出列,陈遥心下一沉,看来最后还是和这些当官的说不到一处去。
想是这么想,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就有些出乎意料了,只见鱼景尧大手一挥,指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怒斥道。
“送少爷回府!”
“喏!”
“阿爷!”
“你给我滚!”
“我——”
“还不滚?!莫非还要为父亲自送你?!”
“我——”
“滚!!!”
艾玛,老霸气了。
目瞪口呆望着那萧姓家将带着暴怒的鱼大公子出了院门,陈遥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鱼大人如此明事理的?这濮州城内的官员怎么一个两个都和历史所载有如此之大的出入?
哦,对了,这是西游世界的大唐王朝,不能光以常理度之,是自己糊涂了……
“陈小友。”
还在愣神,鱼景尧已是再度开口,他面上神情转换得极为迅速,当下已是敛去怒意,再度恢复如常,和和气气地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看得起本官管辖这濮州城,小友可有长住此地的打算?”
嗯?
如果之前对待鱼凡信那小子是出于考虑家族脸面,那陈遥还能理解,但鱼景尧当下这一句就真是大出陈遥意外了,长住此地的意思是……
“草民不知大人此话何意。”陈遥躬身行礼,如实回道。
“你本是逃难至此,手中无粮袋中无本,本官听说连入城公检都乃薛都护所赠,薛都护是个好人呐!然这濮州城除了薛都护,还有我鱼某人。如今本官见你身侧更带诸多孩童,想来俱是孤苦伶仃之辈。朝廷昏聩,灾祸绵延,本官于心不忍却又无能为力,若能救下尔等一众落难孩童,也算是功德一件。本官心诚至此,小友万不可推脱。”
鱼景尧说得很是诚恳,话毕还极为怜悯地缓缓扫视了一下院中其余几人,陈遥闻言大为感动,但……
却不是很吃他这一套。
陈遥不是傻子,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他当下也弄不明白这濮州刺史鱼景尧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莫非真是贪图自己才学?不能够啊,唐朝对读书人确实尊崇,但那也是盛唐时期的事了,当下这种局势,早没读书人什么事了,如此,何必非要将自己留在这濮州城呢?
狐疑间不经意瞅到身前不远处的鱼寒酥,一见她那模样陈遥登时心下一咯噔,完蛋,怕不是真被自己猜中,是孽缘缠身了?
鱼寒酥那娇羞的小模样和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陈遥可是过来人,女孩子那点心思他太了解了,特别还是鱼寒酥这种年纪的小姑娘,都不用问,一看便知——这小妮子绝对是在犯花痴。
整个院里最靓的仔除了自己陈遥真没办法再找出第二个,他想否认都不行——没得说,多半是这鱼家大小姐看上自己了。
啧。
被人喜欢在大部分时候其实是件好事,喜欢则代表欣赏,欣赏则代表愿意了解,人这一生若是多几个愿意了解甚至是了解自己的人,那其实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一件事。
陈遥知道这一点,但他没办法承载鱼寒酥当下这一片痴情和美意,不是她不好,而是这地方不对。
这可是濮州,是必定要沦陷在战火之中、坍塌于刀兵之下的地方,生灵涂炭之时,只有国仇家恨,没有儿女情长。
更何况陈遥连国仇家恨都没有,就更别谈什么乱世爱恨情仇了,对于这些事,他只觉得麻烦,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陈遥叹了口气,情债难却,世间又能有几人在面对此事之时做到明理见性,不为所动呢?
见他无故叹气,倒是鱼景尧有些不解,他蹙蹙眉,有些不悦地问道:“小友何故叹气,莫非本官这泱泱濮州,还容不下你这一院孩童?”
可不是。
不过陈遥可不敢这么说,闻言当即一拱手,正色道:“大人误会了,草民只是感慨自己身世凄凉,如今不知哪修来的福份,能得大人如此赏识,实乃受宠若惊,又恐消受不起。”
听他这么一说,鱼景尧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他再次上下打量面前少年一番,而后颔首微笑,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这濮州境内一切事宜都在本官掌控之下,小友此间栖身这座宅邸本属一商贾之家,不过主家数月前已是将其赠于本官,如今本官便做个顺水人情,这座宅邸便送于小友你罢。”
唐朝在房产这一块把控很严,大抵就是什么品级身份住什么规格的房子,定得比较死,所以买卖房屋宅院的意义不大,反倒是租赁更为吃香,这也导致许多家道中落的高官后人们,大宅不能住,又卖不出去,于是往往干脆就捐给了宗教信徒们。
天子脚下大抵只能如此,但在地方就灵活许多,许多人也会送给当地官员,借此挂个人情为日后打算。若地方官员蛮横一些,也会将主家遗弃的田舍房屋归到自己名下,只要不东窗事发,一点问题都没有。
陈遥知道这一点,当下听鱼景尧这么说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座大宅院这刺史大人说送便送了,即便出手阔绰能尽显大家风范,但问题是……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