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或多或少都看过设计图, 在西蒙斯的提醒下,才将眼前的画面和设计图重合。
原来书房的那些设计图之所以在背后设计的如此复杂,都是为了遮掩它们背后的弱点。棉花填充成了它们的血肉, 拉链就是开关。它就藏在脖颈的位置,躲在布料里, 却又隐隐露出一点存在的痕迹等人去发现。只是在场的选手远比它们要矮小,没有人能够站在高处俯视它们。
奥特从高空跳下来的重力撕开了拉链, “妈妈”的“血肉”散落一地,彻底被杀死了。
有人看着奥特半晌,惊叹又恐惧地道:“他真的杀死了‘妈妈’。”这不禁让人想起他最初给洋娃娃的提议。他不但给出了建议,且一直在寻找杀死游戏人物的办法。
这是什么高等级玩家的执着吗?哪怕没有路也要杀出一条路来。
“这样就可以了吗?”新人中的一位小心翼翼地问,“boss也死了, 洋娃娃不会被骂, 我们也不会被追杀, 应该通关了吧?”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是啊,难道游戏里设置了这么多信息, 只有设计图纸的信息是需要注意的?”
这些选手再天真也是经历了各种情景直播的人,太懂得什么叫做“剧情反转”了,游戏里场景道具布置得这么精密, 不可能只是作为背景出现。
也正因为线索太多,指向性不明显, 他们才一直没能理出一个正确的头绪。
在场的人纷纷将视线转到了奥特身上。
从艾贝出声“回答”开始, 他们心知, 他们原来的这位领头人已经无法再掌控局势了, 说到底,他们只是出于利益才会暂时听从对方的命令。
“哈,你们看看它就知道了。”西蒙斯一直在观察洋娃娃, 纵使它从刚刚起就只是沉默地站在那儿。
它望着“妈妈”的“尸体”一动不动,向来没有光亮的眼珠此刻更是黑沉得可怕,它背朝着阳光,卷曲的金发死气沉沉地在肩膀上打着卷,像廉价的工厂制品,仿佛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跳动的生命力。
他很快收了笑,凝重地告诉众人:“我们都被耍了,这个游戏要达成的根本不是洋娃娃的心愿,而是……”
他的话没说完,洋娃娃突然动了。
它的视线落在离它最近的几个选手身上。因为刚刚它不断地在阻止“妈妈”伤害他们,虽然没有成功,但也有许多选手围绕在它周围,寻求它的保护。这在刚刚的情景里确实有一定作用,“妈妈”一开始避开了洋娃娃保护下的选手。
此刻,它忽然抬脚往人群里踩了下去。
“啪叽”
黏连的血肉发出烂在地板上的声音。
它白色的小皮鞋是一个圆弧形的头,眼下断肢就从那下面伸展出来,像被轻易碾碎的枯叶。那些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
没多久,腥浓而粘稠的血液从它脚边蔓延开来,流进木质地板的缝隙,又漫到了其他人脚边。
场景变得愈发血腥。
洋娃娃的脚从那上面挪开,轻轻地说:“妈妈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们怎么能杀它。”
几乎没人敢看那些人的死状。他们干咽了一口唾沫,再一次溃散逃亡。
虽然有奥特杀死“妈妈”的例子在前,他们已经掌握了洋娃娃的弱点。但奥特是经过了充分的准备,他在洋娃娃布置餐桌的时候爬到了客厅顶灯上,利用自身的重量才撕裂衣服拉开拉链。而他们现在只要慢上一步,就会被洋娃娃抓到,哪还有时间往它的头顶爬!
况且“妈妈”杀人的时候用的武器还是它的手,他们倘若闪躲得够快,有一定几率躲得过去,洋娃娃却能直接踩死他们,速度比“妈妈”更快。
这是无解的游戏吗?!
他们必须正确回答洋娃娃的问题,否则就会被蹂\躏\虐\待以及关在这个游戏里,而答案正确会看见“妈妈”,可是“妈妈”一看见他们就会陷入狂暴状态,他们想活着就必须杀死妈妈,但一杀死妈妈,原来友好阵营的洋娃娃立刻倒戈。
终于有人怀疑一切都是错误的,从根源开始就是错误的。
洋娃娃慢吞吞地追在他们身后,但它迈出一步,就能赶上他们奋力的奔跑。它反复地嘟囔着,“妈妈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们怎么能杀它。”
“你们不再是我的小可爱了,我要杀死你们。”
它的目标首选是杀死了“妈妈”的奥特,但也不介意将路上的绊脚石一一踩碎。
奥特自然不会傻到和它硬碰硬,他仗着体力充沛,速度远超常人,经常越过结伴逃跑的几人,任由背后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别说洋娃娃了,他几乎拉满了全场的仇恨。
有人脸色青白,恐惧地看着靠近的洋娃娃,低喊:“答案到底是什么!?”
但他注定要带着未知的谜底被淘汰出局。
西蒙斯原本想告诉他们答案,好让这些人来出力帮忙。此时也管不了他们了。他和艾贝对视一眼,紧绷着神经从“妈妈”身上拆下了一颗眼珠,那眼珠的形状像是纽扣,直径比西蒙斯还要高出许多。
但他像滚轮胎一样推着这颗眼珠,往另一个方向跑得飞快。
“妈妈——”
这个举动成功惹怒了洋娃娃,它不再追逐奥特,而是朝西蒙斯的方向走去。
奥特也不禁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这滑稽的场面。他的红发被汗水打湿,一贯张扬的眼眸里出现了刹那的疑惑,不明白对方想干什么。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挂着“厨房”标识牌的门下,有一道娇小纤弱的身影站在那里,她看上去很脆弱,仿佛洋娃娃走路时掠起的风都能将她掀翻。
可是西蒙斯正朝着这个方向跑。
洋娃娃死气沉沉地视线黏在了西蒙斯的后背,令西蒙斯背后冒出涔涔冷汗,加快速度大步跑进了厨房。
而艾贝还在门口没有动。
等洋娃娃走到能听见她说话的距离,也是一脚就能踩到她的距离,艾贝扶着门框,仰着头问:“洋娃娃,你的名字叫瑞贝卡吗?”
这个名字令洋娃娃出现了变化,没有关节的它,身体却好像出现了刹那间的僵直。奇怪的是,它居然真的回答了艾贝的话。
“瑞贝卡……”它小声念着这个名字,她露出一个笑来,却分外地僵硬,“我不叫瑞贝卡,我叫洋娃娃。”
“那你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瑞贝卡的东西呢?”
“……洋娃娃不知道。”它停了下来,像个局促地孩子那样回答。
“那你知道瑞贝卡是谁吗?”
“……”
“她是你的主人,而你杀死了她。”艾贝和它无神的塑料眼珠对视,重复说,“你杀死了她,对吗?”
艾贝最后在那座娃娃屋里发现了一个被关起来的人。
没有人能想到,这座房子里最神秘的房间不是地下室,而是那座娃娃屋。洋娃娃将它打开的时候,只给他们展示了厨房、书房等等公共区域,那个娃娃屋最重要的卧房却关上了门。
但没有人在意。
即使有人发现,也不会觉得这是需要去注意的信息。每个人都在这座娃娃屋里吃尽了苦头,作为傲慢的人类,他们对于娃娃屋这座给他们带来屈辱回忆的地方有天然的排斥,在搜索时会有意无意地忽略它的存在。那只是一个玩具而已,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带有线索的房间呢?
可偏偏,那间卧室的门上写着“瑞贝卡的房间”,而在瑞贝卡这三个字的下方,有三个被涂改过的字,隐约能辨认出是“洋娃娃”。
这才是洋娃娃真正的房间,瑞贝卡是它的主人,洋娃娃才是她的娃娃。
她们颠倒了身份。
洋娃娃尖锐地叫声打破了艾贝的思考,它大叫反驳:“我没有!!洋娃娃没有杀人,洋娃娃只是把她关起来了!!!”
“是吗?”艾贝问,“你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呢?”
“因为她对洋娃娃不好,她对洋娃娃很坏!!”
洋娃娃暴躁地说着,又突然笑起来。它回身一把抓住了一个人,然后猛地收紧指头将他捏死了。它展示般地对艾贝说:“你看,她就是这样对洋娃娃的。”
这一次,它选中的人是艾伦。
艾伦从西蒙斯拆卸眼珠开始就在观察他们的动静,他想要掌握事态的发展,因此跟在洋娃娃的身后来到了厨房。有西蒙斯和艾贝在前,他怎么也料想不到洋娃娃会突然回头。
但他非常警觉,在洋娃娃收力的前一刻就喝下了s级补血剂。
“咦?”
洋娃娃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低下头阴沉沉地盯着他,似乎在考虑再捏死他一次。原来还胸有成竹的艾伦眼下心脏狂跳,声音嘶哑:“不……”他不想功亏一篑,因为自己的失误输掉比赛。
洋娃娃却只是像扔垃圾一样把他丢在了厨房的地砖上。
“还有这样。”洋娃娃说,“它还会这样对洋娃娃。”
它的眼睛依旧是无神的,塑料眼珠给人廉价而阴森的感觉,但这一刻,似乎有什么情绪从这样的眼睛里传出来。
艾贝也没有看艾伦,她只侧头问洋娃娃:“她这样对她的娃娃,所以,你也这样对你的娃娃?”
“因为你们是娃娃啊,娃娃是不会痛的。”
它理所当然地笑了。
就像刚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它说“我怎么会吃娃娃的东西呢,那只是橡皮泥捏的呀”。因为娃娃不会痛,不懂好不好吃,所以怎么对它都没有关系。
这不是洋娃娃的话,这是瑞贝卡的话。
它只是将曾经的主人对它做的一切,都对它的“娃娃”做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还会有一更,写完这个小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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