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六十四章·镜花水月,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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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们一段时间好好谈谈吧。”要看着大间里面对坐无言的母子五人, 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对在场的梓、光、雅臣三人道, “我们都暂且离开吧。”

阿亚碳,看吧,我说过的吧, 会让你放下所有的负担,开心的笑出来。

今天以后的你, 一定就是完整的你了吧。

绫女自己其实没有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父亲怀疑母亲出轨, 当年也的确有过一段感情不和的时间, 父亲的疑问来的倒也不算突然。毕竟生下他这样不像母亲也不像父亲的孩子,与母亲的那个朋友倒是有两份相似。然后对他变得很冷漠,而母亲则是与父亲赌气, 对他也不理不睬……随后一切的事情都是那么顺理成章。被排挤, 被无视,被捉弄, 变得沉默不言。

虽然后来他的舅舅, 也就是三寻木千里现在的父亲,来给了两人当头一棒,绫女的外貌是继承了他的太外婆的,虽然不确定隔这么多代能否遗传下来,但他拿来了dna检验报告, 将两人狠狠骂了一顿,绫女确实是水濑家的孩子。

可是那个时候却已经晚了,高桥管家的去世, 让绫女彻底关闭了心扉。

而绫女在学校被水濑千寻推下逃生梯,那个时候水濑千寻也是心慌的,他只是看到绫女要来打他,才一推……没想到绫女就从逃生梯上摔下去。

当时不过十五六岁的水濑千寻,吓得逃跑了。

直到发生了这种事情,水濑咏夫妇才意识到,不能让孩子们误会下去,才将事实告知不知情的儿子千岁和千寻。

知到真相之后的水濑千寻,一直受着良心的谴责,也在等待绫女恢复意识之后的责难,他那时候是这样想的,只要弟弟可以好起来,无论怎么打他,怎么骂他,他都可以接受。将这些年他对绫女做的过分的事情全部回击过来都没关系,他等着那个愤怒的弟弟醒过来。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脱离危险之后的弟弟,甚至当做以前的事情都是没有发生一般,把他完全当做一个陌生人,却放弃了对他的追究,接受了自己为他改掉的那个耻辱的名字,只是眼中再也没有了他们这些人的存在。

午夜梦回,多少次水濑千寻都恨不得回到过去,改写这悲伤的过去。

越是在意,便越是没有勇气面对。

在暗中关注着自己的弟弟,看着他在荧屏上越来越优秀的身影,利用水濑家的财势为亲爱的家人护航,甚至妄想出自己和绫女关系很好,可是……一次会面也没有过,也不敢有,刻意的回避着。

现在他所深爱的弟弟,就坐在他的对面,他却觉得如鲠在喉,芒刺在背。

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只转化为一句单薄的对不起,言语是多么的无力,不能将他心中的歉意表达出万分之一。

“是这样啊……”绫女笑了,看在水濑千寻的眼里却是那么无奈,“我不怨恨你。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有现在的际遇——”

“你肯原谅我吗?”水濑千寻喜出望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可以跟我、跟妈妈回家吗?我们……”

“我并不怨恨你,可是要说不介意那也是不可能的。”绫女看着水濑千寻,紧张的手心都泌出了小汗滴,逃避什么都无法改变,趁着还有勇气,一口气说出来吧,如果不做什么就无法改变现状的话,那么他就应该行动,无论等待他的结果是怎么样,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水濑千寻无法形容他心中经历的起伏,听到绫女说不怨的时候他真的是喜出望外,果然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还奢望能被原谅就是另外一种的过分,但是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他都不能再放手。

水濑千寻原以为无法开口,他原本以为他足够了解他这个弟弟,直到现在面对面说了这么些话,他才知道他完全错了。

绫女冷漠的只有外表而已。

只要有了开口的勇气,就有豁出一切的觉悟,这是他们水濑家的人的通性,他是这样,绫女也同样是这样。

所以,现在他的弟弟是在做最后的心里准备吧。他怎么能,怎么能再让弟弟豁出一切?

水濑千寻笑起来,没有等到绫女说出,阳光的笑容与绫女记忆中那个温暖的哥哥重叠在一起,用着绫女熟悉的方式,水濑千寻道,“我知道,所以……所以卷卷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好好在原地等着,无论是什么,哥哥错了,卷卷,对不起。”

绫女眼皮一跳,诧异的看着水濑千寻——难道这是新一轮的恶作剧吗?!

对面的水濑千寻笑着,旁边坐的是他的哥哥和妈妈,他们的哥哥和妈妈。和小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分别,爸爸公司很忙,一直都是这样和母亲哥哥们在一起,看着看着,绫女眼睛有些发涩。

就如同绫女所说的话语一般,虽然不怨恨,因为是真正的家人,而且他现在过得很好,不必让已经过去的事情来折磨自己。可是要从心里不介意是不可能的,现在要怎么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就是……他一直期待的事情吗?好好的面对家人……这真的是他所渴望的事情吗?为什么……反而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为什么呢?

“卷卷?”绫女疑惑,“这是……”记得光在很早以前就问过这个[卷卷]的问题,难道就是……

水濑千寻点头,指了指绫女的头发,故作轻松的道,“头发尾部有一点卷卷,所以我起了[卷卷]这个昵称给你,显得亲切一些。”

如果这可以让你自在一点的话,那么就让我来做那一头热的火柴吧,水濑千寻心中默默下定决心,不管卷卷怎么对他都没关系,都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不是吗?只要卷卷对他不是看一眼都不愿意就好,只要卷卷肯让他接触他,他就有把握让卷卷回家。

光是靠着别人的帮助怎么行?真正的家人,阿里不是说过的吗——真正的家人并不在于血缘,而在于感情和心灵的羁绊。

何况是真正的血脉相亲……以前他错的离谱,所以现在才要加倍的补回来啊。

好像不讨厌[卷卷]的样子,真是太好了。水濑千寻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一只弟控get√。

水濑咏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她都知道最为后悔的人是千寻,偏生这个儿子喜欢表现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让人想安慰一下,都找不到下手的方向。

现在看来是释怀了呢。

不过也有一句话说过,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绫女现在难以接受也是当然的吧,不过……这样就很好了。

“卷卷,”水濑咏看着绫女,“后天,能抽出时间吗?你爸爸,我们一起吃个饭可以吗?你爸爸也很想你,妈妈也是。”

绫女看着对面的妇人,娇小的个子,与多年前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依然高贵如旧,对着孩子们的态度,依然是征求意见型的温柔。

绫女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家人这个事实不是吗?而且这些人,是他一直以来从内心关注的人,如果不坦诚会很痛苦,这是他对椿说过的话。对任何人都适用,那么此刻,他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真是笨蛋。

无论是他的家人,还是他自己。

绫女抿了抿唇,点了一下头,“千里大哥来接我吗?”

千里惊得连手里的茶杯差点都摔了。

他做和尚已经有四年了,多少练就面不改色的本事……大哥,吗?卷卷……果然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而又宽容。

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会为家人考虑很多事情。三寻木千里看着绫女,连忙点了点头,生怕答应的慢了绫女就改变主意。

“扣扣——”门扉响起敲门的声音,要特别的声线从门外传过来,“打扰了。”

要推门进屋,“烟花大会开始了,伯母,哥哥们,阿亚碳,一起出去看烟花吧,这么盛大的烟花大会在东京是很少有的哦。”

相应着要的话语,外面传来了烟花爆破的声音,绫女向外面看去,大地也都映出了绚丽的烟花彩色,水濑咏站起来,和绫女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两人的背影,看上去如此和谐。

要看着露出了笑容,光原本担心绫女会和家人谈不拢,想要陪着绫女。但是要阻止了他,如果有他们在虽然气氛可能会比较缓和,但他相信绫女,现在这个绫女,已经和刚到朝日奈家时候的绫女不同了。果然相信阿亚碳是没错的。

“要,”千里经过要的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哥哥们?你可不要乱攀亲戚,我才没有你这样的高龄弟弟。不要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放手把弟弟交给你。”

要整个人一僵,他……难道有这么明显吗?连千里都看得出来?

三寻木千里心情略好的追上自家母上大人和弟弟,在烟花盛放的夜里,绫女和他久违的家人,与朝日奈家的新家人,一起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这真的就是他一直渴望的事情吗?绫女不知道,可是他想这么做,他这么做了。怨恨除了使自己变得丑陋不堪之外,什么都不会改变。所以他一直不愿意去怨恨任何人,不愿因为别人而改变美好的自己。

如果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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