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十四章·国士无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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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女, 早。”早起的绫女与祈织不期而遇。

绫女穿着修身的运动服, 正在庭院下的喷泉下休息(出神)。绫女听到立刻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招呼道,“早上好, 祈织君。”

来到朝日奈家也有这么长的时间,除了还没有正式见过面的三胞胎末子枣, 和近来才回家的光,其他的兄弟都已经和绫女熟稔起来。当然光是个很有热度的人, 第一次见面就捏人家脸什么的不能再熟。

“在发呆?”祈织在绫女面前晃了晃手。

“不是。”绫女摇了摇头, “在想一些事情。”

“关于什么?”祈织也跟着绫女一样在喷泉最外缘坐下,听着头顶水深潺潺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在享受这来自自然的洗礼, 让心情得到平静。

“很多很多。”绫女心中轻叹一声, 接着道“比如说能够传达的话语,又比如说时间累积的灰尘, 二选一的决定该如何判断, 还有……”

“还有什么?”祈织问道,绫女还真是有些老头子的习惯啊,一大早起来冥想。

“嗯。”绫女抬起眼睛看向远方,“所谓的契机只是,因为很微小的事情, 在内心角落里生根发芽的种子。”已经萌生的种子,只要再努力一点,一定会长成的。不期望它长成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只要稍微可靠一点就好。

“嗯,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祈织也点了点头,“不过绫女年纪轻轻,却一直想着这么意识流的事情吗?”

噗——侑介跑步的脚下一个踉跄,真的,祈织哥你不能这么戳我的笑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侑介淡定的经过庭院上楼,他真的只是跑步完了回家而已啊。

“也不是,”绫女摇了摇头,“具体的事情也有在想,就是这个美好的庭院的美好的设计师。昨天准备找机会问右京君,可是机会一直没让我找到。”

连续用了两个美好来形容,看来真的很中意这个庭院的样子呢。

“呵呵……”祈织忍俊不禁,“绫女,很擅长面无表情说着令人开怀的话啊。”

“哪里不对吗?”绫女歪头想了一想,自己没有语法错误,词语也很恰当,所以究竟是哪里好笑?

“没有没有,”祈织轻轻的摇了摇手,不知情的话自然不明白,正是因为不明白所以说出来才是真心话讨人喜欢,“问那位设计师干嘛?”

“……”绫女沉默了一会儿,“想请他为我设计这样美好的庭院,不要看我这样,也是有别墅的人。”

祈织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q版绫女,笑的嚣张的说着自己是土豪。祈织对自己的脑补有些失笑,摇了摇头赶走很可爱的q版绫女,笑道,“近在眼前,直接拜托这位设计师不是更好?”

绫女一惊。

因为本身面部表情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只是眼睛睁大了一些,绫女看上去有些呆。

祈织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绫女的脸,心中想着果然手感很好,下手便没有轻重起来,果然面部还是要多运动啊,他这都是为了绫女好啊,面部神经坏死就不好了。

“祈织君,”绫女伸手捉住祈织的手,“我会生气的。”

“诶?”

“都说了我会生气。”绫女眼睛一眨,金色的朝阳细碎的光照在里面,让祈织有一种看不清的感觉,“不过因为祈织君是美好的设计师,这次就算了。不过作为赔偿,为我设计庭院,拜托你了。”

这是……光明正大的勒索吗?祈织一怔,绫女就掰开了他的手,自己揉了揉脸颊,脸被做成各种形状真的……太讨厌了。

祈织看着绫女的动作笑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绫女这样也太狡猾了?想要我帮你设计,先赢过我再说吧。”

绫女挑眉,文武双全的十男祈织吗?

“那……我不客气了。”绫女话语刚落,就是一个毫不犹豫的侧踢。

祈织一个格挡,笑道,“突然出手太卑鄙了吧,绫女。”

绫女冷哼一声,兵不厌诈。

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人累的背靠背坐在地上也没能分出谁胜谁负。

绫女身形灵活,适合快攻;身量轻巧,躲闪十分迅速;一打一闪十分不好对付。祈织则是稳打稳扎,招式十分漂亮有力,矫若游龙便是如此。

绫女这个时候才明白雅臣那种骄傲从何而来。

“祈织君,”绫女轻轻叹了一口气,赞叹道,“你好厉害。”

比起绫女的赞叹,祈织才是真的惊讶了。他被称为[布特圣亚的文武双全]不是没有理由的,那是因为他刚进入布莱特圣特里亚学院的时候,他一个人扫平了学校那一带的流氓混混,一时间在学校就风传开来。绫女竟然能和他较量,虽然一开始说让绫女赢过他,但是他可没有真的想过打成平手这种情况。

“呼……”祈织轻吁了一口气,“比起我这个18岁的人,绫女才更厉害吧。”

“不——”绫女摇了摇头,他只是取巧而已,祈织的留手他感觉得到,如果祈织用全力的话,他一定早就game over了。

“咳咳——相互吹捧就到此为止吧。早餐时间到了。”右京从屋内走出,对着两人招了招手,真的是一大早就这样,他一开始看到还以为两人有什么矛盾呢。

“是。”绫女点了点头,“不过我不是在吹捧,是真心话。祈织君真的很厉害,嗯。”最后还肯定的点了点头。

祈织心情很好的站起来,对着还坐在地上的绫女伸出一只手,笑道,“你的庭院,如果放心的话,交给我如何?”

“多谢x2。”绫女将手搭在祈织手上,用力站起来发现有些头脑发晕,果然还是太逞强了吧。眼前一黑,绫女脚一软站立不住又要跌落回去。

祈织本已经撤回的手,连忙一把又抓回去,上前一步刚好挡在绫女前面,绫女就跌倒在他的怀里。

“绫女……绫女……”

是谁在叫他,银灰色的头发……是他的哥哥吗?可是为什么声音不像呢?他还小的时候,他最小的那个哥哥也会这样抱着他呢。

“哥哥……”不再讨厌他了吗……

绫女眼前的景物一晃,祈织担忧的脸在他的面前,“绫女,怎么了?”

右京在一旁,神色紧张的看着绫女,“身体不舒服吗?要去医院看看吗?”

……原来,是幻象啊……也是呢。

绫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扒开了祈织的手,绫女道了谢,试着走了两步,有些微微摇晃。

右京嘴角一沉,一把抓住了绫女的手腕,微微有些怒气,“已经这个样子还要这样自我吗?稍微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啊水濑绫女。”

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要倒下,如果不是祈织在身旁,这样倒在地上能轻松吗?脆弱的绫女,那么小心翼翼的叫着“哥哥”,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右京心里一阵气闷,还有虽然小却无法忽视的刺痛感。

“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绫女看着右京道歉,“以后我会注意,抱歉。”

右京额上蹦出一个红色[#]字,他不是这样的意思好吗?右京一手抓过绫女的手环过自己的脖子,一手绕过绫女膝下,一个用力将绫女抱了起来,口中骂道,“多想想你自己的事啊,笨蛋!”

“右京君,我想我只是没吃早餐运动过量,才会有一点晕,”绫女抿了抿唇,“右京君这样抱我,我——”

“给我安静一点!”右京面色严肃,“直到反省自己的错误之前不许开口说话。”

“……”绫女低下了头。

握手成拳。

“右京君,对不起。”绫女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右京的眼,小心翼翼道,“不过我真的没事,请你……不要生气。”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生气,但是能感觉到右京生气了。

右京干脆看都不看绫女了。祈织在后面跟上来,对绫女也有些小不满,不过看到绫女懵懂的样子,又想到他倒在他怀里叫的那一声软软糯糯的[哥哥],责备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绫女,你……不信任我们吗?”

“诶?为什么这么说?”绫女转向祈织问道,如果是因为不被信任而生气的话,好像也说的过去啊,绫女这样一想,又觉得想的通了。可是他并没有不信任他们的地方啊。

“绫女果然不懂呢。”祈织轻叹一声,“所谓的朋友亲人,不就是在自己脆弱疲惫的时候提供温暖和支援的加油站吗?刚才的绫女,在我的眼里看来,就是想要一个人逞强。”

“可是……”他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啊,头晕只要站个一会就好。

“祈织,不要说了。”右京脸色很黑,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他不懂的。”

绫女是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然而那是从别人的角度出发的考虑;与绫女相处这么久,右京总算是看破了,绫女是一个简单的人,虽然心思挺复杂,但无论说话做事,都像是孩子一般。而且……很少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

发生一件事情,他可以从别人的角度想一个遍,所以有时候兄弟间的小摩擦,绫女三言两句就帮忙化解了。

缺陷就是,永远不以自己为出发点想一想。

所以有的时候,明明就是很明显的事情,他可能怎么想也不会明白。就比如刚才发生的情况。但是如果安在别人身上,他可能立即就会领会。

右京这样也总算明白宝田所说的“演技没有自我人格”是怎么回事了。

一开始绫女搬过来住的时候,他还不理解,明明是一个挺有个性的孩子啊,怎么会没有自我人格?要说的话,绫女还是非常我行我素的一个人。

【彩虹宝石】的发圈早就送到他的手里——是一款紫色细碎水晶做出的一朵鸢尾,上面趴着一只黑色栩栩如生的宝石蚂蚁。那个时候礼物也是有准备好的,可是心里忐忑的右京,问出了一个问题——绫女,有什么喜欢的颜色吗?

——有的,金黄色。

有点庆幸,他的头发占了少年喜欢颜色的一半呢。金色和金黄差别不大。

——诶?不是紫色么,明明说过那样的话,原来紫色不是最爱的颜色吗?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出了一句,其实很讨厌紫色,深沉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他一时怔住,要送给少年的礼物就滞留在了手中。总不可能送人家不喜欢的东西给人家吧——听少年介绍说喜欢看书,一套紫色系的书签。

最后【彩虹宝石】也没有送给绘麻,礼物的事情就这么搁浅了。

说穿了,右京认为大概绫女只是一种极度的自厌。所以一直不能肯定自己的存在,害怕得到和失去,也不善于,不,应该是拒绝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事情,是一种自我的缺失。

所以,就算跟他说,他也会不明白的。

“……”绫女瞪眼,右京君……真的生气了。

早餐的时候是齐聚一堂的大团圆。除了传说中的枣君没有出现,所有姓朝日奈的都已经起了,包括做事慢半拍的呆君琉生。

绘麻看到这样的状况显然很兴奋,眼里全是雀跃。

椿看着绘麻笑的可爱,也在一旁帮忙布置碗筷,心中想着有一个妹妹果然真的很好,从绘麻来到他们家,兄弟们只要在家的,就会一起吃饭,果然这样才是家的感觉呢。

“啊拉,小绫绫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光眼尖看见右京抱着绫女进来,连忙关心的问。

“没事,一出去就看见他和祈织在[打架]……”右京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说实话看见绫女这样沉默他也很不好受,总觉得有一股负罪感——他真的没有欺负他。

“什么?!祈织竟然下狠手把阿亚碳打伤了?”要一听这句话坐不住了,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一个箭步就到跑到右京面前,就要从右京怀里抢过绫女。

右京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凸,抱着绫女后退一步躲过了要。然后迈开长腿,绕过了要向着饭厅走了过去。

祈织在后面一脸的黑线,“要哥,难道我就这么像坏人吗?”

要干笑,他这不是担心嘛,不过对象是祈织的话,他还是真的有些担心的,“所以,你们谁赢了?既然没大伤,那阿亚碳是怎么回事?”

祈织摇了摇头,“本来就不是真正的较量没有输赢之说。绫女运动过量,加上又是早起没吃饭,可能有些低血糖就头晕,右京哥就……”

“嗯?是这样,”光拖长了声音说话,有一股奇异的味道在里面,“用公主抱呢?右京哥不会是……”喜欢上小绫绫了吧?这样好像不太好吧,虽然认识的迟,可是小绫绫是他看中的玩具,就算是右京哥……他也不会轻易把小绫绫让出去的。

要没有像往常一样说笑,反而奇异的沉默了一下——右京哥……如果是真的喜欢绫女。他不敢想,他不愿想。

吃饭的时候,右京将绫女放在了自己的旁边。

本来朝日奈家的成员吃饭是按照年龄来决定座次的。兄弟们会按照在家的兄弟自觉坐位置,现在右京直接把绫女放在了他的旁边,直接导致了椿没有位置坐。

嗯?为什么是椿?按照年龄左一位是雅臣,右一为右京。那么绫女坐的应该是光的位置。但是光是谁?他直接打破了年龄规律,直接坐在了绫女的另一边。也就是椿的位置。

椿正要过去和光理论,绘麻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椿顿了一顿,坐在了绫女原本的位置,也就是绘麻的旁边风斗的对面。一边的弥又在瘪嘴,他才不喜欢椿哥哥坐他的旁边,看着都没有绫女哥哥那么下饭!不过看在右京脸色那么菜,弥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可怜的椿,无辜的被嫌弃了。

风斗更是不客气了,直接对着椿翻了个白眼,然后转头不看椿。

椿鼓了一肚子气,不过好在有绘麻在旁边勉强的笑着维持和平,倒也没发生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光则是完全没有造成这种情况的自觉,一边吃着饭一边观察着绫女。

他有一种预感,绫女……心里正在天人交战也说不定。那天要带走绫女之后,他有好好的跟梓了解少年的事情,这样纯净的一个人行事风格真的很容易摸透,所以在要问出问题,而绫女竟然低着头沉默的时候,让右京先出言解释的时候,光就觉得今天这个早上,一定会有什么会发生改变。

绫女吃着饭,是纯和式的正餐。挑了一块爪海带吃,绫女偷偷瞄了瞄右京的脸色,发现还是很菜之后,戳了戳碗里酱汤中的豆腐。

光饶有兴致的看着,不愧是他看中的玩具呢。纠结的时候也很可爱啊。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一副为难的样子。

绫女此刻坐立不安。

现在不说的话就很难再找到机会了。

要抱怨的话很简单,要逃避的话也很容易,也许不够坚强,明明是个男孩子却经常流泪,可是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那种事情。

一直以来,为了谁而活下去这个问题,无法回答说是“自己”,现在答案就在眼前,自己的未来什么的,希望什么的,渴望什么的,都应该由这个自己来涂写。只需要,多一点点的勇气,在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让人憎恶之前,冲破黑暗,摆脱思维的桎梏;挣脱锁链,破除行为的牢笼;打开铁枷,斩断挣扎的漩涡。

只需要,现在,此刻,这不是困难的事情——因为限制着自己的是自己啊。

绫女猛然站起来。

正在吃饭的朝日奈们均是一惊,随即目光聚焦在那个紫发的人的身上。绫女一向像个礼仪机器人似的,很少有这种突兀的行为。

光有些了然的笑了笑,来了,风暴来了。

绫女捏紧了拳头,半个月没修剪的指甲已经有些突出,在手掌上印出一弯弯小月牙,绫女咬了咬唇,“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我……”

右京心里涌现出一种不祥之感,这样的开端难道是……要离开了?不行……怎么可以!右京抑制不下从内心深处汹涌而出的恐慌,也顾不上生气,余光扫过兄弟们——你们,谁快说一句挽留的话啊!

却看见兄弟们脸上或惊诧或灰暗或懵懂或失落或愤怒的脸,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我……”绫女,为了改变,“请……在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之前……请给我……请给我真正的爱!拜托大家了!”

给我真正的爱!

朝日奈兄弟们一瞬间形容不出自己心头所受到的震惊,百般滋味在心头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少年的性格他们都很清楚,说出这样的话来需要多大的勇气。以及少年全然的信任,在此一刻交付在他们的身上。

要给少年看到啊,真正的爱。

光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反常态的收起了玩味的笑容,光站起来拥抱了绫女。没有任何语言,却比任何的话语更能温暖人心。

一顿早饭就这样在众人情绪不一(没心情吃)的状况下过去了。早餐之后,朝日奈家的大事——朝日奈美和的婚礼就要在教堂举行,兄妹十三人跟绫女打过招呼就出发了。

本来要是邀请过绫女,兄弟们也全然不反对,但是绫女还是没有去参加,因为偶然听见绘麻说这还是他们家人第一次全聚在一起,家人聚会是一件美好的事情,绘麻也是一个聪明善良的女孩,一定会创造出温馨美好的气氛吧。

自己,就暂且在别墅里坐坐,绫女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原来,交付信任和希望之后,竟然会……这么开心。

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的,从未体验过的轻松。

只可惜没有人看见着动人心弦的一幕,少年的第一个美丽的微笑,为着朝日奈一家的团聚,就这样轻轻的绽放了。

第一次,一个人的时候,感觉到的不是致命的孤单。这算不算,他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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