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边上的陈木匠一日之间就火了,只因他雕刻出了仙师老爷都满意的木雕。
于是往后,陈九的生意好得不多了,且大多都不让他做家具了,都是求陈九雕刻木雕。
但陈九一日只接二十单,往后的就只能是明日再来。
毕竟陈九得用大部分时间陪小萍儿才行。
小萍儿如今年岁大了,陈九得教她做人的道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活脱脱一个野丫头。
而这要教的第一个道理,便是陈九从小时到现在最喜欢的一句话。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这意思倒是好理解,小萍儿点了点头,“晓得。”
她挠挠脑袋,疑惑问道:“要是有人欺负我咋办?”
陈九眉头一挑,“那你就来告诉我,我把他打成半死。”
小萍儿嘴角扬起微笑弧度,小脸都是笑嘻嘻的,她想了一会儿,又撅起嘴,双手抱胸道。
“才不要,我以后才不会被欺负,倒是你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哦,我帮你报仇。”
陈九玩笑道:“咱们一起挨打吗?”
小萍儿神色一正,皱眉道:“不会。”
她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不会。”
她不会让陈九以后被欺负。
陈九愣了一下,轻轻摸着小萍儿脑袋,柔声笑道。
“都不会。”
“嗯。”
————
城里入冬后,飞雪连天。
陈九和小萍儿都换上了大棉衣,坐在门口的炉子旁烤火。
小萍儿眼神一直盯着炉子里的红薯,砸吧两下嘴巴,朝着陈九问道:“还要等多久呀?”
陈九笑道:“再等会,不然生的不好吃。”
小萍儿便双手抱胸,朝着冰天雪地里哈了一口气。
热气在雪中弥漫,一片朦胧。
天地间突然有风,吹散这片朦胧。
小萍儿抬头一看,是天际有仙人驾鹤而去。
她看了半晌,仙人走了,她还在看。
她在底下。
仙人高高在上。
陈九忽然道。
“呼呼,小萍儿,红薯好了,快来吃。”
小萍儿收回心神,接过红薯,心不在焉的吃了起来,她在想。
是不是成了天上仙人,便不会受人欺负了。
但天上仙人又有这么多,万一有仙人欺负仙人怎么办?
是不是得成为最厉害的那个仙人才行。
小萍儿吃了一口红薯? 便开始怔怔发神。
她只是想自己和陈九不用受欺负罢了,除此之外? 不求更多。
可为什么这么难呢?
才十三岁的姑娘想了很久。
————
这年冬天? 有白袄修士站在陈九店门前? 久久不理去? 等到傍晚时分? 才走到小萍儿面前,对着小萍儿轻声道。
“你家修道天赋出彩? 我愿将你接上山去? 成为我关门弟子,你可愿意?”
小萍儿怔了一下,看向身后陈九,指着白袄男子大声道。
“姓陈的? 这有个傻子,咋办?”
白袄男子神色一皱,沉声道:“我是山上芦墟宫长老? 号无名子,如今是相中你这小姑娘了,可不是傻子。”
陈九缓缓走到小萍儿身边。
小萍儿朝他眨了眨眼睛? 示意该咋办。
陈九朝着白袄男子笑道:“仙师,小萍儿如今太小了,让她过几年,等岁数大了,再自己选吧。”
白袄男子知人情世故? 没有强求? 回道:“那好,等你十六岁时我再来。”
白袄男子转身就走。
小萍儿一直看着白袄男子远去的背影,忽然转头向陈九问道。
“姓陈的,你说我真有修道天赋吗?”
陈九揉了揉小萍儿脑袋,笑道。
“当然。”
小萍儿开心的笑了起来,可没过半会儿,她就皱起眉头,郁郁道:“可去山上修仙,就不能和你待在一起了。”
陈九笑道:“没事,人生一辈子,总得自己去做些事情,等你什么时候觉得累了,委屈了,就回来。”
小萍儿听到陈九这么说,小脸垮塌着,噘嘴道:“要不我跟那人说说,带你一起上山修行吧。”
陈九愣了一下,笑得很开心。
小萍儿嘴巴一撅,觉得陈九笑话自己,便跑出去自己玩了。
————
往后时日,陈九这个木匠铺子真是热闹了起来,小萍儿被仙师看中的消息不知为何就传了出来。
许多曾经瞧不起这两父女的人,都来送礼攀点关系。
就连一些修士得到消息,都赶忙来看看,想见识一下是哪位天才能被芦墟宫的六境长老看上。
若是真被那无名子长老看上了,那这小姑娘的成就不会弱于六境,对于这方圆百里而言,可以说又出了一位大修士。
方圆百里内的六境修士,双手可数,七境不过四人,而金丹只有一人,那便是芦墟宫掌舵之人。
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嫉妒,更不能让这芦墟宫又出现一位六境修士。
城中有带剑修士,漫步房顶,声音细小,在这黑夜之中,有如鬼魅。
他走至城边千米处,便停住了脚步,眼神四处打量,寻找那位芦墟宫守在城边的修士。
眼神是打量不到的。
得靠剑。
剑寻着生气,找到了人。
于是这把剑就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芦墟宫修士面色惊骇,“百叶门小剑修!”
剑修点头,“嗯。”
然后便要送这人去死了。
可剑却被瞬间卡主,难进分毫。
剑修疑惑看去。
剑尖处有两指捏着飞剑。
所以难进。
芦墟宫修士被瞬间打晕,丢至一旁。
陈九轻轻一弹飞剑,将剑修打退百米。
剑修眉头紧皱,开口道:“我认得你。”
是那小姑娘的父亲。
陈九笑道:“过了今晚你就认不得了。”
剑修无言,持起剑。
陈九抬手屈指,笑道:“跟人学的。”
武运弹指而去!
————
第二日清晨,城中起了轩然大波,城墙上钉死了一位修士。
死的是百叶门的小剑修。
钉死他的是他自己的那把飞剑!
修士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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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大雪。
小萍儿收拾好了自己包裹行礼,已经十六的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真应了那句女大十八变。
小萍儿跟着无名子缓步向外走去。
陈九微笑坐在屋内,静静地看着。
小萍儿走到街边,突然转头,脸上泪水止不住的流,朝着屋内大喊道。
“爹,我走啦!”
陈九怔了一下,柔声笑道。
“好……”
“记得回来。”
小萍儿拼命点着脑袋,然后拿着衣袖猛得抹了一把眼泪,没再回头,跟着无名子走了。
陈九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怔怔发神。
此时风雪飘过。
街道化为一片朦胧。
一人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