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连三天,清军再也没敢贸然进攻皮岛,还傻乎乎地等着朝鲜水师来增援。[燃^文^书库][][774][buy][com]直到三天以后,汉城的消息传来,说朝鲜水师大小四十余艘战舰早已出发,算时间早就该到铁山了。
楞额礼和喀克笃礼闻报大惊。很显然朝鲜人的船根本没来,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舰队出了状况,比如遇到海难,或是被明军打垮了;另一种就是朝鲜人压根就是在骗清军,他们根本就没派船增援。
二人一商议,不管什么原因,反正没船是绝对打不下皮岛的。现在仗打成这个样子,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恐怕不好跟主子交待。干脆把责任推到朝鲜身上,就说朝鲜使诈欺骗大清,转回头去打朝鲜,来个“羊毛出在狗身上”,也许还能有所收获。
于是铁山的清军跟谁也没打招呼,便挥师大举南下。朝鲜当然没有防备,就算有防备也挡不住,这一万人马如入无人之境,连克清州、安州,几天时间便攻克柳京。
柳京即使前世的平壤,为朝鲜古都,繁华程度不亚于首都汉城。然而上次阿敏侵朝,便在柳京大肆抢掠,此次楞额礼和喀克笃礼变本加厉,连抢带烧,夏季绿柳成行的一座好端端的都市,顷刻间就变成一片焦黑的废墟。李倧此前还做着“大韩帝国”的迷梦,企图借满清之力夺回皮岛,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时才后悔不迭,然而又有何用?
当然,这是朝鲜自己的选择,皮岛上的明军自然用不着为他们襙心。黄龙发现清军从铁山南下后,乘胜又向鸭绿江口附近派出几艘战舰,送五百名士卒登陆。满清万没料到皮岛在被攻打的时候,还有余力派兵骚扰,完全没加防备,又被明军端掉一个寨子,人口全部掳走,寨子一把火烧个精光。而且见好就收,打了就跑,皇太极接报之后盛怒之下,又开始流鼻血,整整三天才算止住。
至于毛文龙和石春虎,需要立即返回京师向皇帝复命。渤海西部海冰太多,现在还不能通航,黄龙便让李允浩的护航编队把二人即四百多部下连人带马先带到登州,再走陆路回京师。恰好这两天海况转好,黄龙便让李允浩在那些俘虏的朝鲜战舰中,挑选状况还算不错的返回登州改装,然后请旨分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战舰会充实到北海舰队中,剩下的小船就归东江镇所有了。
李允浩挑选出十五艘比较大的战舰,其中就包括那艘龟船,载上毛文龙、石春虎等人,以及那些朝鲜俘虏,汇同返回登州的商船,浩浩荡荡地上路了。皮岛到登州仅有二百海里,就算朝鲜船慢,走了两天多也就到了。不管是毛文龙还是李允浩的部下,都立了大功,一路上欢声笑语,自不待言。
离登州还有四十海里,舰队即被在登州外海夹岛上瞭望的水军发现,很快北海舰队即派出战舰迎接。如果来的是敌舰,那自然就是拦截了。毛文龙对登州并不陌生,这些措施可是以往没有的,心中不禁暗赞。
看到来迎接的战舰后,毛文龙更加吃惊。只见这艘战舰体量远远超过“皮岛号”,“威海号”就更不用提了。他不禁问李允浩:“这艘战舰怕是有一千二三百料吧?”
李允浩对毛文龙素无好感,但是朝鲜已经背明,毛文龙屠城在两国交战中屡见不鲜,也不能算错,因此在大面上还得过得去。此时只得冷冷地道:“毛将军眼力不错。不过我们北洋舰队并不以‘料’为衡量战舰大小的单位,而是用更为精确的‘排水量’。这艘‘定远号’是从葡萄牙进口的战列舰,排水量为五百吨。”
“圣上好大手笔!”毛文龙啧啧称赞道,“有此一艘战舰,朝鲜水师那些小船根本不够看的。对了,这艘船为什么不去皮岛护航呢?”
“因为倭寇最近越来越猖狂。”李允浩面色一寒道,“郑提督奉诏乘旗舰‘安娜公主号’离港了,定远号就不能再离开,得随时准备迎击倭寇。”
毛文龙和石春虎对倭寇并不了解,见李允浩对此不欲多谈,也就没再追问。须臾舰队已经抵达登州港,早有人给登莱巡抚孙元化报信,孙元化和登州卫都指挥使戚显宗等人齐至码头迎接。双方见了面简单一聊,孙元化才知道毛文龙和李允浩分别立下奇功,黄龙又在皮岛重挫清军,更是大喜过望,一面急命人向京师飞鸽传书报捷,一面在巡抚府设宴款待有功将士。
毛文龙有几年没来过登州了,这一路走来,发现登州变化不小,到处都在施工。孙元化颇为兴奋地向他介绍,登州正在新建一座船厂、一座军工厂,为此还要从外地调来大批工匠,因此还要建造很多配套房舍。另外,北海舰队规模也要扩大,虽然母港定在山海关,但因为冬季海冰的因素,舰队多半停泊在登州,水兵自然也多从登州招募。
正说话间,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匆匆走过来,只简单对孙元化施了个礼,便如同打雷般吼起来了。而孙元化居然不生气,笑吟吟地和老头子交谈了几句。
当队伍再次行进,毛文龙不禁皱眉问道:“巡抚大人,刚才那老头子是何许人也?”
“他叫孙元龙,是个火器专家,刚从京师过来支援登州建军工厂的。”孙元化笑道,“毛将军可勿要误会,本官与他非亲非故,只是名字相近而已。”
毛文龙嘴上不说,却觉得孙元化为人既无城府又无官威,对他能不能胜任巡抚这么大的官职,感到颇为怀疑。
到巡抚府后立即开宴,因为是庆功酒,众人也喝得颇为痛快,就连不善饮酒的孙元化也多喝了几杯,显得醉态可鞠。只有戚显宗稍坐了一会儿便离席告辞,去安排防务事宜了。
席间毛文龙问起袁可立,这才知道袁可立刚刚在南京殉国。毛文龙听罢当即掉了眼泪,一方面袁可立确实是他的大恩人,另一方面,没了这个靠山,他以后在朝廷里就更不好混了。在诏狱住了几个月,毛文龙越发意识到“朝中有人好做官”这个道理,因此停了一会儿,便向孙元化打听如今的朝局,看看自己应该抱谁的大腿。
孙元化本来还很高兴,说到这个话题,突然收敛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毛文龙一眼道:“我们为人臣者,做好分内之事总不会吃亏的。你问朝局,如今内阁震动,有些人惴惴不安,但本官相信圣上自有圣断,我等又何必劳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