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你的眼眸

“小兔子妹妹还是和以前一样呢……先不说这些，把药喝了吧，你的身体现在很虚弱，喝了这个药对你恢复体力有好处。”

朝颜见小兔不太配合，只能换作劝服小兔喝药。

手上黑乎乎的药液看上去很普通，但是朝颜知道，这些珍贵的药材市价难求，有些刁钻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凑齐的，看来，那位大人也是费心了。

“喝了会好起来吗？”

小兔突然问。她的语气中完全没有期待，反而是死气沉沉的叙述一般。

“……呃？”

没想到小兔会说这样的话，从前的小兔任性可爱，现在竟然一句话立刻把朝颜给挡住了，让她尴尬在那里。

“那就算了。”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小兔闭上眼睛睡觉，不再理会朝颜，明显在赶人了。

她对朝颜，说不上喜欢，也没有讨厌。看到这样的美丽女子，小兔总是会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笨得可以。

“别这样，这些药材浪费的话……”

药材太珍贵，小兔不珍惜的样子让朝颜心疼。

“——她不喝就算了。”

突然，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兔随即一愣，手指不由得抓紧了被子的边角。

没有了晓标志性的外衣，阿飞一身简单的和服装束，看上去很随意的样子。没有戴上面具，而是以自己平常的样子出现在了门外。

神月兔的任性他是知道的。

走到小兔的房间外，远远的，不出意料便听到了两人的对白。药怎样他倒是不关心，他在意的是再这样拖下去，笨兔子的病情不容乐观。

只是……想想笨兔子的个性，这个药大概她是不会喝的。

也罢，任性就任性吧。

阿飞叹了口气，眼神中慢慢浮现出宠溺的神采。

“朝颜，你先出去吧。”

并没有责怪小兔的任性，也没有对朝颜不满，这样的阿飞平静得不可思议。

“……大人，这个……”

朝颜有些为难。

小兔刚来这里的时候，几乎已经没有气息了。她看着大人和不认识的忍者在房间里忙了很久很久，才有了小兔病情稳定的消息传来。朝颜知道这个药没有太大扭转作用，但是拖延甚至减轻痛苦的功效还是有的。如果现在一点都不用的话，那么……小兔的身体还能撑下去吗？

“没事。”

阿飞这边听不出严峻的口吻。

“……是。”

没有办法，朝颜只能一脸担忧的离开。

等到女子离开之后，阿飞这才看了看桌上冒着热气的药碗。

“又不听话了，真不是好孩子呢，小兔子。”

说是说，可话里没有一丝责怪。

“我不是小孩子。”

小兔随口反驳。

“确实，在阿飞我的眼里，确实不是。”

像是想到了什么，阿飞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奇怪。他的眸色，似乎在那一刻变得幽深起来，深不见底。

“你来做什么？”

小兔不想和眼前的人多说，她知道，这个人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不是没有道理的，甚至于他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已经策划了很远很远。

就像他们之间，利用与被利用，牺牲和被牺牲，仅此而已。

“嘛，又撅嘴了。”

阿飞没有在意小兔恶劣的语气，反而带着笑意的用手指触碰小兔的唇边。

“小兔子，不问阿飞为什么带你回来吗？”

“我知道。”

哼了哼，小兔说。

“说说看？”

阿飞似乎有些兴趣了。

“神月家的血继限界的能力暴露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暴露了，你怕五大国顺着这点查到什么，你怕我们之间的契约还有残存会影响甚至伤害到自己，对不对？”

说出这话的小兔努力漠视着心底那份隐约的疼痛感。

就是这样，事实总是让人感伤。

“阿飞的小兔子真是长大了，分析很到位。”

阿飞的语气很是宠溺，这样的夸奖仿佛回到了最初两人相处的时光。

“我就知道……”

小兔叹气，语气中没来由的酸涩。

这样的小动作完全落在了阿飞的眼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很好笑。

“那么，小兔子你告诉阿飞，就在你的身边看着你去暴露能力暴露关系的我，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我……”

小兔一下子仿佛被噎住了一般。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有些懊恼的说。

“反正我从来就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有时候我想，我应该原谅你的。因为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毕竟你没有亲手害死他们。

但是，每当我看着这样一如既往毫无悔意的你，我便觉得这份原谅你承担不起。”

小兔深深的呼吸着，病情不乐观，她的话说得很吃力。

“曾经，你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整个世界。”

“然而有一天，世界崩溃了，露出了最丑陋的本质。”

小兔闭上眼睛，紧绷着呼吸。

“这时候的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一直中了自己所下的幻术而已。”

越想越烦躁，那个时候的小兔可能并不知道，只有在乎，才会这样的偏执。

对小兔来说，阿飞的存在既是难以磨灭，却矛盾的，不可或缺。

也许她能看到这些，也许她刻意的回避了。

“那些事情……”

阿飞对小兔的话看上去有些感触，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两人走到了这一步。

“所以……你还是去死吧，死了，就不会这样纠结了。”

小兔说着这话，声音很低，不知道是在对阿飞这么说，还是在劝慰着自己。

“小兔子你……要杀了阿飞吗？”

神月兔口中这种类似的话听多了，从最初的复杂震惊到现在，阿飞已经慢慢淡然了。如果说以前还有什么心底的不舒服的话，现在的阿飞整个就是看清状况后的自信。

“你真的能做到？”

莫名的，他觉得这样的小兔……很可爱。

索性走近，低下、身来，轻轻的，阿飞将一把苦无放到小兔的手中，然后带着小兔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处。

“那么，神月兔，这个位置，插深一点。”

将小兔的手放在自己最薄弱的地方，那个掌管着生命延续的地方正有力的跃动着。从胸口处还能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从指尖到心间，一瞬间便透过触碰流淌开来。

“你……”

小兔很吃惊，她很想看清眼前这个人是怎么想的，却一无所获。

本能的，她想要避开这样认真的目光。

太难受了，双眸凝视着，彼此眼中都是对方的影子，这样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

“你放开我！”

小兔的手松开对方强制递过来的苦无，直接烦躁的将它远远扔到了地上。

金属发出沉闷的声音，如同一声叹息。

“小兔子。”

阿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不相信还是做不到？”

小兔难以回答。

“我能理解为，小兔子，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看着小兔，阿飞慢慢说出这话。

心底有什么崩坍了……

“不可能！！”

小兔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想也不想的回答。

“我们之间，根本就是利用与被利用，就像当初我问你的答案一样，一切都很明显！”

“不，可以这么说，也不尽然。”

也许是小兔的病情缘故，不知道怎么了，阿飞突然厌倦了不少。面对质疑的小兔，他选择了尽可能的坦诚。

“小兔子，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这话一说出，阿飞的表情随之变化得有些微妙。

喜欢也好，厌恶也好，他是不应该有的。冰封的感情已经永远停留在心底的孤岛，不管多少年，依然沉寂，或者说，死寂。

偏偏，有时候我们谁也无法定义未来。当阿飞遇到神月兔的时候，大概，这样的感情也会慢慢苏醒。

“哪一种喜欢？”

小兔突然忍不住追问，只是相对急切的问题中，夹杂的依然是不屑的杂音。

“养宠物的喜欢，还是看小说那种旁观者的喜欢？”

“不，是……这个感觉……”

阿飞好笑又无奈的看着小兔，总觉得少女总是会抓住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不放。

就像现在，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却始终无法相信。

阿飞突然想起那个时候自己莫名想通了自己的情愫，有时候只是一瞬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么蠢的小动物到底有没有脑子了。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阿飞从来便不觉得是阻碍。一旦下定决心，必然就要得到。

“小兔子，你感觉到心跳了吗，是哟，就是这样。”

人会说谎，心跳可不会。

对于神月兔，阿飞总是知道如何处理显得更加不着痕迹。

对方指尖的细微脉动和胸口处的怦然作响让小兔触电一般缩回了手，她不能去碰触这样的东西，仿佛一旦碰到了，就会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要离开……

但是缩回去的手却在中途被对方牢牢的抓紧。

“别想逃。”

阿飞的眼眸里深不见底。

“小兔子，你想去哪里都不可能。”

“……死了便有可能。”

逃不了，那么便死去好了。这个纠结的故事里，总可以有一个戛然而止的结局。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

阿飞细细的摩挲小兔的脸，这张熟悉的精致的脸上看不到他想要的表情，有一点挫败。

小兔的身体情况他最清楚不过，是的，按照这样的速度，神月兔根本撑不过一个月。

只是，生死又怎样，如果是阿飞想要的人，那么即便是囚禁了灵魂封杀了未来，他也会抓住她。

“你滚开！去做你的事，不要管我！”

有些歇斯底里的叫喊，因为太过激动，胸口和肺部吸入的空气顿时便像灌入了冰水一般，冰凉的感觉促使小兔大声咳嗽起来。

“小兔子似乎对阿飞的做为很不认同？”

轻轻拍着小兔的背，阿飞放低了声音。

“废话！你那些危险的想法，就算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也知道你绝对不会成功的，你就等着被五大国打败然后哭去吧！”

“是吗……如果是那样的话。”

小孩子气的话让阿飞忍不住笑了。

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然后，他突然紧紧抱住小兔。

“要不，相互妥协一下？小兔子，如果阿飞我失败了，陪阿飞一起死好不好？”

“你……”

拥抱的温度太炙热，小兔挣扎开来，想要刻薄的反驳。

只可惜，她已经没有了这个机会。

双唇相触之间，少女的神思渐渐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