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把钱送到龙珠手里，看着她含羞感恩地离去，心里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心里憋着话又不好随便发表意见，用眼角余光偷瞄了大太太几眼，见她平心静气地坐到案桌前，准备抄写佛经，赶紧走过去帮她研墨。

“张妈，你心里有话就直说吧，看你憋得这么辛苦，我都替你难受。”大太太出言打趣她，嘴角竟然噙着微笑。

见到她久违的笑容，张妈放下心来，大胆谏言：“大太太，你真的这么喜欢龙珠？这么信任她吗？我总感觉她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她的为人也不像表面这般谦卑，这几日府里的下人都在传言，说是龙珠好有女主人的风范，对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过问一番，我是担心她，故意装成柔弱的样子在你面前博同情，一旦让她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还会记得你对她的恩情吗。”张妈说完又偷偷瞄了大太太一眼，最近发觉大太太不像从前那么好的脾性，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她不高兴了。

“我对她的感觉也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美好，这也许跟她的成长有关系吧，但是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再说我也不需要这么完美的人做我的儿媳妇，我只要一个能挑起康儿情欲，为他延续香火的儿媳妇即可，那些太能吸引他，让康儿沉迷得失去自我的女人，我是坚决不能接受。”大太太平铺好宣纸，疾笔书写出一行鸾翔凤翥的字迹，语气是那么的平常。

“你指的是玉雪瑶吧？可你不是答应让她嫁给大少爷了吗？”张妈见大太太的语气平淡，字迹平稳，猜测她的心情应该还没变样，遂又接着问道。

“哼，我只答应让他两个同时娶，我料定他不会答应，玉雪瑶那种受过西洋教育的思想，一定也不会接受与别人分享一个丈夫的命运，我就是要刁难他们，让玉雪瑶自动放弃，龙珠对我的作用，就是能够搅乱他们，但是又不会让康儿迷恋她，所以我对她很放心，我知道康儿不可能爱上龙珠这个类型的女子，但是龙珠自己会去想方设法争取他的爱，只要有龙珠在，她绝对不会任由玉雪瑶和康儿这么顺利地发展下去，所以我最后故意假装气恼地说不再管他的事，随便他娶谁，这样只会让龙珠更加着急，但我相信她会有办法拆散玉雪瑶和康儿的婚事。”大太太仍然淡定地回答，笔尖在纸上快速地滑动。

张妈瞪大双眼，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心里惊叹着，自己活了几十年，也算阅人无数了，怎么却越来越看不透身边的人，是自己眼拙变迟钝了，还是他们隐藏得太深或者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包括人的心。

“恕老奴眼拙，未能看出你这葫芦里卖得是啥药。”张妈小心谨慎地说道。

大太太停笔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解说道：“玉雪瑶和龙珠之间哪个对康儿的前程有帮助，显而易见是龙珠吧，我当然会选择她，玉雪瑶只会让康儿沉迷于儿女私情中，享受着太平安逸的生活，而龙珠却能激发康儿对事业的热情，先不说她自己争强好胜不安于平静的生活，康儿为了躲避她的纠缠，势必会拿工作来麻痹自己，男人只有靠事业，才能保住自己的尊严，才能享受世人的敬仰和爱戴，才能立足于这个乱世之中呼风唤雨。”大太太豪言壮语地解说完，并不掩饰她对金钱与权势的野心勃勃。

张妈被她这番话吓了一跳，伺候她二十多年竟不知她有这样的心机与抱负，以前总认为她性格懦弱，任人欺凌，后来在自己的教唆下才会对玉雪瑶诸多的刁难，现在看来，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自己哪有那个能耐去影响她的思想，而是一直在被她当刀子一般地利用，心里顿时觉得很不是滋味。

“可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重视这些，你除了吃斋念佛也不爱过问老爷生意上的事情，更不希望大少爷牵涉到任何斗争中，现在怎么完全改变了。”张妈假装淡定地笑着问道，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她向来觉得自己眼光精锐，看人十拿九稳，怎么这一次竟然错得这么离谱，所以她不甘心地要问明原因。

大太太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毫不保留地向她解释道：“那是因为以前康儿没有条件去争取，他的健康受到危害，随时威胁着他的生命，我只能顾全他的身体，祈求他有一个健康的体魄，但是老天让他活了下来，承受了这么多年病痛的折磨，归根结底都是被谁害的，我能轻易放过他们吗，我之前心灰意冷，接受命运对我们母子这样的安排，但是现在为了康儿的将来，我不能再这么忍气吞声，上次康儿在富豪城遭受的侮辱，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道不是用忍气吞声就能粉饰太平，而是要狠，要拼，只有让自己强大到了人上人的位置，别人都匍匐在你脚下，只能对你仰望的时候，你就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大太太说得心情跟着起伏了一阵，握笔的手有些不听使唤地抖动了一下，纸上立即跃然出几个春蚓秋蛇一般的字迹，完全影响了整篇笔迹的美感，她烦躁地扔下笔，把纸揉成一团朝空中随意扔出去，嘴上愤恨地说道：“凭什么她方胜男的儿子可以在富豪城叱咤风云，而我的康儿却被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挨打，这口气叫我如何咽得下去，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为了什么，岂能让她一个妾室的儿子欺压到我的儿子头上，我的男人要宠爱谁，我管不了，但我绝不能眼巴巴的看着霍家被她们母子掌控，以康儿那种恬淡的性格，他需要一个厉害的女人来帮衬他，之前我还在发愁，上哪里去找那样的女人，见到龙珠后，我觉得她会是我要找的人，她的身上带着不服输的气息，她眼神中充满了怨恨，根本不需要我们去提醒，她已经很清楚的知道她的敌人是谁。”

张妈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快，为什么她会这么喜欢龙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