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夜晚,有人甜蜜恩爱,就有人焦虑不安,珍珠徘徊在走廊的尽头,跨过院门就是大太太的静心堂,她已经在此等候了一个多时辰,看着霍祺康父子陆续离去,她把心里编排好的台词默想了一遍,调整好心情,换了一副凄惨无比的表情走进了院子。
张妈正伺候大太太洗漱完毕,准备就寝,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谁呀?这么晚了,大太太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张妈跟大太太互相交换了眼色后,代大太太朝门外喊道。
敲门声一刻没停,反而越敲越急,张妈向大太太投去询问的目光,看到大太太点了点头,她才对外面的人重新喊道:“就来啦,稍等一会。”
张妈急忙帮大太太重新穿戴整齐,扶着她到外室的太师椅上端正的坐着,这才打开了外室的房门,见门口站着一个穿丫环服饰,低垂着脑袋的丫头,张嘴厉声骂道:“你个不懂规矩的死丫头,深更半夜敲这么急的门干什么?不知道大太太正要休息吗,天大的事等天亮了再说。”张妈说完就要关门,大太太在房门打开那一瞬间,看清楚门外的人后,脸上有过一阵失望,失落地站起身朝内室走去。
“蒋姨娘,求你救救我。”门外人突然跪下,恳求道。
大太太戛然停下步子,急忙回过头来,对跪在门口的人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蒋……蒋姨娘,我……我是小龙珠呀,你的闺中好姐妹曾倩云的女儿,小的时候在我外公家我们见过一面,我那时候还不到四岁,还没长记性呢,但你的音容笑貌却一直深刻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娘临终的时候,要我将来好好地孝敬你,我一直在等着你去接我回来。”珍珠声泪俱下地哭诉道,梨花带雨的样子看得人好不心碎,幽怨哀愁的眼神中有诉说不尽的委屈。
“你……你是龙珠。”大太太脸上闪过惊喜的表情,向前迈了两小步,突然想到什么,急忙止住脚步,佯怒道:“你就是龙珠?这个时候你还回来做什么呢?嘴上说得情深义重,逃婚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吗?有想过霍家,想过康儿吗?你把我们霍家的颜面置于何地?把我对你的期望置于何地?现在外面吃尽了苦头,知道康儿的病已经康复了,就想回来履行承诺,你会不会太可耻了一点。”大太太这样一数落下来竟真的有些动怒了,最后把压制在心里的怒气一股脑儿吼了出来。
“不,蒋姨娘,你误会我了,我没有逃婚,我是被人贩子打昏后绑走的,我一直在想办法逃回来。”珍珠对大太太的反应设想了几种结果,这种反应不算太好也不是最坏,她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只要对方还愿意听她讲述,就说明自己还有机会。
“哦,怎么回事?这么多迎亲的人,什么人贩子敢打你的主意?”大太太语气微变,但还是不悦。
“在客栈的时候,老板娘跟我说霍府根本没有大少爷,有也是跟死人一样没什么区别,她还说娶我进门就是为了给大少爷冲喜,我当时吓坏了,本想找个人问清楚,又怕没人对我说实话,情急之下我一口气跑出了客栈,一个人在大街上边走边想,想起小时候见到那个率真可爱的小男孩,想起你慈善的面容,还有我娘跟我讲过关于你的点点滴滴,我娘在世的时候经常跟我讲你们小时候的事情,一直说你给过她很多帮助,带给她很多乐趣,还说你是她在这个世上最要好,最挂念的人,让我将来无论如何都要报答你,想到这些后,我决定就算大少爷真的病得不轻,我也要代替我娘和大少爷陪在你身边,好好地孝敬你。
想通后我才恍然觉醒,已经是深夜了,街上看不见行人,而我人生地不熟,又找不到回客栈的路,就在我急着回客栈的时候,有一对中年夫妇,说是从外地刚做完生意回来,也是要到那家客栈去投宿的,就让我跟着他们一起走,我见他们穿着光鲜,说话又彬彬有礼,也没多想,真的跟着他们身后走,谁知他们带我拐到一个小胡同,在一扇后院门前停下来,让我进去,我当时吓得拼命抵抗,后来就被他们打昏迷了。”珍珠讲述完,用她那带着泪水的目光,楚楚可怜地望着大太太。
“那……后来呢?他们有没把你怎么样?”大太太犹豫地问道,语气明显温柔了很多。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在一辆马车上面,手脚都被捆绑着,里面还有两个和我一样的姑娘,同样被捆绑着手脚,我悄悄地把她们叫醒,我们相互给对方解开手上的绳索,然后三个人商量着怎样逃跑,最后我们决定一起跳马车。
从车上跳下来的声音惊动了坐在前面和赶马车的人,他们很快就对我们展开了追捕,我们几个饥饿了几天,筋疲力尽的小女子,没跑几步就被他们抓了回来,一阵皮鞭毒打后,正好有一队搬迁的军队路过,从车上走出来一位夫人,是她救了我们,把我们带回了她们的住所,让我们留在她身边服侍她。”珍珠巧妙的挑选一些片断讲述,她知道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而她在都督府做过下人的身份迟早要被人捅出来,与其等着被别人认出,不如自己先坦白,至于在都督府生活的那些细节,知情的人不多,相信几个当事人也不会把这些不光彩的事情往外说。
大太太听完果然松了一口气,脸上有种庆幸的表情,珍珠偷偷把她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知道她为何庆幸,说到底就是怕她丢失了女人的贞节,她可没这么傻,真的一五一十把所有经过从头到尾详细讲给她听。
“那个救了你们的夫人就是都督府的陈夫人吧?”大太太肯定地问道,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许多的疑问号,正准备循序渐进地等着她的解释。
珍珠早已知道她会猜出这些,也知道她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疑问,遂不慌不忙的答道:“正是。”
“竟然你是陈夫人的丫环,不可能没见过三姨太,你为何不对她说出你的身份让她带你回府?听说你还改名字了,为什么?还有三姨太今天见到你的时候,为什么没认出你来?你又是怎么到霍府来的?”大太太看她回答得太顺畅,总有一种预先做好了准备的感觉。
“是这样的,陈夫人不喜欢在家里会客,她也不喜欢别人不请自来,她希望别人都臣服在她的脚下,敬重她,畏惧她,在都督府我只见过一次三姨太,我相信那也是她第一次没有经得陈夫人的允许,自己找上门去,那时候我的身份很狼狈,根本没有机会与她说上话,我也根本不认识她,更不知道陈夫人和霍府有有交情,陈夫人平时很看不起下人,她从来不会问我们从哪里来,有什么家人,我无从与她交流,无法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更别想请求她的帮忙,珍珠这个名字是我当时随便想的,因为还没摸清楚他们的底细,出于本能的保护意识,我就没有告诉他们我的真实姓名,之后也没人问过我。
还有一点,陈夫人很嫉妒别人长得比她年轻美丽,正好我从人贩子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滚了一身泥,又碰花了脸,基本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跟她回到督军府后,我知道了她的这一习性,又亲眼见到吕团长和陈都督对后院那些稍有姿色的丫环做过的事情,从此我一直掩藏自己的样貌,故意在脸上点上一些雀斑和一个大大的胎记,这才平安躲过了所有的劫难。”珍珠有条不紊地解答大太太系列提出的疑问号。
“那上次,三姨太从都督府回来,说是亲耳听到陈夫人命人打你二十军棍,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还被雪瑶她们给带回霍府来了。”大太太心中渐渐有些惆怅,感觉自己之前对龙珠的那份期望太高了点,而此刻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人,给她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我身子弱,十军棍都没接受完就昏迷过去了,陈夫人让人把我扔到大街上,有好心人给我送了药和吃的,我才能活着来见你,我当时就想过要来找你,但又怕我这个样子给霍家丢脸,后来听别人说大少爷要与别人成亲了,我就更加不敢来了,我只能在心里祝福他们,同时安慰我自己,是我自己福薄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姻缘,才会听信了别人的谣言,错失了这么好的男人,要不是在街上偶遇大少爷和玉小姐,我根本都不知道当年那个跟我有过婚约的小男孩,如今长成这样俊朗伟岸,我只能遗憾地对我娘表示歉意,我太让她失望了,把我嫁入你家,是你们当初的约定,是要把你们的友谊延续下去,也是我娘唯一的遗愿,可我却无法完成她的遗愿。我现在不求别的,只求能够留在你身边,服侍你,虽然从儿媳妇变成了丫环,同样可以尽我的孝心 ,还望你能成全。”龙珠说得字字都真诚,句句都动情,还一再拿她娘的遗愿做借口,任大太太再怎么心里谨慎,最终也难免被她感动。
好了,这章就先写到这吧,明天接着这个话题写,这个过程写得我脑洞大开,真想一笔带过,又发现省不了,唉!大家觉得啰嗦的话,也只能忍耐一下了,我只能表示歉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