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曾经说过,永远不要在一个妹子面前频繁提起另一个妹子。我深以为然,只是为时已晚。
绮妍走后,科洛前所未有的认真地看着我说,“离她远一点。”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你的意思是今后我会有很多离她近一点的机会吗?”
科洛眯细了眼。我懂这种眼神,梳着高马尾的班长常用这种眼神看我,大意是抬出去吧,这厮没救了。
“话又说回来,你不是唯物主义者吗,”我突然想到这件事,于是说道,“怎么仙啊妖啊怪物啊来一个你信一个,像话吗?”
科洛瞪了我一眼,“你才是像话吗,给我向唯物主义道歉,然后向怪物们道歉,最后向我道歉,用膝盖来体现你的诚意。”
“我不,凭什么。”
“你看那个是什么?”科洛指了指边上的垃圾桶。有只流浪猫正踮着脚在拼命扒拉觅食。
“正在翻垃圾桶的猫。”我说。
“它和你一样吗?”
“开玩笑,怎么可能。”
“那它是物质的吗?”
喔,开始听不懂了。
科洛朝我侧过身子,架起了二郎腿。我预感她要开启说教模式了。
“那只猫并不是你的同类,但也是这个物质世界客观组成的一部分,你能看见它,感知它,并且以此确认它的存在。同样吸血鬼也好史莱姆也好,和那只猫一样,也不是你的同类,也在你眼前出现了;你怎么就否认他们的客观存在了呢?”
“他们只不过是和我们的种族不同而已,”科洛说,“但和我们一样,都是真实存在的,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并不会因为你不承认而消失。这就是我的唯物主义。”
“那绮妍她……”一想到绮妍姑娘,我就觉得脸上一热。科洛瞟了我一眼,鼻子里又是“嗤”地一声。
“我之前没见过她这样的情况,但你最好离她远一点,”科洛顿了顿,继续说道,“总觉得她的话里有些不对劲。而且牌面上也……”
“你这是习惯性挤兑美少女吧。”
——糟了一时口快说出来了。
当晚回到家,我告诉廉叔我跑步撞到墙了,以此来解释脑袋上的两大块肿包。
童其诚,尚未放弃希望的17岁,最近感觉自己是不是在人生的某个选择支上选了奇怪的选项,开始接二连三地触发新剧情。
当然我并不讨厌。
自从那天见到绮妍之后,我就三天两头地遇上她,车站商场体育馆等等各种场合都能见到她。甚至我好好地走在路上,突然鬼使神差地往路边咖啡厅里一望,一眼就看到她坐在那里。
有时候相隔距离有些远,我就默默地继续走自己的。更多时候她也发现我了,于是相视一笑算作招呼。
相视一笑……笑……笑……虽然绮妍应该并不认识我,可能纯粹只是礼貌性地微笑。但她对我笑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起来,就像被精灵加了buff。空气多么清新,阳光多么明媚,生活多么美好;某个认识这么久也只会甩白眼打招呼的占卜师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彼此并不相识的两人相视一笑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感受。
“大清早的一个人在傻笑个什么劲呢。”白波,最近已经沦为串场NPC的基友担当。
啊什么,我走着神就笑出来了吗。我连忙拉回咧开的嘴角,正正脸上的表情,认真地看着他说道:“白波,我遇到精灵了。”
白波愣了一下,眨眨眼,“哦,是吗?男的女的?是我们学校的吗?哪个班的?最近有新来的转学生?”
“都不是,是姑娘。她比我大……大一两岁。”我想过了,虽然从生日开始算的话,绮妍都够做我奶奶了,但是她的种族不能按人类的方法计算年龄啊!她在18岁的时候就停止成长了,那她现在还是18岁啊!
“哎哟,不错哦,”白波吹了下口哨,“什么样的姑娘?”
我竟语塞了。
我花了两节课的时间去思考怎样用简单的几句话来概括绮妍的美丽然而发现这对我的智商和文化水平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光是她微微含笑的眼神我就能用掉几千字去描写。更不用说她的姿态她的神采她与生俱来的出尘气质。而我有必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向白波解释绮妍是一个多么美丽动人的姑娘吗?没有。
“所以你就当我没说吧。”
白波平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竖起了中指。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然能够时不时地偶遇绮妍。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去猜想她会在哪里出现;会不会拐个弯就看到她在站牌下等车,会不会一转身就看到她正在我身后冲我笑,会不会我一经过前面那家花店就能正好遇上她在——
“啊,真是巧。”漾着笑意的柔软的嗓音。
——就能正好遇上她在整理门口摆放的花架……
看,这就是缘分。
“最近好像经常遇见你,”绮妍笑着说,“总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
我也笑,然而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话都想不出来。下午时分的人行道上的小花店,美丽的花房姑娘笑着跟我打招呼;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玫瑰香。为什么这种时候不能像GAL游戏那样给我几个选择项,最好选对了还有提升好感度的效果音。
“你是学生吗?”绮妍问了一句,还是微微含笑。她把头发松松地挽起,在纯白的棉质连衣裙外面围了一条小碎花围裙;扑面而来的田园清新感,赞。
“啊,嗯,是啊,高二了。”我努力保持镇定然而还是把话说得磕磕巴巴的。
“高中生啊,”绮妍用手点点下巴,然后弯腰从花架上选了几支玫瑰——玫瑰!——递给我,“要不要买点花送给女朋友?”
爷爷曾经说过,如果一个女孩子故意在你面前提起你的女朋友或者女朋友或者女朋友的话,多半是在试探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虽然这句话并没有得到奶奶的赞同,但此刻我认为十分有理。
“我我我还没有女朋友啊。”我说。
绮妍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你还蛮可爱的,还以为……”她放下手里的花,又转身拿起一束康乃馨道,“那要不给妈妈买束花吧?”
不要问我是怎么回答的,反正最后我是打电话喊家里司机开车来运花的。
虽然事后想想,此刻身在国外的母亲大人对于我在清明前夕送她一车花的事恐怕不会太高兴。
那天起,去科洛那里就成了每天放学后的第二要务,第一要务自然是“顺道”经过绮妍打工的小花店,和美丽的花房姑娘随意聊几句前一天晚上我苦思冥想整理出来的话题。老实说,比起科洛那儿的一堆家长里短来,还是和美少女聊天开心得多啊。
更不用说拿只会甩白眼和开嘲讽的占卜师和轻声细语地笑着点头的精灵姑娘比了,连比的必要都没有。
“精灵个头啊,”占卜师翻了个白眼道,“我拜托我朋友去查了,确实有她这个种族,但是和精灵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关系,她在我心里就是精灵。”
科洛又用那种看草履虫的眼神看我了。
“你这家伙,果然还是天天找她玩去了吧。”
“干、干嘛啦,有什么不能找她玩的,”我有点不自在地别开脸去,“难道她那个种族除了不会老之外还要吃人肉吗?”
科洛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器官贩子的微笑。就算认识了半年多我依然会被她笑得起鸡皮疙瘩。
“她的种族叫古塔巴,相当古老并且稀有的血统。外表和普通人类无异,但是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旦成年,就会停止生长和老化,”科洛说,“只有当遇到命中注定的爱人的时候,才会随着时间流逝开始衰老。”
“有什么不对吗?你是觉得自己比人家年轻所以了不起吗?”
科洛白了我一眼:“你不觉得她活了这么久还没遇到她的真命天子有点不可思议吗?明明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偏偏注定孤独一生?”
“……说不定就是这样的设定呢,”我扁扁嘴道,“而且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是也不少见吗。”
科洛又架起了二郎腿,开启说教模式。
“事实上,古塔巴人大多是内部通婚,一方面是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如果命定之人是其他种族的话,很容易出现相距过大的年龄差,”科洛说,“因为内部通婚的原因,现存的古塔巴人已经很少很少,根据我朋友的调查,绮妍恐怕是国内的唯一一例。”
“你看,所以她孤独一生啊。”
“可是那天她的占卜结果不是这么说的啊,”科洛说,“从牌面上看,她可从来没有缺过对象,而且最近又会有一次遇到命定之人的机会。”
“等等,”我打断道,“命中注定的人还是能换的吗?难道不是只有一个的吗?”
科洛看了我一眼,“这就是我觉得她奇怪的地方。”
“古塔巴人的信仰里,人有灵魂,并且能够转世投胎成另一个人,”科洛说,“如果在这一世相遇之前,对方就因为各种原因死去了,剩下的那个人就会一直保持原来的样子,直到与对方的转世相遇。”
“所以孤独一生是不可能的,不管需要等上十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命中注定的两个人肯定会相遇,然后一起变老,一起死掉。”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绮妍可能是国内唯一的古塔巴人吗?”我问,“那她的命定之人不是永远不能转世和她相逢了?”
“理论上,正是如此,”科洛说,“她自己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这一点,但是她还是来找我帮她占卜感情……奇怪,太奇怪了,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我心说最不对的应该是你对美少女的偏见吧。
不过按照目前这样的发展,再联系我男主角的身份,以及先前科洛对我的警告,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就该发展到其实我是绮妍的真命天子的转世呢?
哇……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