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部的气氛这几天实在不太好, 并不是明明白白摆在脸上的生气, 而是那种若有若无摸不着的冷气。
指的当然是迹部景吾。
而且这种冷气在看见网球部办公桌上摆着的辞呈就更加足了,忍足侑士啧了一声:“阿巧退部了,该不会是因为你吧。”
迹部景吾在上面写了批准, 面容冷肃:“和我有什么关系。”
忍足侑士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你们该不会是分手了吧?”
钢笔嗤啦的一声,划破薄薄的纸, 迹部景吾声音不大:“……不知道。”
这简直是在搞笑,谈个恋爱连在一起还是分手的状况都不确定, 忍足侑士想给他点个赞, 又想给他点个蜡:“要不我帮你去问一下她。”
他矢口拒绝:“不要!”
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严肃,迹部景吾缓和声调:“这件事情就不要你去插手了,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打算。”
“你真的有打算吗?迹部。”
迹部景吾没有打算, 这么多天了, 他最初的混乱早就平息下来,只是依然没想清楚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忍足侑士懒懒的, 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如果不喜欢的话就尽早结束, 不要当一只占着马槽的狗,这对你,还是对她都不是一件好事。”
迹部景吾侧过头去看他:“你什么意思?”
“迹部你应该知道,喜欢你的不止一个,但是同样的, 喜欢她的也不止你一个,真的说起来你不一定占优势。”
这理所当然的腔调让迹部景吾本能的有些窝火,他冷笑, 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你知道她是”
忍足侑士看他:“是什么?”
迹部景吾生硬转口:“没什么。”
“迹部,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你都没有想过分手,既然放弃不了,那就想办法补救,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迹部景吾蹙眉:“如果解决不了呢?”
“那就松手啊,电影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不爱也不要伤害,尽早的松手放她离开。”
这个手他根本就松不得。
松了的话她一定会去祸害别人,一想到这个迹部景吾暗暗讽刺。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像割肉救鹰的佛祖学习。
绮罗之前算彻头彻尾的欺骗,眼下她的鳞片也在自己身上,她伤不了他,也别想着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他个性还算不上锱铢必较,不过也绝对是有仇就报,想要在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轻而易举的溜走,绝对不可能。
欠别人的,一定要让她还出来。
***
烛台切光忠已经彻底的变回了一把短刀。
是彻彻底底的,最开始打造出来的模样。
意识将会完全陷入沉睡中。
她又依稀的想起一些往事,不是很清楚,却记得自己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成了堕落神明,大概是为了防止她被天谴惩罚,关于完全堕落的那一面,绮罗才会被封印起来。
可是这些天她身上沾染的罪恶又让绮罗再次苏醒,和灵魂重新合二为一。
又失了逆鳞。
每个神明都有神力,如果将龙的神力比作是水,龙之身躯为瓶,龙之逆鳞为底,没有了这个底就算水再多也会不断的漏空。
现在就连烛台切光忠这把刀变成人形的力量都有些供不起了,不过他本来就非普通的刀,是被她的血蕴养过的。
绮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巧巧,她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过这段因为丢过一段记忆,这个名字顺口也就随口用了。
可是现在都已经成了这个情况,再用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区区名字而已,对于神的束缚,几乎微不可计,根本就不像日本这块,被阴阳师拿了名字的神明也只能俯首做小,实在是太窝囊了。
她在意的是,这个名字,到底是被谁泄出去的。
迹部景吾事先绝对不可能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而且没有人的指导,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收服她,他念的那段祷词,绝非日本这边的流派所有……难道是那个人已经找过来了?
可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他不把自己再次捉回去?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心人。
绮罗慢慢擦干净烛台切光忠上的灰尘,这把刀是她仅有的一把刀,不是什么名刀,也不是什么脾气很好很听话的刀,可是却始终任劳任怨。
他的本体是一把太刀,现在却已经变成了短刀,那是因为当初被作为翘开结界的工具,刀身一点一点的崩碎了,迫不得已,绮罗只能用刀重新蕴了他为短刀。
这么多天一直都是他陪在身边,不管是她发脾气也好,还是使性子也好,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离开。
没了这把刀一贯的叽叽喳喳婆婆妈妈,耳朵边还真是有点清静,清静的睡不着觉,绮罗躺回去,枕头边是那把短刀。
她想起烛台切光忠在消失之前最后对自己说的话。
人类都是不可靠的,不要相信他们。
不能信,但是这些天该做的还是要做,该去冰帝还是得去,不从迹部景吾身体里取出鳞片就要多去教室和他增加一点接触,不然就靠自己这么勉强支撑,迟早有一天会撑不下去。
脚上的铃铛又松动了许多,看来再过不久就可以完全的扯下去了。
绮罗慢慢想着这几次的事情和铃铛的松紧之间的关系,必须要想办法尽快的把铃铛扯开,这样即便没了逆鳞,也能够接受源源不断的力量补充。
最开始的松动是因为惩戒了千叶诗织为织羽樱奈报仇,然后变紧则是在杀死电车痴汉后,这次又变松是因为什么?
她揉着头,关于那天晚上的记忆死活都想不起来。估计是灵魂融合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导致记忆错乱掉了。
难道是要不停的行善积德才能把这个东西解开,未免也太好笑了。
绮罗面色阴沉,眼里眸光浮沉不定。
***
已经到了学生会轮岗换届的时间了,再过几天,又是学生会会长竞选迹部景吾势在必得,刚好也可以把全副精力投在这上面,以免稍稍松懈就会在头脑里跑马。
他还骂过凤长太郎优柔寡断,可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该栽的一样栽,老天喜欢看别人自扇耳光。
这么些日子的冷静,迹部景吾也没有最初那么愤怒,有的只是满心的无力感,他为自己雷声大而雨点小的行为实在是觉得唾弃,可是除了唾弃之外又无法。
不需要夜深人静,什么东西都会在不经意间触发他的回忆。
这种思维入侵的方式简直太可怕了,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妖怪,她是病毒,简直见缝插针无处不在。
迹部景吾打开水龙头,手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
他在浴室里脱掉身上的衣服,胸膛上的银质链子还一闪一闪的晃。一抬头,和镜子里戴着荆棘项链的人面面相觑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扯下那根链子。
妈的,迹部景吾躺在床上,头上的水珠还没干,在床单上滴出一片深色的印子。
拔掉酒塞,一股浓郁的酒气冲出来,他拿着灌了一口,被刺激的味道呛得面红耳赤。
迹部景吾有些挫败的抓头发。
这样也很好,再多来几次,他也能成一代酒神了。
他的眼神漫无目的的在室内飘荡,烧到房间里金色的装饰,愣怔了一两秒,然后打电话给米歇尔:“明天就把房间里的金色全部去掉。”
在床上翻了个身,睡不着。
这个妖怪好丑,辣眼睛!一点也不华丽!
有什么好想的,还是快点睡。
床边时钟滴滴嗒嗒的跟往常一样转着圈,迹部景吾堵住耳朵,这声音搞得他睡不着觉。
他面色阴沉的睁开眼睛,一片昏暗里,他的眼神灼灼似焰,要把房顶烧出一个洞。
他悲哀的发现对方做的那些事情其实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在乎,就算是有违日本的法度也好,就算有违道德也好,他秉持着世俗的观念去看待,去谴责,去排斥,却无法打心底去恨她。
甚至下意识的找理由为绮罗开脱:说不定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呢?
可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罪有应得,难道她是专门替天行道的好妖怪,那也就不会杀了一个仅仅犯了小过错的公司职工,她同样不会不明白一双腿对于一个跳舞的女生来说意义有多重要,就算这其中有什么小打小闹,也不应该付出这么惨烈的代价。
妖怪的行事规章毫无尺度可言,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妖怪有心吗。
他查了一下,发现中国有白蛇传的传说,听说龙在人间的时候会化身为蛇,两者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通篇读下来,人家那白蛇又温柔又贤淑又体恤人意,上得了药房下得了厅堂,肯为夫君上刀山下黄泉,无所不敢。
这只不知道是不是龙的妖怪又贪吃又懒惰还时不时爆脾气。
关键时候还想吃了他。
人比人气死人,妖比妖,气死的还是他这个人。
但迹部景吾始终有些地方想不通,如果对方一开始就是抱着吃掉他的目的接近他,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和自己谈恋爱?这是猫捉老鼠的饭前活动吗,未免也太耗费心力了。
虽然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但是有些东西旁观者不在其中是根本感觉不出来的。
他体会得到绮罗时不时流露出来的软弱和真情实意,那绝对不是可以伪装出的感情,而且也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去伪装。
说来说去,迹部景吾最在意的,还是绮罗为什么会突如其来的对他动手。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忍不住去对比,去比较,好让自己的心获得一点安慰。
可是那个混蛋居然还问自己会不会去找阴阳师,他又不像她这个没良心的妖怪一样喜欢过河拆桥,事情真相尚未大白,他只相信自己查到的东西。
真正的织羽樱奈到底在哪里,迹部景吾心里隐隐已经有了感觉。
如果绮罗只是单纯杀人上位强占身躯,根本就不用跟原主一样过学生的生活,可她做了,这根本就不符合一般的逻辑。
还有很多的事情都没有想明白。
如果要得知真相,或者直接开口问她,他既愿相信她,又害怕相信她。
总之在此之前,想办法恐吓绮罗也好,以免她在这期间额外生枝。
这么翻来覆去的纠结了很久,酒意一点一点的吞噬掉意识,迹部景吾昏昏沉沉的睡着。
风把窗帘吹得飘起,时钟依旧滴答的响,迹部景吾的床边慢慢现出一个女人身影。
绮罗坐到床边。
迹部景吾睡得很死,她凑过去闻了闻,一股浓浓的酒的味道冲进了鼻子,绮罗有些嫌弃的移开脸。
抽烟喝酒纹身他现在已经占了一样,再这么下去的话迹部景吾就要被她嫌弃了。
人是两脚羊,同是羊也分高低,有些羊是从小饮着雪水长大的,肉质不腥膻。
当初之所以选择他而不是选择别人,就是发现这只两脚羊肉质上佳,明显就是用高级的食料喂出来的,受的污染少,和那些被烤肉炸鸡等各种垃圾食品喂出来的人类不同,他身上的气味清新。
绮罗摸了摸他唇边有些扎手的胡茬,大概是熬夜熬出来的,不多,星星点点,像春天的草地上刚冒出来的小草芽。
抛开酒味,他身上有湿潮的玫瑰香气。
出于龙生来好奇的本性,她屏住呼吸,把脸凑了上去,她皮肤如凝脂,秀气的鼻子在他的胡茬上蹭了两下,感觉有点痒。
现在流行吸猫的说法,人是两脚羊,她现在有点想吸羊。
绮罗打了个滚翻上他的床,虽然比不上海底的那张大贝壳床,但是这床也很大,用的床垫也好,床单还是被套都是最好的,一沾就让人有睡觉的欲望,她打了个呵欠钻进了被子里,毫不客气的分走他一半被褥。
侧头看,迹部景吾睡得很标准,喝醉了睡相也很好,一直一个姿势也不会乱动。
既然不能剖身取鳞,利息还是要给。
她挪开迹部景吾的一只手,然后熟门熟路的钻进他怀里。
人就是好,身体暖烘烘的。
真不知道以前都在浪费什么时间搞人类那套不好意思,绮罗感受着他身体里鳞片和自己的共鸣,打算好好睡一觉修补一□□力。
也许是忽如其来的冷意,迹部景吾在睡梦中也皱了眉头,却没把绮罗推开,被挪开的那只手在被子底下搭了过来,揽住她的腰。
绮罗不耐烦的把他的手挪开。
他相当有恒心的又把手搭了过来。
又挪开。
……
这么来回几次之后,绮罗正想发脾气用个定身术什么的,迹部景吾终于没动手了,他整个人直接翻身,半个身体靠了过来。
绮罗不敢动,迹部景吾的手落在她最脆弱的颈动脉上。
兽类的本能让她竖起浑身的防御,却又克制着没伸出尖锐的利爪。
还没等绮罗想什么办法把他的手挪开,迹部景吾忽然动了。
她痛的发出了“嘶嘶”的气音。
这只狗居然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
她只是来看一看自己的鳞片,吸收一点额外的利息,可没想着要把自己送出去啊!
好在膝盖碰到了迹部景吾缎料的睡裤,绮罗松了口气,总算有穿衣服睡觉的习惯。
颈侧还有一只狗,绮罗瑟瑟发抖。
玩大了。
绮罗翻身下床,却被一只手狠狠的勾住。一眨眼,带着酒味的吻压了过来。
她只能看见对方长长的睫毛偶尔刷过自己的脸。
迹部景吾的嘴里没有那种浑浊的酒气,反而带有一点微醉的薰意,他用力的抓着她的肩膀。
气息铺头盖脸的压了过来,同时流过来的还有丝丝的灵力。绮罗眨眼,将灵力纳入体内,没有再抗拒他的亲吻。
吻得难舍难分,许久,他自己把唇移开,绮罗有点做贼心虚的慢慢往床下移,下一刻又听见他说梦话:“阿巧……我好想你。”
绮罗愣了那么一两秒。
就是这么一两秒,使她失去离开先机,迹部景吾整个身体都倒了下来,身体滚烫的像发烧的病人,扫到绮罗脸上的头发还带着湿意。
她伸手去触迹部景吾的额头,果然发热的不同寻常,再烫一点,就可以直接当微波炉热汉堡了。
喝了酒,又不擦干头发,不发热才怪。
怪不得这么主动的靠上来,原来是把她当成了降热的冰袋,绮罗试着回抱住他,身上冰凉的体温给他降热,迹部景吾紧皱的眉头松开点,然后又说:“绮罗。”
绮罗一紧张,还以为他醒了。
迹部景吾却依然紧闭着眼睛:“绮罗,你这个欺骗感情的王八蛋。”
你才王八蛋!
她气的挣扎了一下,却不料被抱得更紧,迹部景吾明明发热发的糊涂,醉得也深沉,却好像有意识一样四肢紧紧的缠着不让她走。
这个家伙简直了,绮罗手慢慢抓着迹部景吾的肩膀,却在左心房的位置摸到了鳞片,鳞片是龙身上的宝物,有自主的意识,会主动找到灵气最足的地方待着蕴养自己,人身上血气最足的位置就是来自于供给生命力的心脏,看来暂时还不用担心。
他一遍一遍的念。
我好想你。
就是这么一句又一句的思念让她拖住了离去的脚步,绮罗睁大了眼睛,强忍着不好意思在脑子里拼命的转着办法。
从下半身开始,她的双腿逐渐从圆润的脚趾开始蜕变,慢慢长出柔软的鳞片,一双腿也从人类的身体慢慢的变成龙尾,越长越长,一圈一圈的绕上了迹部景吾。
她的身体有大海的温度,是恒久的冷,这种冷让迹部景吾滚烫的身体稍微冷却下来一点,让他烧的没那么厉害。
最后迹部景吾身上的热终于敌不过这一缕缕的凉意,成功的晕了过去。绮罗捉着他的两只手挪开,用长而灵活的龙尾卷住了他的身体,把迹部景吾远远的扔到了床边。
还未化龙的上半身腾空而起,她发泄似的在他脸上揉拧捏拽以报被吃豆腐之仇。
绮罗是趁夜来的,身上本来就穿着件薄的睡裙,被他这么一折腾,衣服上有好几处不自然的褶皱。
一看就很尴尬。
迹部景吾显然是发烧,只不过温度还不算很高,她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离开,可是帮忙穿衣服什么的实在太明显了。
即便她现在有足够高,但是男女体型本来就不同,这件衣服还是垂到她的腿根。不过现在腿已经化成了龙尾,倒也没必要顾及那么多,没有刚才触手可及的柔软,迹部景吾有些不太习惯的摸了摸,却摸到一片冰凉的鳞和软软的龙尾巴。
鱼鳞似的的龙尾巴高抬起来,吧唧一下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哼!
叫你占我便宜!
鳞片都是她的初鳞,龙的一生要蜕很多次鳞片,初鳞很软很软,就像羽毛一样,也不刮人。
化成了龙形就安全了,绮罗本来这么想,却根本就没料到……无耻是无耻者的通行证。
迹部景吾似乎很满意龙鳞的触感,冰冰凉凉的温度也很宜人,即便被龙尾巴扇了一脸也毫不在意,反而捉着她的龙尾,一路往上摸。
龙的身体本来才是真正的身体,绮罗小小的哼了一声,想抵抗这种渴望被摸尾巴的欲望。
像狗狗喜欢被摸头,猫猫喜欢被挠肚子,龙虽然是不可驯服的物种但很喜欢给人摸尾巴。
这就是身为兽种的弱点,总有一些无可奈何的不可抗力。
不过绮罗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因为她从小就丧母,龙蛋都是她父王给孵出来的,九兄妹就她一个女孩,也没人跟她讲过什么生理知识。
而且龙女和普通人类女孩或者哺乳类动物不一样,也没有大姨妈之类的烦恼,况且就她那个成天忙不赢的爸爸也根本不可能说这个。
只有喜欢打架闯祸的二哥有一次羞红着脸告诉她,龙千万不可以被人摸尾巴,只有未来的配偶才能摸,否则就会被这样那样。
绮罗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说的这么隐晦,也不知道这样那样到底是这样哪样,最后成功的把一个将近两米的汉子羞跑了。
诶。
她现在终于知道是这样哪样了。
迹部景吾一无所知,他在混沌的梦中一直被烈火烧灼觉得浑身难受,又梦见自己亲自下河捉住了一条大鲤鱼,鲤鱼身上冰冰的,摸着特别舒服。
他也有点恼,紧紧的捉住这条大鲤鱼,心里谋算着怎么把它吃掉解恨。
鲤鱼身上香香的,迹部景吾情不自禁的凑上去咬了一口。
绮罗开始后悔自己犯蠢化出龙尾巴。
没有接受过生理文化课教育的龙遇到这种事情总是吃亏!
龙尾巴上怕痒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绮罗双眼含泪的嘤嘤嘤。
迹部景吾的手修长,皮肤细腻光滑,但手指却不是。
他的掌心有厚厚的茧子,是长期握拍握出来的,粗糙的很,十个手指头上也有深厚不一的茧子,掐住了她柔软的细鳞。
她举起大尾巴,对着迹部景吾的脸就是狠狠的三下。
啪啪啪。
不就是想这种龌龊的事情吗!
迹部景吾一把抓住冰凉的尾巴,贴在自己整张脸上,从鳞片传来的热烫的温度证明这个男人的烧还没退下,不过已经没有最初那么热了。她心虚的想起了对待病人要温柔一点,于是把尾巴轻轻的来回拂过他的脸,像一把柔软的大扇子给他降热。
这条鱼终于老实下来了,迹部景吾抱着这条肥肥的大鲤鱼,忽然又舍不得把它吃掉,这鱼长得真好看,金色的鳞片。
顺着鳞片的纹路轻柔的在上面抚摸着,他像要寄托自己无法言说的想念。
这种摸法倒还没什么问题,折腾了大半夜困得人简直想死,绮罗打了个呵欠,尾巴继续缠绕着迹部景吾,把他的身体裹得远远的放床边,自己在床的中间睡了起来。
***
第二天早晨,迹部宅的人混乱了起来。
迹部景吾醒的比平时要晚很多,打内宅电话给米歇尔的时候嗓音也沙沙的,叫来家庭医生一查才知道是着凉了。
这个天也不冷啊,怎么会着凉呢?
这个凉着的还有些重,一时半会儿也去不了学校,不然只会加重病情。
迹部景吾躺在床上努力回想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梦。
事实上,他早晨已经醒来过一次。
自从他十三岁的某天早晨醒来之后发现床上不太对劲,他所在的楼层就多了一个全自动洗衣机。
有些隐私的东西还是自己亲自来比较好。
他按压着有些发疼发紧的太阳穴,总感觉那个梦做得有些过于真实。
男性在青春期总会做一些纾解欲望的梦,迹部景吾是正常男人自然也不例外,他没有交过女朋友,但是那些事情也不是不懂。
合宿的时候他和四天宝寺那一堆家伙待在一起,不小心被他们拉去看了一些有的没的片,虽然最后走了,但是偶尔做起的梦里会有一个没有清晰面目的女人,可是昨天晚上他却忽然看清了一点那个女人的脸,虽然还蒙着一片薄雾,但是雾气却淡了不少。
不太像绮罗,倒有点像三条樱子。
已经不是很清楚的梦境里,迹部景吾记得自己大概做了个什么梦,可不知道为什么没到最后一步。这个梦境就这样虎头蛇尾的草草收场,他醒来的时候摸到床单上一片湿腻。
不过迹部景吾又忽然想起对方是妖怪,自然不可能真的是织羽樱奈那张脸,搞了这大半天他都不知道对方的信息,除了一个名字,他什么都不知道。
迹部景吾心里有一种挫败感。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迹部景吾慢慢躺回了床上,刚才镜子里照出他眼下一片青影,好像一整夜都没睡,大概真的需要休息一下。
侧头看见床边摆着的烈酒。
迹部景吾清醒过来,吩咐打扫的女佣:“把这瓶酒拿去扔了吧。”
女佣拿着这瓶价值不菲的酒去扔了。
拿酒来麻痹自己,一直是最可耻也最被看不起的行为,他迹部景吾暂时还不需要沦落到这种地步。
……
迹部景吾生病的事情绮罗很快就知道了,因为他没来上学。
听说迹部景吾不是发烧而是着凉请的假,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自己的睡姿一向不太好,睡着的时候喜欢甩龙尾巴,大概是龙尾巴卷着迹部景吾把他甩到被子外面去了,所以今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迹部景吾不出意料的躺在了地上。
虽然地上也有铺着柔软的毯子,但是他本来就发着烧,经不得这么一寒一热的一激。
可是谁让他昨晚对自己动手动脚来着,感冒也好,就当是惩罚了。
绮罗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呵欠补眠。
***
学校的课可以暂时不上,反正进度早就赶在老师之前。
可是学生会的事情暂时不能放下不管,否则这么多人竞争,他在这个时候失职很容易会被人抓到把柄,尽管迹部景吾并不害怕,不过责任心驱使着他把这些事情完成。
好在感冒也好了不少,这些天的难受大部分是因为心里纠结。
可是那晚过后,迹部景吾忽然轻松许多。
他以为自己是放下了,至少表面如此。
只要绮罗以后安安份份的不去伤人,忽略她从前做过的事也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毕竟用人类的法度去约束妖怪本身就是天方夜谭。
迹部景吾急匆匆的往学生会赶,一个男人站在必经的路中央,背影眼熟。
迹部景吾喊了声:“不二?”
对方回过头,一双狭长的眼睛眯成缝:“请问你在叫我吗?”
迹部景吾微诧:“抱歉,我认错人了。”
这个人虽然也是褐色的中长发,同样有双睁不开的眯眯眼,但是很显然个子比不二周助要高出一截,只是刚才隔远了看看不出来,一走近才发现对方身高竟然比他还要高一点。
和不二酷似的男人笑容弧度也相似:“请问音乐室怎么走?”
迹部景吾指路:“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左转直行就是。”
“谢谢。”男人点头谢过:“迹部君就是?y经常说起来的那位很有天赋的钢琴手吧。”
迹部景吾态度尚算恭敬谦虚:“很有天赋倒谈不上,只不过平时练习的比较多,所以还算是熟练。”
一谈到监督,迹部景吾脑袋里终于串起了一点回忆:“您是?y监督的朋友?”
“没错。”
眯眯眼男人微笑:“我叫泷泽一郎。”
“泷泽先生,”迹部景吾颇有些歉意:“学生会现在还有些事情,原谅我没有时间多陪。”
泷泽一郎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不禁就以自己的事情为重吧,我就不多打扰了。”
迹部景吾致完歉之后也不多留,转身直接朝着学生会方向走去。
“喂。”
?y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怎么样。”
“勉勉强强。”
泷泽一郎笑得如长辈一般的宽和,嘴底下却毫不留情:“也就那样吧。”
***
冰帝的学生会以围绕着一个相当重要的点进行。
这些天接连在各高校发生女性失踪案,那些失踪的女生大多都是在十七八岁左右,而且都在校园内或者校园附近失踪,附近都是监控的死角或者根本就没有摄像头,完全捕捉不到一点有效信息。
最严峻的问题是冰帝也失踪了一个女生,虽然这个女生并不是冰帝本校的,却是帝丹那边过来游玩的,可是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完全失去了音讯。
现在学生会的一切外派任务都暂时停住,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这个女孩子,即便能力有限,但至少也要献上力所能及的帮助。
现任学生会会长是个实事派:“大家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或者办法,提出来,我们一起商讨一下,集思广益。”
会议进行大多半也没有找到什么办法,有些事不是他们这些在校学生能想出主意来的,对于这些事显然是专业的警察更在行,下午就会有警察过来取证调查,这件事只能交给对方。
遇袭的女孩子是帝丹中学的高二生,家里条件还不错,但也不是适合绑架勒索的好对象,为什么被绑走这个还有待商榷。
警察围在女生失踪的地点调查,并且向周围的人取证。
被围的一圈一圈的人外面,有一个黑色的男生理所当然的被忽视了过去,他和一个女孩子面对面站着,吃惊又惊喜的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了,织羽同学。”
“是啊,安室先生,你也是跟着警察一起来冰帝做调查的吗?”
安室透点头:“可惜现在实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叹气:“显然这是一个团伙做出来的,但是却不知道他们下手的共同点是什么,根本就没有办法推算出下一个会绑谁。”
绮罗说:“你有那些失踪女生的资料吗?”
安室透回答:“有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份有点皱巴巴的纸,不好意思的递给她:“没什么详细的信息,但是现在大致的信息都在这里了。”
绮罗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的发这种东西给自己,于是也接过去认真的看。
看到后面,她嘴角勾起,似乎已有成竹。
安室透有些意外:“看出什么了吗?”
“当然。”
“是哪里?”
绮罗给他指出来:“你看,所有失踪女生的生日都是阴日阴时,第一次失踪的十二个女生,刚好从一月对应到十二月,而第二轮已经开始失踪了,刚好是对应二十四节气这是中国的旧历说法,日本的道术或者阴阳师也会采用一些旧历上的日期。”
“有一种说法是,只要收集了一些特定日期出生的阴女,用她们的生气供养小鬼就可以取得新的气运。这在泰国那边有个说法,也叫做古曼童,不过这个特殊一点,有点像阴阳术。”
安室透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日期确实全部都吻合了……可是这未免也太让人吃惊,对方是怎么拿到这些女生的生日日期的?毕竟有这么多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只不过是个猜测,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巧合,万一是她们的生日刚好撞上了这个事情呢。”
安室透觉得不太可能:“如果是一两个,甚至四五个都还好说,可是现在已经差不多二十个人了,怎么都说不过去……而且阴阳术不是用来祛除妖鬼的吗?怎么也会有这么邪恶的方法。”
“除了绝对的好与坏以外,阴阳术作为工具的本身并没有任何的性质,它不过是人类手中的一把刀。”
“一把刀?这个倒是好理解,你是说它也像双刃剑一样,有好坏两面……不过对于阴阳术我了解的并不深,只知道人众皆知的平安京阴阳师安倍晴明他倒是个相当厉害的阴阳师,还有源博雅,比起安倍清明,我倒更喜欢他一点。”
“知道这两个人,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个阴阳师?是安倍晴明的死对头。”
安室透是真不了解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他觉得自己以后可以抽空去看一看:“是谁?”
“芦屋道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