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天下英雄多少事，不见得玄武门夺器哭丧，但瞥见霸王垂死乌江；阑干碎，瓦楞霜，枯坟里捻稻草赚来道尽悲凉。朱门酒，夜霓裳，说到底都是金银台边放姣光。宋玉子东邻风流贴榜，一代车架亮爪为虎作伥，刀枪斧钺怎奈何黄巢寇称王！时不济，命多舛，那里有甚么越王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甲兵吞吴。僧伽团，皇家疃，天下筵席终有散托钵页枷扛……

赵楷哼唱着小曲，说不尽道不完的悠闲与洒脱，亦或更是一种解脱，如果在这天牢里扛枷带锁终日与枯骨屙尿为伴不见天日也算是一种解脱。

他即是郓王，宋徽宗赵佶的第三个儿子，宋钦宗赵桓的同母同父的弟弟，幼时拜太傅蔡京为师。因为其擅长绘画，书法，所以备受同是大艺术家赵佶的喜爱，皇城司提举、十一地节度使、亘古第一位皇家状元，这都是他的名号，然而，那也只是过去式了，在大宋，他永远都不会是主角。

所谓靖康之耻，早已另有天命，他赵楷也不过是这历史大潮中的一枚石子，纵使有山之厚重，也仅仅是在这片海上掀起粼粼微波罢了。

他郓王殿下虽然饱有笔墨，然而他志却从不在此。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大丈夫无它智略，犹当效张骞、傅子介立功西域，以取诸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

大位有德者居之！

我们反了！朝廷反对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轰轰烈烈的哗变，风风火火的举兵！我大皇城司提举有精兵万人，来日可严整队伍，大展旌旗。郓王自出，只用一席话，管教赵桓拱手而降，渣渣禁军不战自退。届时他郓王便可登临帝位四海称王，做这大宋的唯一国君！

然后——然后就失败了。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嗝～你这老赵家真是人才辈出……诶，到了，这就赵楷？哟，居然还有心情唱小曲呢。”

老太婆挪动半天才愿意离赵楷近点儿。眼见着曾经的郓王如今竟落得如此地步，破布烂麻，蒙头垢面，哪里还有当年风光的样子，真是唏嘘不已。

「点绛唇」“优柔澜空，玉唾红泪痕量忆。对酒当歌，浆化冰炭灼。”

“……他在唱啥？”

“……大概在说自己有多苦逼吧……”

赵楷仍然在哼哼，赵桓知道他在给自己看，然而，现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可不对等。

“话说回来，你真的要用他么，你这样做我很不方便啊。”

“什么？你姓赵，他也姓赵，你们难道不是兄弟么？”

兄弟？所谓最是无情帝王家，赵桓对这个所谓的便宜兄弟可一点感觉都没有。赵楷搞事那天，赵桓没有把他弄死已经很仁义了。

砰砰砰，老太婆敲打着牢门，赵楷终于回过了头。

“西番女子？赵桓这又是搞哪一出？”赵楷心里想道。

“郓王赵楷，”老太婆装出一副很凛冽的样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活着的机会。”

然而没人鸟她。

“……喂！话说你理我一下啊！”

“……”

她又是谁？谁给她的权利叫她口出狂言？不对，问题是怎么她和赵桓一起进来了？

赵楷腹诽万千，难不成是来戏弄自己？听说最近金兵的攻击被赵桓瓦解了，所以，赵桓他也的确有时间来嘲讽他一下。

真是恶趣味。

“而仆乃如此又有何？若真英雄，谓我一死而死，无如一断之女。”

“啥，啥意思？”

赵桓咧了咧嘴，走上前。

“大哥死了。”

赵桓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你说什么……”

“我说，赵构死了。”

“呵呵呵～赵桓啊赵桓，你是不是也就是以杀兄宰弟为乐？”

“……屁话这么多。赵构不是我搞死的，要追个缘由，你且问她吧。”

“哈——”

“你先别说话！我简单说！”

“……”

真是无礼。

“金兵，我绞的！赵构，我杀的！皇城司提举，我当的！我维希塔上神不忍心看你们兄弟手足相残，愿不愿做我小弟，是死是活全靠你自己！”

真是疯了，赵桓居然把一疯子带进来，还是一番婆子。

昏乱的国家，昏乱的君王。

“大丈夫为人一世，岂能苟且——”

话未说完，老太婆直接把一帖子贴到了赵楷身上。

浑身燥热，真是神奇且前所未有的体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