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姑娘紧张的是谁,心里自当是清楚的。”敖清湄同白素贞双双离去良久,胡媚娘的耳边却在一遍遍重复着敖青湄方才的话,忽然间她有种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捉到一般的感觉,整个人开始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双手无意识地用力绞着衣襟,她偷眼去瞧身前的敖凝霜,视线恰与对方凝望着自己的眸光相撞,微微一怔,不知怎的,脸上只觉一阵发烫,慌张的撇开脸去,只觉一颗心咚咚乱跳个不停,心底不禁掠过一抹异样的感觉——有欢喜,有紧张,亦有茫然、、、、、、恍然失神间,耳边忽听得一阵咳嗽声,胡媚娘心下一惊,顿时回过神来——
“凝霜姐姐,你没事吧?我先扶你坐下来休息一下吧。”相处多日,胡媚娘已经知道敖凝霜的身子受不得劳累,见她掩唇轻咳,脸色微微泛白,她不由微微变色,变得无比紧张起来。“凝霜姐姐,你坐一下,我替你倒杯水来——”扶敖凝霜到椅子上坐下,胡媚娘瞥见一旁桌上的茶壶,正欲转身倒茶,手腕却忽的被轻轻拉住。
“我不渴的,咳咳,只是、、、、、只是有点累了。”敖凝霜拉住胡媚娘的手,摇了摇头,微微咳嗽着又道:“媚娘能不能陪我坐一下?”
“嗯。”胡媚娘点点头,顺从的在敖凝霜身旁坐了下来。
敖凝霜的目光停留在胡媚娘的身上,她的眼眸深处有着极为复杂的神色,百般怜惜、万般歉然皆在其中,半晌,她轻轻抽回握着胡媚娘的手,沉默了片刻,仿佛做了某种决定一般,轻轻开口道:“媚娘,我来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好。”胡媚娘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心中猜不到敖凝霜要讲的究竟是怎样的故事。
敖凝霜的目光望向屋外的天空,眼底有着恍惚的回忆,胡媚娘只听她喃喃低语道:“多年之前,一女子受邀去她的朋友那里做客,在她途径朋友家门外不远处的一条河流时,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呼救,赶到河边看到在河水深处,一位姑娘正遇险溺水,在苦苦挣扎着,那女子不及多想,立刻下水救人,好在她习过武,又是自幼在海边长大,水性极好,并未费多大周折便将人救上岸。”
“好险。”胡媚娘拍拍胸口,长舒了口气,替那溺水的姑娘感到庆幸,好在有人恰巧经过,否则说不定会是什么后果呢。“那溺水的姑娘是什么人?她怎么会掉到河里去的呢?”
“女子所救之人是朋友的义妹,唤作玉儿。”敖凝霜看了胡媚娘一眼,她的眼底有着胡媚娘看不透的神色,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后来女子才知道对方原来只是为了捡拾一颗她喜欢的鹅卵石,而一时不慎将脚踩空,跌落到了河里,不懂水性的她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深,真是险些丢了性命、、、、、”
“那玉儿的性格机灵古怪,与女子淡薄的个性相差极大,可是相处下来两人却莫名的投缘,渐渐的彼此熟识之后,就成了极为要好的朋友。玉儿喜欢新奇古怪的东西,于是之后的日子里女子每逢去朋友家拜访时都会特意带些新鲜奇异的东西送给玉儿,有时是一株稀有的花草,有时是一块罕见的美玉,更多的时候是各种形状特别的鹅卵石——女子是不希望玉儿再为了捡拾它们而出意外,所以她替她收集她喜欢的鹅卵石。”
“那位玉儿姑娘一定很开心吧,有人对她那么好。”胡媚娘想象着那叫玉儿的女孩子在收到那些礼物时会有的开心样子,一时间有些感叹,有些羡慕,不禁喃喃低语道:“如果有人能对我那么好,我想我一定会喜欢上他的。”
听到胡媚娘的低语,敖凝霜的手微微一震,仿佛被触动到什么,她的目光,在刹那间变得辽远空茫。
“凝霜姐姐,后来发生了什么?”良久,胡媚娘的问话将敖凝霜飘散的思绪拉回,她注视着胡媚娘,沉吟片刻,一字一字说道:“玉儿喜欢上了对她好的那个人。”
“她喜欢上了那女子?”胡媚娘脱口追问,想要确定她所听到的,虽然身为妖,比之一般凡人的接受能力要强很多,但这种同性相恋的情形,还是让她内心有着不小的震动。
“是的。”敖凝霜手指紧按着胸口,极力平定着骤起的咳嗽,点头:“玉儿喜欢上了那个总给她带去惊喜的人、那个同她一般身为女子的人、、、、、、可当她鼓起勇气,满心忐忑地去向对方表白时,得到的——却是拒绝。”敖凝霜的声音奇异的竟有些许发颤,微微垂首,长长的睫毛覆盖了明眸,不动声色的掩去眼底突然涌现的苦痛与悔意,未叫胡媚娘觉察到她异样的神情、、、、、、
“被拒绝了么?、、、、、”不知怎的,胡媚娘听到这样的答案,她的心也跟着莫名的难受,不由自主的替那名叫玉儿的女子心疼。喜欢上一个女子,并向其表白,她是需要何其之大的勇气啊,却被拒绝,那样的结果要让她如何承受得了——“那女子为何要拒绝玉儿,是因为玉儿与她同为女儿身的原因么?”胡媚娘忍不住出声问道,虽然与她无关,但她还是想知道那玉儿被拒绝的理由是什么,如果因为不喜欢,她能接受,如果那女子也是喜欢玉儿的,却仅仅是因为顾及世俗的偏见,没有勇气去同玉儿一起面对世人的指指点点而选择退却拒绝,那么、那样的女子她并不认为值得玉儿去喜欢、去爱。
“女子并非是因为彼此都身为女儿身而选择拒绝。”仿佛看透了胡媚娘心中所想一般,敖凝霜幽幽叹了口气,看了眼胡媚娘,苦笑道:“她是因为不想夺人所爱。”
胡媚娘一怔,眼底露出茫然不解之色,敖凝霜看着她的眼睛,半晌,轻启朱唇,缓缓说道:“因为女子的朋友早已喜欢上了玉儿,所以、、、、、她又怎可去夺人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