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哑这一睡,天黑还没醒来。
方初进房看了几次,也心焦起来。
好容易这次醒来了,他忙到床前,只见清哑乌云散乱,睡眼惺忪,正撑着一只手想要坐起来,却似无力撑起,手一滑又倒了,他急抢上一步抱起她,触手软绵绵的沉坠。
他不觉慌道:“宝贝!怎么了?”
之前哪怕最亲密时,他也不过唤她“雅儿”,这是她前世爸妈对她的爱称;眼下见她这样柔弱,他不自觉脱口叫“宝贝”了。
清哑闭目歪在他怀里,道:“没力气。”
声音细弱得像小猫。
方初问:“哪里不舒服?”
清哑摇头道:“没有。”
停了一会又道:“饿了。”
方初正低头碰触她额头,看是否热烫,听了这话,松了口气,心想知道饿就好,急忙吩咐赶紧摆饭,又让细柔来伺候少奶奶穿衣,一面心想,等会请个大夫来瞧瞧。
巧儿窜进来,大喊“小姑,小姑!吃饭了。”
清哑穿整齐了,精神好了些,能站住了。
她看着活蹦乱跳的巧儿,羡慕不已。
这孩子,精神怎么就那么好呢?
等盼弟也来了,几人坐下吃饭。
巧儿搛一块酱牛肉给清哑,道:“小姑,吃这个。这个好吃。三叔给我们买的。还有这个牛杂。还有这个羊肉……都好好吃噢!”
盼弟也笑道:“清哑姐姐,我们还买了许多点心呢。”
沈寒冰送她们回来时,一路逛回来,买了许多东西。
方初想清哑刚才那样无力,未必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况且又是晚上了,吃这些牛肉羊肉怎么克化,正要阻止,却见清哑吃得津津有味,吃一口点一下头,意思果真好味道,他便又闭嘴了。
怕她吃多了肉,他便示意她喝粥。
熬得浓稠的燕窝红枣小米粥,很香。
清哑听话地喝了,又吃方初给她夹的奶味小馒头。
喝了一碗粥,又示意细柔再帮她添一碗。
见她胃口大开地吃喝,毫无刚才的昏沉,方初诧异极了,若不是了解她性子,还以为她之前是装模作样、故意跟他撒娇呢。
吃罢饭,清哑又恢复了精神,说要看看幽篁馆。
方初便命点上灯笼,牵着她在幽篁馆各处转悠。
所过之处,只见房前院后、屋角墙角,都种着竹子。
清哑道:“怎么全是竹子?”
方初道:“幽篁馆,自然以竹为主。”
清哑道:“这名字好听。也清静。”
方初问:“喜欢吗?”
清哑道:“喜欢。”
到前面大堂,方初命人开了门,几人进去,只见墙上挂的名画、书法匾额,桌上摆的竹丝画小屏风,地上摆的四扇或者六扇竹丝画大插屏,将厅堂隔成一间间的;每张桌上都摆着上等的瓷器茶具;靠墙是一排排书柜,柜内有各种书籍,好一个风雅所在!
清哑觉得,这里更像书画展览馆。
她问方初,这馆的生意怎么样?
方初道:“很好。文人士子尤其喜欢来。便是不买画,在这里看书喝茶、评论书画,我们的人也不会赶他们走。”
清哑道:“这就像艺术沙龙。”
方初一怔,艺术沙龙是什么?
清哑发现又说漏了嘴,便捏了捏他手,意思回去再告诉他。
方初会意,转而问她:“现在可好些了?刚才吓坏我了。”
清哑道:“好了。之前软软的,不知为什么。”
方初道:“这一路太累了。你一直撑着,等终于到京城,你这么松一口气,便感觉支撑不住了。肚子还胀吗?若不胀了,早些回去睡,不然明早起来又没精神。”
清哑点头道:“回去吧。”
回房后,清哑又泡了一个澡才上床。
方初不过是晚她一步洗完,等上床,发现她早陷入沉睡。
他虽觉扫兴,又不禁怀疑:怎么睡了一下午,还这么困呢?
心里默算了算,忽然想起她小日子该来了。
并非他细心刻意记这日子,因在成亲第二天清哑闹了个笑话,他想忘记也难,只怕是一辈子也忘记不了。
“怪不得!”
他找到了根由,便不敢惊扰她,小心睡了。
次日早饭后,方初和清哑去玄武王府。
玄武王父子都在西北戍边,常年驻守巴颜喀勒山的玄武关。此次太后寿辰,王世子被准许回京贺寿。
方初和清哑先去拜见玄武王妃。
王妃在内堂接见了他们。
王妃见了清哑,很喜欢,拉着她手让她坐在身边,问了些家常问题,态度很慈和,又问方初:“你祖母身子可好?”
方初忙道:“劳王妃记挂,祖母身子还算康健。这次晚辈成亲,祖母在老宅住了好些日子呢。上月底才离开。”
王妃微笑,又对清哑道:“你祖母以前来京城,我们常会的。这有好些年没见了,甚是想念。”
清哑道:“祖母年纪大了,不能出远门。”
正说着,张世子派人来请方初。
王妃忙对方初道:“你去吧。我留下织女了,陪我说说话儿。晌午你们留下用膳。你们没有别的安排吧?”
方初忙说没有,又谢过,对清哑微微点头,才出去了。
王妃继续和清哑闲话。
她道:“当今太后母仪天下,极为贤良淑德。她最重农桑耕织,所以才对织女倍加爱护、几番回护。”
清哑道:“太后对民女很和气。”
王妃状似无意道:“织女每每在纺织上有所突破,便公开传授天下,造福了大靖百姓。我听说,如今在西边、西北、北方等产棉区,兴起许多纺织作坊,比你家的作坊规模还要大呢。你那里只要一有动静,不知牵动多少人心。”
清哑道:“我们家就两个作坊,城里一个,乡下一个。”
王妃道:“这是织女大义,不与民争利。”
清哑道:“钱是赚不尽的。”
王妃微微颔首,眼中露出欣赏神色。
闲话一会,她命唤姑娘们,还有世子妃来见客。
少时,四五个姑娘和两三个贵夫人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出来了,纷纷和清哑相见、问好。
虽说清哑和她们来自不同环境,但她能织出绚烂的锦缎,还能设计优美的衣服,女人对服饰最感兴趣,只这一个话题,便将双方距离拉近,谈话不似一般客套,厅内笑声不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