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幽姬令青泠先不动声色地回去,看着她有些虚浮的背影,泣幽姬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灰色的雾气在她缭乱的手印间开成了一朵花,流星般朝着青泠掠去,没入她的身体。
“你若背叛我,命就没了。”她飞扬的眼角下那殷红的血痣,犹如滴在花朵上的杜鹃之血,别是一番凄艳。
青泠魂不守舍地游荡回了女人汤主楼,迎面碰上一席碧蓝色衣衫的人影,定睛细看,不是兰儿是谁。
兰儿面含微笑,眼中却冰冷如霜:“青泠,近日是否得空了,各处忙着找事做?”
“没有啊。”青泠怯怯地看着她,目光有些躲闪,说话间并不中气十足:“我四处转转,看是否能遇上新来的男子。”
兰儿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如水一般的温柔:“是么。泣幽姬娘娘走了,毕竟她曾经是这儿的主事,也并无苛待过你,你去送送她也是合情合理。但现在若选错了主人,就不好了。”
青泠霎时面上血色尽数褪去,剩下一层薄薄的妆容,竟像个纸糊的美人似的。她立刻向兰儿下跪,哽咽道:“兰执事,青泠没有背叛浥主子,请您明鉴啊!”
兰儿掩唇一笑,将她扶起:“你怎的这幅样子,像我故意吓你似的。我只是提醒一下,众所周知,泣幽姬娘娘不太待见咱们现在这位主子,但只要魔君他有心护着,与浥主子为敌,就是和他过不去,明白吗?”
“是,青泠谨遵教诲。”青泠又微微行礼,见兰儿有出门之意,便问道:“兰儿姐姐,浥主子昏迷不醒,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沃娜死了。”兰儿口中冷冷吐出四个字,随和的笑容消失不见:“原本是吊着一口气,留着她一条命的。只是她那主人并没有任何表示,将此事撇得干干净净的。沃娜绝望至极,自我了断了性命,那边便喊我过去,以地狱熔火烧尽她的魂魄。”
青泠小声附和道:“沃娜怎会如此大胆,竟谋害一位少师呢……”
“明眼人怎会不知,这是泣幽姬娘娘授意的。其实不是沃娜,也有其他人,总有一个要出来当替死鬼的,不是吗?对于娘娘来说,这样的贱命犹如草芥,死不足惜。反正,她的目的达到就成了。”兰儿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透过青泠的瞳孔,直刺入她心底。
青泠喉间发出一声哼闷,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不中用。”兰儿转身便走。
青泠踉跄地奔去内阁,请求见宙洪荒一面,声称知道宁浥尘受伤一事其中的一二。
宙洪荒召见了她,她一进去便跪在了地上大呼:“君主,我有罪!”
“何罪之有?”宙洪荒也不看她,眼中只有宁浥尘。
“浥主子受伤,我不知是否沃娜所为,但都是受了泣……”
青泠的声音戛然而止,宙洪荒侧头看去,只见她的脸涨得通红,额头处布满了青筋,双手紧紧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她这模样,似乎是中了某种秘术。宙洪荒眉头微微皱起,刚抬手准备替她解了,但青泠身下浓郁的灰气犹如一场小海啸般涌起,继而又化成一双双灰色的枯瘦的手拉住了她。
青泠眼角流下夹杂着血痕的泪,不住地发出呜呜声,下一刻便被拖入了灰气底,消失不见。
“冥殿的秘术?”宙洪荒知道这种术法,乃是冥帝所创,仅冥界王孙贵胄可得学习之法。中术之人,若是欲说出施术者不愿让他说的话,便会喉裂气绝,被拉入冥界炼狱。
宙洪荒眼底略过一丝凉意:“哼,此事果然和她脱不了干系。”
泣幽姬回去月阙后,命人送来了一物。那小厮当着宙洪荒的面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株墨绿的草。一时间,一股淡淡的芬芳充斥满了整个内阁。
送礼的小厮道:“回禀君主,泣幽姬娘娘送这一支盈香草,可除厉鬼之戾气,助浥少师痊愈。”
宙洪荒冷声道:“盈香草也算是冥殿的宝物了,她倒是大方。”
小厮恭敬道:“娘娘说,浥少师是为君主和她办事的人,女人汤目前交由浥少师打理,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要关怀的。”
“留下吧。替本君谢谢她。”泣幽姬这是欲维护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又要稳固君后的地位,避免了落人口舌。可宙洪荒顾虑着冥帝的势力,也不能对她如何。
宙洪荒将盈香草在掌间炼化成了如珍珠般大小的药丸,托起宁浥尘喂入她口中,又拿起杯子送了水。随后,又开始运功为她调理气息。
宁浥尘的体温原本冷冰冰的,开始缓缓升高。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片一望无际的黑色海域。一位黑衣的少年伴在红衣女子身边,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女子猛地回身,打了那少年一个响亮的巴掌:“你这般烂泥扶不上墙,一点都不如他!他是叱咤六道的顶级强者,魔道之主,他的眼中从不会出现你这样的懦弱,退却之意。早知如此,我便不该救你,让你在初化人形之时自尽死去!”
那少年双眼有些红红的,左边脸被女子扇得有些红肿,却没有回嘴。那眉目,让宁浥尘觉得极是熟悉。缓缓的,于她脑中和宙洪荒的面容重叠在了一起。只是眼前人的五官,多了些许青涩稚嫩。
“罢了。是我太心急,对你要求太高了。脸还疼吗,阿宙?”女子伸出手,去温柔触摸他的脸。
“阿宙……”宁浥尘与环境中女子,同时唤出这个名字。
宙洪荒浑身一怔,继而紧紧攥住了她微微抬起的手,他显然有些失态:“阿浥?你记起我了么?”
宁浥尘微微喘着气,睁开一双清明的眼。宙洪荒,又是在她性命垂危之际,陪伴在身侧的。
“君主,你怎么的流泪了?”待她看清了宙洪荒眼角那缕湿湿的痕迹,极是惊诧。
宙洪荒的神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有着隐隐患得患失:“你不记得方才怎么唤我了吗?”
宁浥尘恍惚记得有个红衣女子,轻柔地唤他“阿宙”,可她无论如何都看不真切那女子的长相。而宙洪荒年少时,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是那个红衣女子吧。
“我怎可唤您别的称呼?岂不失了礼数?”
宙洪荒无奈地长长呼出一口气,挤出一丝笑意:“无事,醒过来就好。我去唤兰儿回来,你好生歇着。”
见她无大碍了,宙洪荒便先回去了紫华殿。
兰儿回来后,即刻向宁浥尘回禀:“大人,沃娜和青泠,都没了。沃娜为了时常能见到君主,并未将您受伤一事告诉泣幽姬。我们压住了此事,又故意放出风声,接着又在青泠面前露出破绽,她果然转头就告知了泣幽姬。大人这一番安排,一下便除去了两个异己。”
宁浥尘神色略显郑重:“可我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沃娜和青泠,谁都没有在风华逝中动手脚,那些戾气,是我自己放进去的,如此我才能把控好尺度,不至于丢了性命。若被她们抓住了机会,我一定是活不成的。泣幽姬对君主如此一往情深,怎容得沃娜有那种想法?我不过是寻了个时机,让泣幽姬放弃她这颗棋子罢了。至于青泠,墙头草是没有好果子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