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水花溅起,差点湿了靠近来观看情况的一众仙娥。
宁浥尘与白君见扭作一团沉了下去,一堆头骨浮萍般密密麻麻地封住了水面。
白君见是仙体,与水中的戾气本就相冲,周身如万虫啃噬一般刺痛,鬼哭声如雷贯耳,让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她挣扎着从一堆头骨间站起来,整个人如同火烤过一般发红,头顶还盖着一只骷髅。
“天女……”一众仙娥见她如此,连忙爬上边缘去拉她,将她头上的骷髅丢开,将她扶出了黄昏鉴。
宁浥尘自己爬了起来,浑身湿漉漉的,整体的容貌却没有白君见受此间戾气影响大。
白君见的心腹大声喝道:“你作死吗!竟敢谋害天女,我定要禀明天帝,让他把你打入天牢受尽酷刑!”
众仙娥立即把神魂颠倒的白君见围在中间,赶紧撤退。
白君见此生从未如此狼狈,让她瞬时忘了憎恨宁浥尘,懵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被众人簇拥着离开前,她回头瞪了宁浥尘。
宁浥尘感到,黄昏鉴中的水都会被这眼神中的寒意给冰封了。
这事儿震惊了天道,魔女善妒,魅惑了仙尊,谋害天女。蓬莱也来信为白君见鸣不平,力求天帝处死魔女。
洛九尘一道旨意,天兵便把她押去了天牢。
元迦却知道,宁浥尘为何这样做。
太微玉清宫,元迦求见洛九尘。洛九尘虽见了他,却对他此举感到十分不悦。
洛九尘厉声道:“你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遇到这样的事,最好偃旗息鼓,缩在你的清风殿里别出来,别惹更大的非议,难道你不懂?”
洛九尘的意思元迦也听明白了,他一上来就斩断了元迦为宁浥尘求情的念想。元迦便道:“说到底,天女此番受难,我也难辞其咎。”
“你有这个觉悟便好。本座已经派人已你的名义给天女和蓬莱各送去了不少珍宝及药材,你最好去安抚安抚天女。另外,为了表示诚意给蓬莱看,本座已经将你与天女的婚期提前了,就在一个月后。”
“请恕我,不能与天女成婚。”元迦声音虽小,确很坚定。
天帝发出一声冷笑:“如今你是疯魔了?本座已有天后,凭你在天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与蓬莱联姻,蓬莱才会对天道尽心尽力。别告诉本座,尊贵如你,在婚姻一事上还扯什么感情?”
元迦察觉到了洛九尘现在平静下咆哮着的震怒,但他丝毫不避讳他威严的目光,直直与之相视:“天帝,这次元迦恕难从命。我从未违逆过你的意思,甘愿做你的左膀右臂,甚至从未质疑过你为我做的每一个举动。”
洛九尘闻言,已然知道元迦察觉到了他所种下的熚炥印,封印了元迦过往的记忆。
于是他的语气也有所缓和,道:“我一路扶持你到这个位置,难道还会害你吗。只是有些事时候未到,还不能告诉你。为了六道苍生,本座必须要一个同样心无旁骛的人。本座所做的一切,都绝非出于私心。你需知,冥界女帝即将与魔君宙洪荒成婚,面对这种形式,天道需要蓬莱的海上势力。”
元迦看着他漆黑若深潭的眼,仿佛能把世间万物吸入其中,见不着底,猜不透心:“天帝,你立于权利之巅,睥睨众生,高处不胜寒。这就是真正的你吗?一切都可牺牲,包括自己?你就从未渴望过一丝温暖?”
洛九尘背过身去,面朝万丈金光下翻涌不息的云海负手而立,一个背影便已君临天下。
“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不需要那些。不是我选择了天地苍生,而是天地苍生选择了我。本座,无愧六道。六道安生,我心亦暖。本座奉劝你一句,不要想着能两全,你输不起。”
“那么,我便选择走出第三条路。”
元迦颔首以示尊敬,随即便退下了。
洛九尘转过身来看着他离开,他的背影一如来时的轮廓那般伟岸。
元迦走后,殿内一道身影从隐匿处走了出来。戴着金色面具的人望着元迦离开的方向,道:“天帝对仙尊寄予了厚望,而仙尊近日的所作所为却有些令人失望。仙尊要拒婚,蓬莱那边只怕是难给说法。”
“他不会拒婚的。”洛九尘肯定道。
面具人疑惑道:“可适才元迦仙尊的态度很坚决,婚礼如期举行吗?”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他只是以拒婚为由,探一探本座对他的态度。”
面具人再问道:“上次在无相劫城让那人侥幸出来了,这次天牢那边,要不要我亲手……”
洛九尘并未明确回复,他思索了片刻,缓缓道:“当年,六道大战过后生灵涂炭,万物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是他怜悯众生,将六块女娲石分别散落于六道,其中天道这块灵性最盛,他也留在天道,帮助那时的天帝治理天地,统筹阴阳。”
面具人附和:“天帝是说,昆仑大神。”
天帝兀自继续道:“可后来这块女娲石不胫而走,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昆仑神也随之不告而别。等再发现昆仑神的踪迹,他转世成了一个凡人。昆仑神几经轮回,仿佛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什么。究竟是什么,让他宁愿一次次转生耗费神力,最终沦为元迦仙君,到了本座座下……”
面具人显然已不是首次听洛九尘讲起元迦的来历,并无露出惊异之色,道:“相传远古时期女娲大神的幼女王素不幸殒命后,元神被她封印在其中一块女娲石内滋养,以待来日重生。这秘密是昆仑神来了天宫后有一次醉后不慎对历代天帝说出的,待他清醒后又后悔万分。女娲石消失,很可能代表王素意识苏醒,自行离开了天道。他想和王素远离六道纷争,因此天帝猜想,他几番轮回,很可能就是去人道寻找王素的转生。而王素如今的转生,很可能便是那个叫宁浥尘的女子。”
天帝赞许点头:“今曦,这便是本座命你暗中跟随元迦转世后的原因,也是要你监视那魔女一举一动的目的所在。在本座没有拿到全部女娲石之前,若是元迦恢复昆仑神时期的记忆,很可能会破坏本座的计划。本座,不容计划有失,不得已在他身上下了熚炥印封锁了记忆。”
面具人抱拳道:“今曦明白,我会继续跟进此二人的举动,随时禀明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