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们两个会打起来吗?”云汐看着眼睛都快喷火的佟氏姐妹,突地轻笑一声冲着身旁的钮钴禄贵妃说道。
钮钴禄贵妃如今算得上有子万事足,家人对她的期盼她很清楚,但是她心里更清楚皇上容不得生出二心的人,先别说太子地位稳固,就算太子地位不稳,她的儿子也不可能有一举越过那么多的兄弟独占鳌头,正因为想得清楚,她才没有像佟贵妃那样一味地作死,连基本形势都看不透,“会,不过不会当着大伙的面动手,毕竟这嫔妃之间最基本的脸面也事关皇上的脸面,真要是把这最后的一层遮羞布给掀了,怕是两人都讨不了好!”
最主要的是小佟氏没有佟贵妃那么蠢,明知情况不利于自己,肯定是要另谋他法的,不然她一个小小的御嫔,凭什么周旋在众多妃嫔之中却半点不吃亏。
云汐嘴角微扬,随后点头应和道:“小佟氏的确聪明,可是聪明的不是地方,这后宫谁上谁下岂是咱们能随便揣测的,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说如何就如何?随意揣测的结果便是将自己唯有的那点儿依仗全部消耗干净。”佟贵妃性子急躁,行事冲动,经不起挑拨,而小佟氏心有城府,却又太过计较,以至于自作聪明,这样的两个人,若是没有适合的人辅助,又或者改变的,两人其实都不适合在这后宫里生存。
钮钴禄贵妃的眼神闪了闪:“昭妃说的不错,有些人就是太不懂得分寸,才会一步一步地走向深渊,这人呐,有的时候活得明白些,也该活得知足些,总是筹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难免会为此而身陷囹圄。”本以为佟贵妃这次真的要栽了,没想到皇上倒是真照顾佟家,都到了这份上,居然还能为佟贵妃这个表妹谋个出路,她都不知道皇上这人到底是真不是真狠心了?
“能懂得的人都安稳地站在这里,而不懂得的人都围在哪里。”云汐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向散落四周以及那围成一团的妃嫔,真可谓是泾渭分明。后宫里妃嫔的位份基本已经定型,只要不大动,能再次晋位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要知道如今身居高位的妃嫔,除开家世和宠爱,真正能占一席之地的都是有子傍身的,这也无怪乎后宫的妃嫔们千方百计地算计着有孕,算计着生子。
钮钴禄贵妃忍不住点了点头,别的云汐这文章的不算明白,却正中红心,这后宫妃嫔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进得宫,谁还能没点想法,“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退出来永远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傻。”钮钴禄贵妃转头看向浅笑盈盈的云汐,见她始终淡然以对,万事宠辱不惊,也难怪她一进宫便得蒙圣宠,晋升得比谁都快,这人真要没有一点本事,又何谈居人之上。
云汐闻言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钮钴禄贵妃的脸上,看着她这感慨万分的模样,好笑地道:“有些事情总得经历才知道对错,贵妃娘娘可能觉得我这一路走得顺坦,可是其中的煎熬不比任何人少,甚至因着我得皇上心意,所经历的危险比其他人来得更多。我虽然不想得了便宜还卖乖,但事实是有多大的碗吃多少饭,别碗里的饭还没吃上嘴就已经惦记起锅里的来了,不然饭没吃到嘴,还把命给送了。”
“你说的对,这旁人能看到的永远都是表面的风光,都以为本宫是贵妃就很风光,可有一个佟贵妃在,本宫的姐姐又不知道做了什么惹怒皇上的事,以至于本宫自进宫那日起就不得皇上喜欢,苦熬这么多年,还是妹妹有心,本宫这才怀上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就算是为了他,本宫也不能踏错一步。”钮钴禄贵妃这话说的掷地有声,明显不是为了敷衍云汐而说的,而是真真正正这样想的,“如今佟贵妃虽然惹怒了皇上,可皇上依然愿意放她一马的话,这将来如何谁也说不准,毕竟依皇上的喜恶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她算是感触最深的一个,没有康熙的喜爱,她纵使是贵妃也只是虚位,而有了康熙的喜爱,纵使她不花心思,曾经那些敢于给她摆脸色的人谁不是笑脸相迎,说穿了,要在这紫禁城里生存,还要过得安稳,家世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却是康熙喜爱以及能牵制他的子嗣。
云汐看着钮钴禄贵妃眼里的心酸和无奈,心里不由地升出一丝感同身受,作为这后宫的嫔妃,不管得宠与否,家世好坏与否,要想过得好都得付出良多,毕竟人多了争斗也就多了,特别是这样满是女人的地方,争斗往往比其他地方来得更多更厉害。当初她给钮钴禄贵妃机会,不是因为她心善,也不是她心软,而是顺势在为,毕竟当时的局面,她有必要拉拢可以拉拢的人站在她这边,谁让康熙的维护总是掺杂着些许疑心,而这一抹疑心就像一个缺口,总是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若非她一直都保持着高昂的警惕心,如今她怕是没机会站在这里看这出好戏了,“贵妃娘娘说的不错,皇上的喜恶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是这喜恶却不是谁都能改变的,毕竟喜也好恶也罢,看得都是皇上的心意,而非我们这些妃嫔的意见,所以这女人要活得坦然,活得明白,更要活得知足。”
不远处的佟贵妃和小佟氏却不知道这些,两人其实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上,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段时间已经大大小小交手数十次的两姐妹早已没有任何情分可言,就连最基本的礼貌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若不是为了维持最后的体面,两人怕是早就开撕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聊地打嘴仗。
当然,打嘴仗也是一种积累仇恨的方式,在此之前,后宫大大小小的嫔妃有多少仇怨是因为打嘴仗引发的,不然谁没事总盯着你,而且真要盯还不如盯着康熙,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什么时候就走了狗屎运,一下子就入了他的眼呢!
“贵妃娘娘这脸色怎么这般苍白?难道有人把旨意给传错了,明明皇上的旨意是贵妃病愈,现在瞧着怎么好像是大病未愈,还需静养啊!”小佟氏故作关心地对着佟贵妃娇声慰问,可话里话外却透着一丝对佟贵妃的讥讽,谁不知道佟贵妃被禁足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哪里是有病,现在被小佟氏当众扯下最后一层遮羞布,惹得围观的妃嫔们无不拿着锦帕掩嘴轻笑。
佟贵妃闻言面色一僵,微带恼怒地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小佟氏,淡淡地道:“本宫历来身子骨就不算好,遇上一些糟心的人影响了休息,脸色不好也是正常事,倒是你,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难不成你是想以下犯下?还是说你对皇上的旨意有异议?”面对小佟氏夹枪带棍的举动,以往佟贵妃肯定会被气得七窍生烟,然后冲动泄愤,但是近来两人交战的次数多了,她就算再迟钝也觉察出不对了,所以这一次她并没有如小佟氏所愿,相反地一出手就直接打小佟氏的七寸,让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事实摆在眼前,她是贵妃,小佟氏只是一个小主,虽然两人是姐妹,但是早已决裂,且后宫的规矩摆在面前,容不得小佟氏不认。
小佟氏被怼了个正着,一时间进退两难,她不可能不认佟贵妃这个贵妃之位,除非康熙下旨废她这个贵妃之位,否则谁也不能否认她这个贵妃之位,所以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她都不存在反驳的机会,所以只能点头认输。
“怎么?不说了?既然说不出话来,那就按规矩办事,毕竟本宫可是一直等着你行礼呢!”佟贵妃表情不屑地睨了小佟氏一眼,那高高在上的神情彰显了贵妃应有的气派,使得小佟氏也好,在场的其他人也罢,都在无形之中低下了头。
小佟氏就算再不甘心,也不得不低头冲着佟贵妃行礼,而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意味着她在向佟贵妃低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咱们这位佟贵妃可是真的长进了不少。”不远处的云汐看着已成定局的情景,轻笑一声:“大局已定,我这也该回去了,贵妃娘娘可要一同离开?”
钮钴禄贵妃看着眉眼弯弯的云汐,只觉得原本吊起的一颗心又慢慢地回到了原地,佟贵妃长进了又如何,她再长进也不能改变皇上对她的看法,更不能改变现在的不利局面,毕竟情分这种东西消耗了就是消耗了,不会因为你陡然醒悟就能弥补所有的。
“也好,出来这么长时间,胤俄想必也起来了,本宫也该回去看看了。”钮钴禄贵妃冲着云汐点点头,随后便捧着嬷嬷的手上了自己的仪仗。
云汐因着身份低钮钴禄贵妃一头,所以排在她身后,有些事情别人可能不会计较,但她却不会给人抓住把柄的机会,所以她做事都依着规矩,嘴上也很少同宫里的嫔妃互称姐姐妹妹,不是因为看不起别人,而是不想再同别人亲近,又因利益而分道扬镳。
坐在步辇之上,云汐望着两旁红色的宫墙,明明一切都显得无比的巍峨,但是落在她眼里却透着一股子的冰冷,对,一股子将她同外面的世界远远隔开的冰冷。最终,使得她只能依附着康熙生存,明明心存怨气,却又不得不委曲求全。
回到永和宫里,看着熟悉的一切,看着面露天真和依赖的儿子,云汐心中的郁气莫名地一扫而光,上前几步,这个摸摸,那个看看,好一阵亲热,母子四人才回了内室。
如今的胤禛已经在前一段时间搬去了阿哥所,毕竟到了年纪的阿哥都是这待遇,且因着云汐的关系,他还在永和宫多待了两年,此事惹得其他已经搬去阿哥所的阿哥以及他们母妃的不满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胤禛主动要求搬到阿哥所去,云汐想了想也同意了,不过在胤禛搬过去的时候,她让福宝一起搬了过去,两兄弟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反正福宝也大了,与其再让人说酸话提醒,不如早一点,如此还能让康熙多一份愧疚。
“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云汐让绿袖他们送上糖水和点心,笑问道。
“今儿个先生身体不适,便布置了课业让儿子们自行学习,儿子带着六弟完成课业后就送八弟回来,再来给额娘请个安。”虽然每日都见,可是对于满心孺慕云汐的胤禛来说,这点时间根本就不够,所以在搬到阿哥所那天起,满心怨念的他就暗搓搓地记了不少人的黑帐。
嫔妃什么的他很难得算计到,于身份而言,她们是长辈,于势力而言,他们绝对比他来得深厚,可换成兄弟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大他的还是小他的,只要是参与过的嫔妃,那其子必定会倒霉,情节都不太重,所以不管是康熙还是云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当没看见。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胤禛对云汐的依恋有多深,康熙虽然不怎么满意胤禛在这方面的表现,可如今太子地位稳固,他也没有多想,再者有云汐在一旁调节,他很快就将事情放到一边,转而把目光放在几个孩子的课业上,毕竟对于儿子的课业,康熙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原来如此,既然今天不必再去书房,那便留下来陪额娘一起用膳,另外额娘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们。”云汐笑着点点头,看着三个孩子茁壮成长她的确高兴,但高兴的同时她也要更加警惕,毕竟如今的后宫可是一点都不太平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