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慕冷冷道：“因为你从没有看透人心。”

楚潇然目露疑惑，道：“人心？”

司徒慕淡淡道：“你这没人性的东西自然不会懂。”

楚潇然不气反笑，“懂又有什么好，婆婆妈妈啰啰嗦嗦做不到杀伐决断。”说到这她还故意挑衅的看了眼方小蝶，“虽然你这夫人深受情困，但比你还是要果决，倒还有点魔的风范。”

司徒慕厉声道：“快把小蝶的肉身给我。”

楚潇然道：“我说了，她在我元神中，我的元神现在被封在这肉身中，又怎么交给你。”

方小蝶头越来越晕，她拉住司徒慕的手，道：“不行，不能将它放出来，将她杀了，一切才能重新开始。”

楚潇然冷笑道：“韶华，我和你夫君神魔契约都签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方小蝶摇摇头，“不行……不能放。”说完这句终是支持不住，昏死过去。

司徒慕心疼不已，可这个时候他却不能去扶她。

司徒慕道：“夕颜，劳烦你将小蝶扶下去，告诉瑶瑶让府中人都离开。”

姜夕颜点点头，扶着方小蝶离开。

司徒慕看向清净和尚，清净和尚扬手一挥，佛珠自动回到他手中。

可是楚潇然依旧半跪在地，那药是她为方小蝶制的，现在自食其果，也不是一时能解。

司徒慕又扬手将封住她的金针撤去，只是浮屠剑依旧悬在她脖颈上。

“将小蝶的肉身放出来，否则我与你拼个鱼死网破。”司徒慕剑尖一动，楚潇然脖颈被划出一道血痕。

楚潇然当即盘腿坐下，闭目凝神，很快，一具人身慢慢出现在她身旁。

她和现在的方小蝶一点都不像，看起来像是沉睡一般，只是同样算不得美人，可司徒慕一看就知道是她。

清净和尚道：“不错，是她。”

楚潇然睁开眼，站起身，“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司徒慕忍住心头狂喜，抱起那具肉身交给无垢，无垢立刻退了下去。

确定无垢已经走的够远，司徒慕才道：“很抱歉，我不能放你离开。”手中浮屠剑对准楚潇然的心口。

楚潇然微微愕然，“你可知毁约会有什么后果？”

司徒慕淡淡一笑，“无非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楚潇然笑道：“凡人果然卑鄙，好，既然你一个凡人都不怕反噬，那我成全你。”

司徒慕先前是为了救小蝶，小蝶现在无碍，叔叔也已经找到，这是情，心头大石落地，该是要清算他们之间的恩怨，这是义。

浮屠剑泛出紫金之光，龙吟声不绝，楚潇然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随即恢复如常，眼光愈来愈冷，她也起了杀伐之心。

楚潇然站起身，周身萦绕起青气，一双眼中眼白消失，全部变为青色，单单只是站在那，周身的气势都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司徒慕只觉得心跳愈来愈快，执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竟然有种隐隐想要对其下跪膜拜的冲动。这就是天威，天威之下，又有几人能不慌乱不害怕。

清净和尚当即宣了声佛号，双掌结成佛印，清净和尚周身放出耀眼金光，金光愈来愈大，笼罩住整个监正府。这才是清净和尚真正的实力，舍身成佛，以一己之力守护一方净土。

那金光竟有安抚人心之效，虽然威势仍在，但要减弱了许多，司徒慕一颗心渐渐落回到原味，心情也平复下来。

楚潇然‘咦’了一声看向清静和尚，“难怪我看不透你，你根本不该存在这世间，你身上有两重影子。”

清净和尚道：“阿弥陀佛，一切不过机缘巧合，有因有果而已。”又对司徒慕道：“去吧。”

司徒慕从未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内心的害怕掩藏不住，他也不想掩藏，但想到方小蝶，心中就有无数勇气。

面对这样的对手，一切招式都是摆饰，忽然脑海中想起应龙的声音，“主人，随心而为。”

随心而为。

司徒家有一招斩天剑势，那是一招没有剑式的剑势。

司徒慕曾经问过祖父司徒问天，斩天剑势究竟是什么样的，司徒问天告诉他：“随心而为，顺势而为。”

可是他一直不能领悟，受限于自身实力，也受限于自身的见识，但现在，他好像明白了一些。

手中浮屠剑光芒更盛，司徒慕双手执剑柄，闭上眼，但眼前的景物却没有消失，透过紫金之光，他看到了一团黑气。

那团黑气在不停扭动，好像被什么困住不得解脱，那团黑气中，他看到那团黑气中一个隐隐跳动的东西，那东西闪着血红光芒，从黑气中透了出来。

司徒慕赫然睁开眼，那一瞬，他觉得自己和浮屠剑已经成了一体，他看到的仍任是那团黑影，周遭一切都不复存在，他甚至能听到那跳动的咚咚声。

天地之力疯狂涌入剑身，在没有上一次的疼痛，司徒慕没有感觉任何不适。

人随剑动，剑随人意。

浮屠剑刺向那血红之处，可还未刺进就被一道忽然升起的青色屏障挡住，那屏障死死咬住浮屠剑，屏障之中，忽然窜出一个人影，那个人影一掌打在司徒慕的心口，那只手直接穿透他的身体，但只这一下，人影就在他面前消散了。

心头顿时像爆裂开来，司徒慕一口鲜血喷在剑身上，但他依旧死死握住浮屠剑，剑身光芒大震，浮屠剑上涌出三条金龙，司徒慕能感觉到金龙的力量比以前都要强了许多，三条金龙直接撞向屏障，金龙和屏障同时消失。

司徒慕大喝一声，长剑直接刺进那血红之中。

一股大到司徒慕先前根本想象不到的力量从那黑影中爆开，司徒慕直接被这股力量冲撞的飞了出去，若不是清净和尚一把拦住他，他直接撞破墙壁飞了出去。

饶是这样，两人也连退数步才能站稳，周围一切景物慢慢出现出现在司徒慕眼中，整个监正府都毁于一旦。

楚潇然倒在废墟中，心口插着浮屠剑。

一切都结束了？司徒慕看向清净和尚，清净和尚对他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司徒慕又咳出一口血来，一步步走向楚潇然。

两人相距不过一人远时，楚潇然忽然直挺挺站了起来，嘴角带着鲜血，她一点点拔出心口的浮屠剑，鲜血就顺着剑身往下流，楚潇然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手握剑身，露出冷酷的笑意，“天晶，原来是天晶。”

天晶，传说中女娲的神兵，神魔大战后就不知所终，历经万年变迁变幻成现在的模样，成为玄门中神兵，若不是此战，连天道也不能肯定。

一股青气将浮屠剑缠绕起来，浮屠剑龙吟声不绝，司徒慕心头涌起一股不好感，他努力召唤浮屠剑，可浮屠剑被楚潇然牢牢握在手里，根本动弹不得。

楚潇然目光一冷，手一拧，浮屠剑断成两段。

司徒慕心头一股剧痛，浮屠剑对于他的意义，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和战友。

强压住喉头的甜意，司徒慕身形一闪，抢回断裂的浮屠剑，一滴眼泪落在剑身上，‘呲’的一声，升起缕缕雾气。

“咦？”楚潇然也忍不住歪头看。

忽然，断掉的剑尖直接穿透楚潇然的腹部，直直钉在她身后的地面上。

楚潇然愕然，低头直愣愣看着肚子上一个血洞，司徒慕比她还要震惊。

楚潇然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整个人往前扑去，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

清净和尚走上前，结起佛印就要打在楚潇然额头，就在佛印要打上时，楚潇然猛地睁开眼，双眼中涌出两股青气，直扑清净和尚，清净和尚被直接冲撞到，直接被掀翻在地。

青气直冲结界，将结界生生撕出一道裂缝，穿过裂缝，消失不见。

司徒慕半跪下来，喃喃道：“她逃走了？”他头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有些不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听到清净和尚在他身前念诵佛号：“阿弥陀佛！”

强大的念力让司徒慕稍稍清醒了些，抬头看清净和尚，清净和尚脸色煞白，但一双眼充满了温和和慈爱。

“大师，她逃走了吗？”司徒慕问。

清净和尚道：“就算逃走，也受了重创，六界又能太平几千年了。”

司徒慕瘫坐在地，费了全身的力气还是让她逃了，心底的挫败感让他难过的想死了算了。

清净和尚柔声道：“孩子，你已经尽力了。”

司徒慕问：“小蝶会不会怪我？”

清净和尚露出一丝微笑，道：“你是为了救她，她又怎会不明白。”

歇了许久，司徒慕才慢慢站起身，将那段剑身捡了起来，他低声唤：“浮屠剑。”

浮屠剑再也没有感应，这是司徒慕第一次真真正正看清浮屠剑的样子，散去紫金之光，除了剑身上有一道龙形的血槽，浮屠剑不过是一柄很普通的长剑，他想浮屠是真的认他为主了吧。只是没想到第一次真正看见它竟然就是诀别。

呆呆坐在地上，看了浮屠剑许久，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司徒慕回头看，就看到方小蝶带着疲倦和心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