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芸汐才回院中,却见陆子游已经等在正厅之中。
红绫早已经吩咐人给陆子游泡上了热茶,一瞧到陆芸汐回来,匆匆赶了出来。
“小姐,主君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您商量。他面色不大好。”红绫一边搀扶着陆芸汐往屋中而去,一边低声道。
陆子游眼见二人走进屋中,也站起身,满脸对着笑容,呵呵走上前。
“汐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等了你直直一个时辰了。”
陆子游那副故作亲昵的样子让陆芸汐心中升起一阵反胃。
她只摆摆手,强烟了一口气,将胃中的恶心全部都吞了回去,才尽力带着一抹笑容走上前,“父亲怎么来了?”
陆子游搓了搓双手,依旧是那副令人生厌的笑容,走回桌边坐了下来,抿了两口茶水,小心翼翼的瞥了瞥陆芸汐,倒是生出了一副难为的神色。
见状,陆芸汐也已明了,“父亲可是要打点朝中上下,缺了银两?”
陆子游呵呵一笑,忙摇摇头,“你瞧你这话说的。如今,你是郡主,又嫁进了司家,还继承了你外祖父所有的家业。你妹妹已经是宫中的官娘,咱们府中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那些人不来求咱们办事已经是……”
陆芸汐才无心听他说这些话,只摆摆手,打断陆子游的话头,接着问道,“那父亲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陆子游尴尬地收住话头,瞧了一眼陆芸汐的侧脸,轻轻舔了舔自己微微干裂的唇角,接着道,“汐儿,今日为父是受陛下所托,前来与你商议一件大事。”
陆芸汐上下打量着陆子游,瞧着他一脸谄媚笑容,可是眼底细究起来,却没有多少笑意,反而还多出了几分认真之色,看样子竟然真的像是有什么大事一般。
“父亲有什么直说无妨。”
陆子游闻言,倒是低下头,双手搅弄在一起,眉眼微蹙,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话。
好一会之后,陆子游才接着道,“如今,你外祖父将云家所有的产业都过继给你。这日后,莫说是在京城之中,即便是举国上下,你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豪。”
陆子游一边说着,一边瞥过眼,小心翼翼地觑了觑陆芸汐。
闻言,陆芸汐的心下微沉,心中也生出了几分疑问,大概猜到了陆子游想要说什么。
“陛下的意思是,你一个女儿家家,若是要打点这么大的家业实在是困难,不如分出一半来,交归国库,由陛下帮着你打点。日后,这部分若是再赚了银两,你与陛下只对半分便是。”
陆芸汐没有答话,依旧凝视着陆子游。
陆子游被陆芸汐盯得定中发紧,不由地咳嗽两声,接着道,“为父已经替你盘算过了。你一个姑娘家,的确不好打点这么大的家业,若是能交一半给陛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就算是躺在家中,每年总也有上千贯铜钱,供你在这府中吃喝怎么都足够了。”
陆芸汐依旧未曾答话,一脸笑意。
看着陆芸汐这样的笑容,陆子游却一时之间没有了注意,不知自己该如何答话,只尴尬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之色,陆子游只得端起一边的茶杯,搭在口边,轻轻抿了一二。
“前年,北疆有一位富商得了圣旨进京。陛下要他交出一半的家产收归国库,当日还曾经许诺富商,日后若是得了音量,便与他三七分成。朝廷拿三,他拿七。结果,不出三月,那富商便暴毙了。”
陆子游的面色微变,凝视着陆芸汐的双眸。
陆芸汐喝了一口茶水,接着道,“去年,京城冒出一位新贵,家产如那雨后的春笋一般,突然便占据了京城的大半江山。陛下要那新贵每年上贡千两白银,否则的话,便一日查封一间铺面。新贵不肯,不到半个月,便死在了自己府中。”
陆子游额头上的冷汗都落了下来,只得掏出衣袖之中的帕子,忙擦了擦额头。
“至于今年,徐家不就是个例子吗?这徐家才刚刚倒台,徐家那些店铺银两,土地田产都去哪里了呢?”
陆芸汐凝视着陆子游的双眼,沉声问道。
陆子游喉咙上下窜动,满身皆是冷汗,“这……这些事情都是京城的谣言,陛下是一国之君,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陆芸汐却是淡然一笑,哼了两声,“那陛下以北部赈灾为由,想要将染汐阁收归国有,难道也是京城的谣言吗?”
陆子游闻言,不再答话。
“父亲,我身为陛下子民,无论名下有多少店铺产业,绝不会少缴纳一份赋税。可若是陛下想要以此由头收归我的产业,我也绝不会答应。云家就剩我一人,若是我不能守住外祖父留给我的这些家业,日后便是到了地下,也无颜面对他老人家。”
陆子游却是面色阴沉,盯着陆芸汐,嘴角不住地打着颤抖,好一会之后,才挣扎着站起身,“汐儿,你就答应陛下吧。若是你不肯答应陛下,为父日后在朝中也无法立足啊。”
“你?”
陆芸汐不解地挑动眉角,上下打量了陆子游一圈。
“实话告诉你。”陆芸汐长叹一口气,接着道,“陛下已经说了,除非你肯答应陛下的条件,否则,他定然不会让我好过的。明年便是重新取士定官的日子,若是陛下不肯升我的官,再想要升官就要等到三年之后了。为父有几个三年?”
陆子游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接着道,“这么多年了,为父在朝中有多难,你也该都看在眼中。你可是为父的亲生女儿,你若是不肯帮我的话,我日后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说着说着,陆子游竟然悲切起来,双眼泛红,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不住地打起了颤抖。
陆芸汐盯着陆子游的侧脸,心中也是微微一沉。
想到这些年陆子游的处境,陆芸汐不由心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