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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冷寒,积雪尚未融化,随着阵阵寒风席卷而来,更显冰冷刺骨。
远山镇官府衙门之前,粗木桌案之前端坐着一名身穿甲胄的壮汉,这壮汉虎背熊腰,长袖随意挽起不觉寒冷,面颊上那如蜈蚣一般蜿蜒的伤痕,更显血腥杀伐之气,不时端起温酒驱寒,身侧各有数名皂服衙役横跨钢刀,不时的喝骂着纷勇上前的青年子弟,只是那桌案上随意堆成的铜钱犹如谷堆,令拥挤的山民更是贪欲难忍,若不是见官府的差役在此,恐已按耐不住上前疯抢。
“列队等候,莫要拥挤!”
“这是朝廷征兵,不是逛窑子!”
身穿甲胄的壮汉面色渐渐不耐,拍案而起怒声喝道,其威势犹如虎啸山林,令众多山民略有忌惮之心,这才肃静下来。
“咚,咚,咚!”
远处传来沉闷的声响,犹如巨锤轰击地面,桌案上粗碗中的浊酒也是泛起波纹,犹如谷堆铜钱略有松垮随即轻鸣不已,众人皆是狐疑不已的让开了道路,朝那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柄几近丈余的奇怪兵刃,或许是斧头但却两侧开锋,黑色的斧身中镶嵌着一颗头骨,更显阴森和诡异,头骨旁铭刻着古怪的花纹,斧刃上有淡淡的一抹暗红,应是饱饮鲜血却不曾擦拭的缘故,那如碗口般粗细的长柄黝黑通体。
斧头抗在一个身形略显瘦弱的少年肩头,这少年身躯挺直如松,惨白的面颊几无一点血色,唯有一双眼睛散发着冷冷的寒意,细看之下其中蕴含着血腥杀伐之气,宛如在战场上多年厮杀的悍卒一般,与肩头上的巨斧更如蜉蝣撼大树一般,落差极为明显。
原本拥挤的山民待瞧见这少年的身形,顿时噤若寒蝉的四下退让开来,生恐招惹这少年的不快,那巨斧夺取了自家的性命,也有数名街头的闲汉,本是欲趁着人多浑水摸鱼偷窃钱财,瞧见这少年走来也是色厉内茬,狐假虎威的喝道:“快给二爷让开道路!”
“夏侯二爷,他就是夏侯二爷?”
“看这斧头,除了夏侯二爷,还有谁能挥动!”
少年视若无睹的扛着斧头走了上前,这才将斧柄支在地面之上,“咚”的一声闷响,那斧柄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桌案上本是随意堆放的铜钱随即塌陷,几枚铜钱滚落在地面之上,竟是无人敢上前弯身捡起。
身穿甲胄的壮汉面颊上闪过一丝欢悦之色,随即面色一整收敛下去,望着眼前手持巨斧的少年,沉声问道:“你可是来从军的?”
“是!”少年神色不变,低声回道。
“你这斧头不似寻常?”壮汉咧嘴一笑,面颊的蜈蚣疤痕更显狰狞。
“斧头重二百一十七斤!”少年沉声回道。
“斧头可有称谓?”壮汉望着斧刃上的暗红之色略有心悸,生怕这少年手中的巨斧落下,瞳孔略一收缩,沉声问道。
“诺克萨斯之手!”少年双眼泛出复杂的神采,随即一闪即逝,沉声回道。
“诺......手?”身穿甲胄的壮汉错愕的问道。
少年沉默不语,不再开口说话。
片刻之后,少年在从军的花名册上画押之后,将一袋铜钱放入怀中,扛着丈余长的巨斧随即转身离开,朝山溪村的方向走去。
山溪村位于远山镇外三十余里开外,因村外有一条溪水自山涧中流淌而过而得名,山村外可耕种的良田甚少,多是砂砾瓦块遍布,故村民日常果腹之物大多以野菜和山林中的野物为主。
“咳,咳!”未曾走入柴门,便听到了老媪传来的咳嗽声响,少年脚步刻意轻盈了少许。
“可是城儿回来了?”夏侯氏久病在床,沙哑的开口问道。
夏侯城双眸泛出黯淡的光芒,将肩头的巨斧随即靠在了柴堆之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将怀中的铜钱奉了上去,开口说道:“姨娘,这钱你用来治病。”
“城儿,姨娘一家对不住你啊。”夏侯氏白发苍苍,皱纹满布面颊之上,眼眶一红哭泣的说道:“你那姐姐所嫁非人,夫君烂赌成性,连累如今家徒四壁,若非有你,姨娘恐是早已饿死在床榻之上。”
“姨娘,我从军了,三日后便要去点卯。”夏侯城粗糙的双手擦拭去姨娘面颊上的泪水,劝慰道:“姨娘保重,若我立下军功,会将赏钱托人送回。”
“城儿,疆场之上刀枪无眼,你可要惜命啊!”夏侯氏放声大哭道。
“吱呀”一声轻响,柴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粗布襦裙,蓬头垢面的妇人走了进来,眼见夏侯城的身形站立在其内,顿时露出几分心悸之色,待瞧见老娘手中的钱袋子随即胆色一壮,走了上前故作不屑的望了夏侯城一眼,冷笑道:“总算懂得知恩图报了,也不枉将白白养大。”
“娘,雀儿自幼聪颖你是知道的,如今到了蒙学的年纪了,可不能耽误他的前途。”
“这钱,便用作给雀儿蒙学吧!”
这身穿襦裙,蓬头垢面的妇人本是夏侯氏的亲女,名唤夏侯琴,如今生育一女一子,雀儿便说的是幼子,如今已然年满四岁。
夏侯琴双眼泛出喜悦的神色,就欲上前将钱袋夺下,一直布满老茧的大手将其拦住。
夏侯城沉声说道:“姐姐,姨娘久病在床,不能再耽搁了。”
“呸!”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家的事!”
“若不是我将你从荒山野岭中抱来,你早成野狗撒下的一泡尿了!”
夏侯琴面色略有铁青,随即讥嘲的放声笑道。
夏侯城身躯一顿,手臂软弱无力的放了下去,神色黯淡的转身走出了门外。
寻了些野菜和仅存的糙米煮熟之后,伺候姨娘果腹之后,夏侯城将巨斧抗在肩头,朝村外的山林中走去。
夏侯城无名无姓,本是被遗弃的婴孩,被刚及笄的夏侯琴突发善心抱回了家中,这才依了夏侯的姓氏,取名一个城字,只因夏侯琴所嫁非人,又懒惰贪婪,本是贫寒的日子才每况越下,夏侯城本是抱来的婴孩,自是只能捡一些残羹盛宴果腹,因此身躯瘦弱,便是与村中的猎户一同上山都被嫌弃。
三年前的冬季,寒风刺骨,家中早已断了炊粮,夏侯城眼见姨娘饿的奄奄一息之际,便裹紧了粗布百纳的衣衫,手持木棍便壮胆上了山林,本欲寻些山鸡或是野兔供姨娘果腹,却不料遇到了一头独眼瘸腿的灰狼,夏侯城一路逃离失足掉下了冰层之中。
那柄弥漫着阴冷寒意的巨斧便孤零零的被遗弃在洞穴之内,夏侯城眼见这巨斧看似沉重,便欲将其拖回家中换些银钱,谁料这一握上了巨斧的手柄,便是头疼欲裂,随即神智开始模糊。
隐约中,夏侯城似乎看到自家单手握着巨斧,从数丈深的洞穴之内一跃而出,随即宛如魔神一般在山林中肆意的杀戮,独眼瘸腿的灰狼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吊睛斑额大虎本是啸傲山林,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
夏侯城只记得在山林中纵横驰骋,胸中怒火汹汹燃烧,从日出杀到日暮,从日暮又杀到了日出,只觉得每斩杀一物,这巨斧上便传来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待在这山林中纵横几个来回,将这山林中的野兽几乎斩尽杀绝之后,这才浑身酥软的倒地不起。
睡梦中,夏侯城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那世界之中有身穿白色罗裙的女子能手持法杖发出凌冽白光,一经触碰便如炸雷作响,将疆场上的士兵炸的尸骨无存;有手持寒冰为骨的弓箭,射出数道利箭穿云,一经触碰便将人冻成冰雕;有身穿甲胄的青年手持长枪,与疆场之上纵横冲杀,所向披靡。
夏侯城身穿甲胄,手持这把巨斧驻足站立在一座塔前,但凡有敌军前来便挥斧将其斩杀,鲜血随着地面流淌,心中却是越发的寂寞,唯有己方士卒的欢呼声和敬仰的神情,才能略作缓解。
直到有一敌将黄袍为服,鱼鳞甲胄着身漫步走了上前,双手挥舞一柄硕大的长剑,周身有盈盈的草木精华泛起,胸前更有数面气劲凝聚而成的护盾笼罩身躯,夏侯城的心中这才泛起了难掩的欢悦。
夏侯城身经百战多年,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与这敌将交手却是甚感棋逢对手,手中连环三斧乃是战场上多年厮杀,去芜存菁之后创下的杀招。
“大杀四方!”夏侯城单手抡起巨斧一个转身,力从地上起,过腿扭胯,凭借自身的力量和巨斧的分量,势若万钧便朝这敌将劈落下去。
敌将身上的气流盾牌更是清晰几分,其势如流星便高举手中的巨剑与夏侯城针锋相对,轰鸣的巨响传来,二人皆是后退数步才站稳了身形。
这敌将手中的巨剑犹如山峦压顶,力战数个回合仍是不见乏力,被巨斧利刃气流撕裂的身躯,在那盈盈的草木精华中渐渐的愈合,竟有越战越勇之势。
夏侯城多年征战,未曾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心中不怒反笑,身躯轻微的踩着奇异的步伐,与这敌将再次战在一处,一步近巨斧轻颤便撕裂了这敌将的鱼鳞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