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基抬头看向场中,一记惊天动地的碰撞过后,场中气流四下飙射,纷乱如雨,孔宣面目惨白,头上的涌动的五彩云霞都是暗淡无光,嘴角挂着一点血渍,漂浮在空中的身形都有些不稳,飓风吹来,摇摇欲坠。
再看那赑屃螭吻狴犴睚眦四人,站立的水波早已崩溃四散,那庞大的神龙幻象也消泯无形,依旧返还成一颗精光流离的龙珠,滴溜溜在空中乱转。四人却禁不住强大的反击力量,道髻散开,披头散发,脸色也是惨白,却要依仗脚下翻涌的波涛才能立住站定,显然受创比孔宣更加严重。
孔宣惨然一笑,声音虽然微弱,依旧漫天可闻,“即便有绝世法宝在手,奈何修为不够,也是无用,依旧奈何不得我!”
就在此时,便听一声呼喝远远传来,“孔宣,休得猖狂,看我兄弟五人再来会你。”初始声音尚在万里之外,瞬间就遥遥看见,不过百丈左右,依稀可以看见五道身影从远处奔腾而来。
孔宣面色终于起了变化。
赑屃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勉力站在碧波之上,掐动指诀,在空中乱转的龙珠光芒收敛,温润的气息发散,往赑屃手中飞去。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当空出现一只三尺大小的清光手掌,一把抓住那颗依旧在滴溜溜乱转的龙珠,而后一只紫色的小小砂壶当空悬立,壶口星光璀璨,交织成一股细水绵绵的匹练,匹练一头接着紫砂壶,一头连接那只清光凝聚的手掌。
那大手抓住那颗幻彩纷呈的龙珠,更不停留,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缩成一线,依旧隐没进那紫砂壶之中,透过砂壶晶莹剔透的壶壁,可以清晰的看见龙珠在壶中被沉浸在一蓬一蓬的星光中,浮沉上下,隐现莫测。
赑屃脸色大变,一旁的睚眦狴犴跟螭吻脸色也是更加苍白,当下四人贯通真元,赑屃全力感应龙珠,只见壶内龙珠光芒重又炽烈,似乎要撑破那紫砂壶,壶内四壁之上突然浮现出点点大小的星辰,如点点萤火,看起来微弱,却是死死压住翻腾的龙珠,不让其脱身出去。
赑屃一番努力无功,就要飞起身形,当空抓那砂壶,却见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面色很是年轻,手上正托着那星光流转的砂壶,笑嘻嘻的站在虚空中。
却是李基在众人不察间突然出手,在其余五人尚未来到场中之前,夺了龙珠。
李基面色甚是欢愉,笑意盈盈,低头望着在海波上沉浮的四人,也不说话,眉目中却流转着几分变换不测的表情,似乎心中在计较些什么。
所有变化也不过在转眼之间发生,几个起落,远方那五人也来到跟前,一应都是道装打扮,却是颜色各异,或是戴束发冠,或是戴鱼尾冠,有的干脆披散着长发,迎风乱舞。全身上下都是眩光鼓荡,眼见李基出手夺了龙珠,面目都是凶狠,四方站定,牢牢的将李基跟孔宣围在中间。
李基两眼微眯,金光崩爆,略略扫了几人几眼,却是不再理会,转身朝孔宣打了个稽首,“久仰道友大名,今日一见,风采照人,果不虚传。”
孔宣看眼前这人虽然有些羸弱,面对几人的合围却是混不在意,真是泰山崩于前面色不改,举止洒落有度,正合自己脾胃,当下也是回礼答道,“道友过奖了,尚不知道友怎么称呼,还请勿怪。”
此时在海波上踏浪而立的四人也飞身上来,脸色虽然仍旧欠佳,却也配合另外五人将李基跟孔宣团团围住,见得两人旁若无人的搭讪说话,不由得怒火更炽,护身的玄光随着怒气也是一阵跌宕起伏。
李基似乎没有看到几人吃人般的眼光,仍旧跟孔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来也不是外人,在下名唤李基,跟羽翼仙道友乃是同门师兄弟,前些时日方才见过他,还特意询问过道友,奈何羽翼仙也不知,今日才见,方遂生平之愿。”
孔宣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原来是圣人门下,天庭大帝,如雷贯耳,今朝得见,也是感慰生平。”
李基正待搭话,却听一声尖锐鸣吼,声音清凉,听来悦耳,令人心旷神怡,只是这长鸣之中却夹杂一股怒火,“你这夺人法宝的小贼,快快将龙珠交出,我等兄弟高兴,还能留你转世轮回,否则,管叫你形神俱灭!”
李基微微皱眉,丝毫不理会,依旧对孔宣说道,“这几人却是甚人,与道友有何怨隙,在下也是感应到法力波动,才来一观。”
孔宣一笑,随即说道,“这九个人出身却是不凡,乃是远古万兽朝苍之时,种种个别,祖龙与别兽所出,正是龙生九子,色相不同。”
当下向李基一一介绍,“这位玄色道服的乃是九人中老大,名唤赑屃。”又指着先前与赑屃一同出现的青服道士,“这位乃是九中之二,名唤螭吻。”又见方才长鸣之人,一身蓝装,样貌清奇,“此人名唤蒲牢,排行第三。”又指着先前红袍的修士,“这位名唤狴犴,排行第四。”指着后来的一位面目狰狞的着红白相间的道袍的人,“这位名唤饕餮,排行第五。”又面对后来的一位样貌清秀的着白服的修士,“这位名唤趴蝮,排行第六。”先前那黑装的面目阴狠之人,“这位名唤睚眦,排行第七。”又指着一位气度轩昂的修士,着一身五彩华服,“这位名唤狻猊,排行第八。”指着最后一位眉目安静的着灰色道袍的人,“这位就是排行第九的椒图了。”
最后说道,“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无非是远古时候三族大战遗留的旧恨,这九人一直与我为难,我见其意坚,也就奉陪,几千年下来,大战小战无数,双方也是知根知底,不想今日这赑屃突然拿出这样龙珠,这龙珠却是远古祖龙毕生所炼,威力极大,让我吃了大亏。”谈起受创,孔宣面上也无丝毫尴尬,仍旧神采飞扬。
“原来如此,不过是仰仗先人遗留,算不得数。”李基听得孔宣如此分说,心下了然,却是出声说道。
那赑屃见孔宣介绍完毕,出声说道,“既然道友乃是天庭大帝,怎好出手抢夺旁人之物,道友若然还回龙珠,我等兄弟也就既往不咎,如何?”
李基哈哈一笑,右手木杖遥指赑屃,“你却是毫不晓事,此珠既是远古祖龙所有,祖龙既死,当归其正统子孙。方今四海龙族皆归天庭管束,受天庭册封,为那兴云布雨之正神,功在滋养万物,为天庭统驭,你等不过是旁出,也敢窃据宝物,龙族既然归顺,其物当然也归天庭,我今取之,正合天理人情,你怎的分说。”
李基面上侃侃而谈,心下却是嘀咕,“不过几个私生子,我拿了也是理所当然。”
身后的孔宣听得李基如此说,也不禁摇头苦笑,心下腹诽,“这位道友,当真能说会道。”
那睚眦怒声喝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辈,夺人法宝,还敢言辞狡辩。大言旦旦,大哥,还跟他啰嗦什么,直接杀了就是。”最后却是对赑屃说的。
赑屃尚未说话,一旁的饕餮神色狰狞可怖,也搭话说道,“七弟言之有礼,待我将他擒住,烤了来吃!”话音刚落,已然动手,顶上冲起一线毫光,随即化成一团烟雾,其中拥着一杆长幡,幡面血红,无数尖锐哭叫之声从其中透出,那幡方才露出,饕餮微微摇动,刹那间天昏地暗,愁云惨雾一起涌来,昏云默默,万道黑雾,千条黑气一股脑的卷起,如一道飓风,向李基席卷呼啸,夹杂着无数的阴雷,鬼哭魔笑,刺人耳膜。
“原来是个左道之士,杀了正是替天行道!”李基见那饕餮所用的法宝其上无数阴魂,更有许多法力高强的仙位高手的元神婴儿被束缚在幡面上,被饕餮驾驭,齐齐冲将过来,心下顿时明白眼前这人也是收集生魂炼制法宝的主儿,当下喝道。
右手木杖之上神光暴涨,玄黄之气如潮水一般汹涌而上,其中更夹杂早些年李基行走洪荒时修的功德金光,玄黄之气配合功德金光结成一层光幕,迎向冲过来的黑烟寒气。
“滋滋”的声音不绝于耳,无数的阴魂戾魄冲撞在光幕之上,如春风化雨,被滚烫泼了的积雪,纷纷消散,经那功德金光一冲,其中被奴役的阴魂顿时觉得如沐春风,心中被饕餮奴役御使的怨愤消泯,通体舒泰。玄黄之气射出百千道,沿着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寒气如细蛇一般直接射向饕餮顶上旋转不定的血色长幡。
被功德金光照耀的无数生灵的冤魂,或是飞禽走兽,或是人仙精怪,只觉束缚自己的力量瞬间消失,不由自主的从幡上脱离出来,冲李基遥遥一拜,重入轮回去了。
饕餮眼见自己苦心收集的无数凶魂竟有大半被李基超度,心中又是悔恨又是暴怒又是痛惜,慌忙催动真元,身上眩光鼓荡,长幡又要旋转,却死死被李基木杖上射出的玄黄气定住,挣脱不开,心下惊怒交加,暴跳如雷,依旧奈何不得。
一旁的趴蝮跟狻猊见饕餮处境不利,俱各一声大喝,趴蝮双手一晃,已经擎了一面镜面如水的铜镜在手,镜面幽深,放射出万道碧光,狻猊手上托着一七寸高下的方鼎,烟霞蒸腾,瑞彩氤氲,跟那铜镜射出的如水碧光一起涌将上来。(未完待续)